第9章 絕對的武力

邢夫人得了藥,便變着法的尋着機會哄着賈赦。

賈赦雖說被告知過邢夫人是他的繼室,要客氣對待,但他連親爹的話都聽一半漏一半,兒子的話,若是……若是兇殘冷酷的兒子不在家,自然要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賈·三歲·赦腦袋轉悠一圈,确認此刻真大老爺最大後,翹着二郎腿,玩着胸前挂着的金鑲玉大命鎖,得意的挺了挺胸膛。這鎖比寶玉大侄子的通靈寶玉大,還金光閃閃,是兒子特意給他定做的。正面還刻着四個大字——平安喜樂,反面刻着八個字-榮府賈赦,撿到送回,必有重謝。

賈赦手指數了數字,然後彎着嘴角目光略過糕點,眼裏透着一絲詭異的亮光,而後毫不客氣的罵道:“你這毒婦,好惡毒額!”

邢夫人聞言面色一白,她今日是特意找準了機會,知曉賈琏去了榮府賬房,要跟管事核對今年各莊子收成,才精心做了賈赦最愛的桂花糕,還捏出了栩栩如生的各種動物。

“老爺,惡語傷人,不是好孩子,要道歉的。”老王聞言眉頭一擰,忙勸賈赦好好說話。對一個婦人,這個詞太誅心了。

“哼。”賈赦噘嘴生氣:“本來就不能随便吃嘛!吃飯挑食,然後吃各種糕點零嘴,就會矮墩墩胖嘟嘟,哇!”

賈赦不知想起了什麽,越說越傷心,伸手比劃:“好大一個球。就沒人陪我玩了,宸哥哥他們就不喜歡我了,作業不借我抄,老禿頭就打我掌心,非人哉!豎子不可與也!唯女子與禿頭難養也!”

老王一聽這話,趕忙朝邢夫人行個禮,示意其先離開。赦大老爺如今記憶紊亂,昨天三歲,今天七歲,明兒沒準又五歲,反正這段時間他們也斷斷續續摸出規律來:赦大老爺這是記憶永遠停留在他最肆意無憂的童年時代。

可他的童年所熟悉的人和事,如今非但歲月無情,生老病死,皇帝權勢更是無情,一道聖旨下便無人敢提及過往。

邢夫人見狀,僵着臉笑了笑,心理的火氣越是越發大了一分。如今,原本一個沉默寡言不礙事的長随也敢蹬鼻子上臉,耀武揚威,對她不敬。

這一切所仰仗的無非不過是賈赦傻了而已。

回眸冷笑的看着哭嚎着要找宸哥哥敬哥哥的賈赦,邢夫人憤憤端着碗碟離開,打算飯點再來。

而這邊絲毫不知自己避開了一劫的賈赦哭淚了,揉揉肚子,左右看了眼,又怒起來:“誰動了我的桂花糕?”

老王:“不是您說不吃嗎?”

“那不是怕你們告狀嗎?”賈赦恨鐵不成鋼的瞪着老王,“你太不聰明了!拿着私下喂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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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

“讓那誰拿回來!”

老王心累,示意小厮去跟二門婆子說一聲,邊默默扶額。他昔年受将軍恩惠,領的是保賈赦性命的軍令,可如今幹的居然是奶嬷嬷的職務。

哎,現只求琏二爺能順順利利達成所願。

且不提聽得這消息後的邢夫人如何開心,又被王善保家的勸說擇日不如撞日,決心下了藥。

這邊,榮府賬房內,賈琏悠哉悠哉将茶泡了三回,漫不經心的看了眼一臉不掩鄙夷之色的賴大,面色終于有了一絲的變化。

賴大冷笑一聲。距離那日被屈辱已經過去了十天。這整整十天,賈琏空有管家權,卻沒摸到過賬冊鑰匙。非但如此,他還借着賈琏閉門守孝,不得外出的機會,揚着自己的臉在賈家後巷走了一圈,讓其在仆從,賈家族人,甚至京城百姓口中落得個“殘暴”之名。

“琏二爺,最近秋收,各地莊子鋪子管事都會前來。”賬房先生李德似模似樣的沖賈琏鞠了個躬:“老封君吩咐了,這事由您來辦,這章程如何,還請盡快拟定下來。這些日子拖延下來,已經延誤了揚州姑奶奶和姑爺送來的禮單清點和回禮。”

“你是賬房主管,李德?”賈琏抿口茶,看着一身儒袍的李德,道:“據聞得老太太青眼,為報伯樂知遇之恩,甘願從書生典為奴?”

時下貴勳,用人之道都是仿前朝,講究個士族底蘊,用得都是家生子,自覺一家人拿捏在手裏,忠心。除卻主人家聘請的客卿外,其餘一概是奴,戶部入的也是奴籍。卻不知這些奴才連接成網,也會奴大欺主。

李德面色一扭,青青紫紫來回好幾回,最終才青着臉,回道:“做人,當要知恩圖報!”他屢次科舉落第,家裏一貧如洗,走投無路之下聽聞賈家義學招教書先生,前來應聘,卻被黃口小兒譏嘲,最後以明朝王振(王振,其略通經書,本來是一個教書先生,後來自閹進宮,成為明朝第一個專權的太監)自勉,放下身段接受了當時的當家主母,如今的老太太賈母好意,入榮府為奴,從一個小賬房做起,到如今成了賴大之下最受老封君得用之人。

“琏二爺,李先生知恩圖報之心值得我們所有人學習。”賴大陰沉沉開口:“沒有感恩的心,哪怕投胎再好,也是個敗類。”且別說老太太站在他這邊,便是他自身,賴家在榮府,甚至寧府他弟弟也是大管家。可以自豪的說他們賴家已經把兩府仆從都捏在了手心裏。

敢得罪他賴大,賈琏就算是個爺,恐怕也得半死不活。

“的确啊,敗類啊!”賈琏一臉感同身受的附和了一句:“做人,得感恩。”他一直秉承有恩必報,有仇必報的原則,才能成為九千歲!

“賴大,李德全,還有諸位管事先生。”賈琏淡淡的瞥過屋內衆人一眼,“賬冊可以重新登記,各府庫鑰匙爺也可以重新配置。你們要麽乖乖配合爺,要麽去死。”

“琏二爺,你這是要反……要忤逆老太太的意思不成?”賴大聞言,直接怒喝道。守在門口的幾個小厮瞬間闖了進來,耀武揚威的揮着木棍。

李德在內的其他四個賬房先生神色詭異的看着賈琏,眼裏皆有一絲的不屑。他們賬房內不是老太太的人便是王夫人的人馬,大房連個打算盤的人都沒有。這府內不說,府外財産動向都尚且不知。

“身為一個女人,在家從夫出嫁從夫,夫死從子。”賈琏見狀,面不改色。

“你……”賴大氣了個到昂,回眸掃眼賬房先生的面色,忍不住當面碎了一口唾沫,猖狂無比的擺着老人的款,“呸!琏二爺,你以為自己占據了所謂的嫡長,未來繼承人就很能耐不成?讓賴爺爺我教你個道理,現在守孝呢,咱賈家閉門不出,在這期間,您就算發生點什麽事情,外人也不知道!”

“是閉門不假。”賈琏面對逼過來的賴大以及團團圍住他的仆從,聲音依舊不急不慌,淡然無比:“榮寧兩府一牆之隔,還開了道門。”

寧府跟榮府,雖然同出一宗,但兩府血脈到賈珍這裏已經出了五服。賈珍替賈政守個熱孝,已經完全是看在自己腦袋爵位份上。

當然,賈珍選擇幫大房,一來是他們兩房都是禮法上天然的繼承人,二來自身的厭棄二房,三來便是最為主要的利益合謀!

此時寧府大堂

賈珍一腳踹在賴二的心窩上,一臉猙獰:“把他嘴堵起來。”

說完,賈珍側目看眼焦大以及威風凜凜的一群令行禁止的護衛,又目光詭異的盯着滿院的金銀珠寶,自覺自己眼睛有些看不過來。那老話怎麽形容的-鼎铛玉石,金塊珠礫,棄擲逦迤!

才半天時間,他從最初的驚愕震怒到如今的麻木,唯一的念頭便只剩下一個:琏弟被逼發狠上進了,那他跟着享福就夠了。

比如現在——不光寧府抄豪奴的銀子歸他,而且榮府也盡數歸他。只要他開了角門,讓護衛進榮國府,當然必要時候借他賈氏族長的身份壓壓老太太。

這一筆買賣太值了。

“按着琏弟說的,”賈珍拿出僅有的一絲正經道:“他讓我再提醒一遍,進入榮府後,壓住了直接捆着堵嘴,盡量不要打擾到二房的守孝。”

“是。”領隊的王強應了一聲,便帶着衆人從小門進入了榮府。

待衆人一走,賈珍忽略那些堆積厚如山的契約,兩眼發光的看着滿地的珠寶,樂得正招呼小厮去叫賬房,便見小厮潘安壽沖他眨眼色,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得焦大飽含深情的一聲呼喚:“老爺!”

賈珍僵着腦袋,轉頭,霎時間面色一白:“爹……爹,你老人家怎麽來了?”他爹連賈政喪事都沒出現啊!現在不年不節的居然回家了?

賈敬拂塵一揮,笑得和藹:“聽說我兒發了筆小財?”

賈珍:“…………”

賈珍瞧着人笑吟吟的模樣,當即有些慫,忙不疊道:“都……都是琏弟的主意,我……”

琏弟,對不起!哥哥又怕爹又想要錢!

賈珍腦中一片空白,忽然急中生智,兩眼一翻,裝昏,硬生生倒在地上。

尚不知寧府出現了他意料之外的變故,賈琏看着賴大愈發猖狂的開口,還伸手指着:“那又如何?還不是一個小輩,得聽老太太的話。”內心忽然間有點麻木。

到底是什麽給了賈史氏如此勇氣,能将一個宗族的族長也視若自家孫子?

榮府也不過是賈家的支脈啊。

“賴大,本來動你一個奴才,髒了爺的手。”賈琏出其不意,直接伸手順着賴大的胳膊往上,幹脆利落的卸掉,“但是如何當奴才,這規矩,我得教教你。”

屋內的衆人只聽得咔擦一聲,便見賴大躺在地上,捂着胳膊,發狂的喊:“你們給我打!”

原本揮着木棍的小厮一顫,剛想動手便聽得門外響起踢踢踏踏腳步聲,然後一群短衫武夫便兇神惡煞的沖了進來,有個機靈的當即尖叫起來:“不好,琏……”

不用賈琏提醒,早已熟能生巧的護衛直接堵嘴捆綁。

賈琏靜靜的看着全部被困住的賬房先生,而後負手走進內屋,看着被鎖住的歷年賬冊的箱子,用盡全力一拳後,看看紋絲不動的箱子,眼眸陰沉沉的盯着自己的手。

重生四個月了,他日日堅持不懈,早晚練拳,但也無奈這具身子武學天賦太差了。

外家拳法練得還算有些模樣,但內家心法卻是毫無進展。

興兒一入內,頓時有些害怕,緊張的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禀告道:“琏二爺,除了兩位太太藏嫁妝的小庫,其他庫房,包括老庫,都用您配的藥水,将鎖全部融了。”

“嗯。”賈琏回了神,點點頭。他這個蝕骨水,是前朝皇家禦用道士煉丹時候無意中将食鹽和礬混合一起發現的,他當年初任執筆太監,被文臣各種奚落,于是求了恩典,在宮中藏書閣苦讀的時候發現這秘方。後來等他大權在握,命人研制,終于确定了配方。此後,便成為他毀屍滅跡的好幫手。

“還有事?”

“老……老太太知曉後,好像氣昏過去了。王夫人和珠大爺都說要告您不孝。”

“出得了門嗎?”賈琏一本正經問道。

興兒想着榮府正門側門角門偏門後門柴門等等一系列的門都有他們的人把手着,故而果斷的搖搖頭。

“天真。門走不通,還能飛鴿傳書啊。”賈琏摩挲着這幾月鍛煉而長的繭,冷冷開口:“而且大房還有釘子啊!”

興兒:“…………”

“爺可沒好性子哄着個蠢婦。”賈琏絲毫不掩眼裏的殺意。賈赦是賈琏的嫡親父親,兼之沒傻之前借着所謂跑腿費零花錢也算別扭的表達了對他晨昏定省的肯定,傻了之後認他當“爹”,也算聽話,他當賈琏,自會孝敬一分。

而邢夫人,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每日晨昏定省給足其當家主母的顏面,不求她當其一個家,反過來到是被撺掇着要生個兒子好争家産。

而且心機不到位,還敢到他面前來試探。

那就送她一場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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