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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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從最初就明白他背負着所有難以啓齒的秘密,她也不會就這樣一頭栽進去,早就在他劃出兩人界限的時候,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朗柒這麽想着,抱着黎攸言的雙手卻更加施力。他好像也早已妥協,拿着毛巾敷在她的黑發上。她的衣服是濕了,他能夠碰到布料,感覺到那裏包裹着的是令成熟男人足以顫栗的姣好身型。
黎攸言在心中再次嘆息,他應該早就明白的,她不但長大了,還擁有完美的姿态,雙眸晶亮、神采動人,毫無疑問會成為無數人心中的缪斯女神。
“為什麽…不能就讓我呆在你身邊,幫助你呢。”
忽而,黎攸言好似心情不錯地笑了,他的笑聲愈發低沉,勾着人的心尖,尤為性感。男人用哄小孩子般的語氣說:“因為,我怕你會看到‘惡魔’。”
朗柒聽得雲裏霧裏,直到黎攸言的助理在門外輕聲咳嗽,他恍然回神,告訴她:“導演找你了。”
最終,郭長青認為上一個鏡頭沒必要再重拍,下一出則是黎攸言和朗柒試戲的升級版了。
起初幾條有些不順利,郭老耐心地給朗柒講解表情變化和大致走位,但到底與黎攸言一起的對手戲并不那麽好演。這男人不會因為《山河為鎮》取得一些成績就目中無人,不僅是對角色鑽研深刻,他的演技能讓好演員開竅,也能讓資質不足的人知難而退。
朗柒顯然是過分緊張了,導演讓他們休息五分鐘,黎攸言趁着這時安撫她:“你再想一想冬瓷和楚诃,不用回顧整個故事,只到此時此刻為止。”
她點點頭,努力清空大腦裏其他瑣碎無用的數據,只留下那位少女最為珍視的東西。
于是,當楚诃再一次無情地拒絕她,怒意忽然被悲憤取代,她慢慢地走向他,神情模糊而疲憊,好像下一步不抓緊他的衣衫,那她就不再是她了。
而她也早已不是“朗柒”,卻是成為了“冬瓷”,在最曼妙與天真無邪的年紀,為愛義無反顧。
楚诃遲緩地看着她,清楚地望着她被推向自己最遠的地方,冬瓷盯着他無論如何要與往昔訣別的臉,終于流下眼淚。
郭老透過監視器看了一遍,沉吟片刻,低聲說:“我需要改一下劇本。”他的臉上既有躊躇,又是欣然:“讓我想想…再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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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長青拍片多年,鮮少有臨時修改劇本的舉動,而朗柒與黎攸言卻不知為何觸動了他,竟然讓老導演起了修改劇本的心思。
朗柒被熊安安喊着先去吃午飯,黎攸言卻站在郭長青身邊,詢問:“我想再看一遍剛才那條。”
當他再次看到那時候朗柒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那麽努力而不懈,整個人就像從大海深處涉水而來,冰冷無望又滿是力量——黎攸言被深深地震住了。
“有種感情不是靠演出來的,是靠長出來的。”郭老抓了抓頭上那頂帽子的帽檐,笑得儒雅。
“入戲太深也不是好事,□□的時候…才知道痛。”
這話黎攸言也不知道是在說誰,只是将目光轉向他去,再無多言。
吃過午飯,郭長青把演員們叫過來,說:“這裏我想加一出訣別的吻戲,你們沒問題吧?”
朗柒大為吃驚,立刻轉頭去看黎攸言。他極為認真地與導演探讨了幾個問題,随後便答應下來,而她即使再緊張、再沒底氣,也不可能拒絕了。
有位副導演在一旁逗樂:“那看來兩位的熒幕初吻是注定要獻給咱們劇組了,老郭,咱們這部片子肯定得收視長虹啊!”
冬瓷要在風雨飄搖的長街上親吻楚诃,這就意味着朗柒還得再淋一次冰雨。道具、燈光準備就緒的時候,黎攸言也為她講好彼此要如何配合才默契。
朗柒只能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這是演戲,要有專業精神,她吻的是電視劇裏的楚诃,而不是那個叫人擔心牽挂的他。
更多的雨水撲面而來,她向後仰了仰,微微擡起臉,他彎身就把動作停在她的唇邊。本以為這一刻的猶豫與出戲會被喊停,但是導演沒有出聲,黎攸言捧住她的臉頰,密密叢叢的感官刺激從脖子處蔓延到無邊無際,她身體一震,越來越熱。
越吻越覺得口幹舌燥,時而迷蒙,時而清醒,時而酣暢,時而窒息,她的五指用力抓緊他的手腕,那是深深的一個吻,在這小小的世界中,思想愈發混沌,只能依着渴望前行。
微癢的觸感從舌尖散發至全身,濕潤的額頭一片滾燙。他的懷抱也越來越火燙,水簾則讓視線更為模糊。
脈搏、心跳……兩人離得這麽近,不可能察覺不到這樣劇烈的節奏,黎攸言輕捏她的下巴,示意她要輕輕張嘴,他的雙眸在雨中更多一份黯啞,好像任由這落雨紛飛來吞噬他所有真實的反應,或咬,或啃,或是托磨。
冰冷的寒氣根本阻擋不了她,她就如一顆燃燒整座冰川的火種。他明知道這是讓人沉溺的溫泉,還是一步步陷進去,而他的一切都因為他的神秘,他的隐忍,更加撼動她的心。
終于在意識邊緣捕捉到一聲類似“咔”的動靜,黎攸言調整略有些重的呼吸,朗柒雙手揉着臉頰,他松開纏住她發的手指,一瞬間露出一個平靜的神色,簡直是像切換了某種模式。
看向另一邊:“郭導,可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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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朗柒這邊一絲不茍的進展,江米米所在的《封魔》劇組要歡脫得多。韓謙睿不僅是Hero娛樂當紅不讓的“一哥”,也是劇組的核心人物。他與內向謙遜的新人吳肖陽一見如故,又很快把江米米視作自家人,剩下的謝棋楷就算是為了不被人說去閑話,也要盡量合群。
四位主要演員在現場除去拍片,有玩自拍的、有賣腐的、還有惡搞臺詞和笑場的,花絮陸陸續續傳到網上,結果被粉絲們戲稱為“深井冰F4”,咪咪還轉發說:這肯定都是別人家的粉絲,呵呵/揮手。
最近,楊國潘與莫裏的倒臺讓江米米心情略好,可惜他們即将入獄的原因不是因為逼死河茉麗,但也算落了一個應有下場。要是能再把這些人的過去挖個徹底,那就更大快人心了。
江米米從攝影棚出來的時候,蕭末法如同往常準備送她回家,有幾個年輕女孩故意放慢步子走在他們前面,他皺一下眉,語氣不善:“別擋路。”
他的步伐沉悶厚重,還能聽見那雙黑色皮鞋踩向地面的聲音。男人不茍言笑的表情實在太嚴肅,江米米很擔憂地問維維:“他每次都在片場這麽嚣張,不會給我樹敵招黑嗎!”
“你放心啦,女生都很吃這套的,沒看見個個都被迷得神魂颠倒。蕭老板在工作人員之中的受歡迎程度,根本不亞于韓謙睿他們。”
“……”
江米米算是徹底服了。
到了車上,她繼續溫習明天的劇本,結果看到“辟邪意外吻了江實初”這句話——她不由想起,昨天和朗柒一起參加專輯簽售活動的時候,對方有些小發燒,細問之下才得知她拍了半天淋雨的戲,不過根據熊安安的口供,這和她與黎攸言拍了吻戲也脫不了幹系。
江米米心說,拍吻戲還能拍出發燒,朗柒也是蠻拼的。
本來《封魔》的第一部小說也是沒有吻戲的,但編劇總要對原著進行适當改編。譬如,“辟邪”這個角色在小說第一部中被施了禁術,根本不能說話,但電視劇前幾集就讓他開口。
吻戲也是需要經驗的,江米米別說是拍戲,就連現實生活中也沒能有什麽嘗試,想來從學生時代起就被爸爸和哥哥過度保護,根本沒什麽雄性生物能靠近,簡直是糟心。
天氣預報說今晚有暴雨,江米米的車子開到半路,就聽見雨滴砸在窗戶上的響聲。在雨夜裏驅車前行,那是一種別樣的隐秘情景。
因為一天工作極度疲累,她從半路就有些瞌睡,知道前排坐着的男人是蕭末法,心裏就更加妥妥地放下了,他常常漠不關己的神态,可偏偏做出的行為并非如此。
車內有潮氣,但也讓氛圍變得氤氲難言。
忽然,刺耳的警笛聲打破這一刻的靜谧,大雨滂沱的夜晚,救護車、消防車、警車全數出動,司機把車停靠路邊,及時報告:“老大,前面封路咯。”
某人好奇:“怎麽回事啊?那麽大陣仗。”
把江米米的頭按回去,蕭末法讓他們先坐着別動,打開車門與小俞率先下去,他倆打着傘,冒雨了解前方究竟是什麽情況。
轉了圈回來,蕭末法回到車邊,再次打開車門,那一瞬間也不知是不是在雨夜的作用,江米米覺得他的輪廓益發迷人,多了些無法描繪的輕柔恍惚,光影真是有神氣的魔力,冷漠、英俊、磊落也不足以形容這份感覺,罕見之尤。
“前面的‘雅致花苑’倒了一棟正在建的13層樓,傷了很多人。”
“不就在我住的那棟樓後面嗎?!”
偏偏手機也在這時候鬧騰起來,江米米一看是傅立勳來的電話,就知道這事他肯定已經知曉了。
“米米,你在哪裏?”
“哦,我在家裏附近,這邊出事了……”
“新聞都已經在播了。我早說過,要給你換公寓。那地方又老又舊,你現在也別回去了。”
這樓塌了還不知是什麽原因,雨又越下越大,他實在拿她不放心,語氣聽着有些焦急:“這幾天你先住酒店,我把新住處替你安排好。等明早再派人跟你去家裏收拾,立刻就搬出來。”
傅立勳話音未落,蕭末法已經在旁聽見他的提議,男人不說二話拿過江米米的手機,僅扔下一句話:“是我。住酒店麻煩,我家不遠,先帶她回去。”
也不管對方還有什麽意見,他徑自挂了電話,吩咐司機:“掉頭,我家。”
面對他的擅自主張,她竟無言以對……
☆、二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