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雄所見不略同
将後面緊追不舍的車甩掉後,鄒景叫了停車,他推開車門前扭頭看向副駕駛的人:“謝了。”
由兆宇都還沒給出回應,那人就下車直接拐進了胡同,逃跑似的背影比沒有誠意的道謝還要讓他萬分不爽。在司機師傅問他去哪時,他語氣很生硬的回道:“景園別墅北區。”
下課前火急火燎的去了操場,鄒景什麽都沒帶,手機錢包就算了,沒有鑰匙獨居的他進不去家門。于是他穿過擁擠的步行街,向着學校的方向走,打算回辦公室取鑰匙。
一路上他時不時的回頭看,生怕韓止辰會追上他。
他在心裏問自己為什麽條件反射的選擇躲,向來理智的思維給了他最直接的答案,他是在害怕,害怕好不容易逃脫的噩夢卻不得不再次正面相對。
四年前鄒景離開那座有屬于他和韓止辰記憶的城市選擇來到這裏任教,生活已在他次次噬心痛苦中逐漸歸于平靜。他一步步的走,從沒有回頭,離那段過去越來越遠,見證了無論多重要的人從生命中離去都可以繼續活下去,卻在韓止辰打來那個電話的時候所有費力撐起來的防禦瞬間坍塌成泥。
韓止辰三個字曾經對于鄒景來說是整個世界。他放棄了他的全世界重新開始,心裏滴過的血,眼裏淌過的淚在歲月裏劃下刻骨銘心的痕跡。
他對它不願記起,并不證明它不存在。
鄒景上大一時,韓止辰上大四。故事的開端與很多狗血電視劇般相似,他們在圖書室因選中了同一本書而相識,因對同一學術領域有濃厚興趣便開始交流探讨,相見恨晚知音難覓,經常相約在自習室鑽研難題。
他們相互欣賞相互珍惜,久而久之碰撞出了微妙情感。喜歡的種子發芽生根開花結果,最終成了愛情。
兩個男人的愛情,隐秘而激烈,溫和而炙熱,一發不可收拾。
後來一個畢了業參加工作,一個繼續完成學業,他們住在一起柴米油鹽了四年,而後一紙婚禮請柬斷送了情緣。
鄒景這人腦袋聰明,從小就是人尖,凡事到他那都能得到最妥善的解決,就像處理那些高難度的數學題目般思路清晰,他從不亂套。
他生平最大的傻事就是無比相信他跟韓止辰能粘一輩子,最終全身心付出的他敵不過那男人心心念念的權勢地位。
想了太多關于韓止辰的事,以至于鄒景取了鑰匙回到家在門口看到熟悉的身影,他還以為是幻覺。
他住在一家小吃店的二樓,上樓的樓梯在建築側面,這層沒有別的住戶,除了他之外幾乎沒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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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止辰能在短時間找到這裏,鄒景猜得到男人是問了章子瓊,畢竟這城市,章子瓊是他鄒景唯一算得上朋友的存在。
他看到人後沒有轉身離去,身子一頓腳步放慢,視線瞧着地面也不願放到那人身上去。
韓止辰比鄒景還要僵硬,定在那一動不動的盯着走過來的人,滅掉的聲控燈被他的話點亮。
“在躲我。”
鄒景沉默後擡起頭,似笑非笑:“難不成我還要迎接你?”
韓止辰目光黯然,剛毅的臉上有所動容:“我後悔了,這四年我每天都在後悔,我們回到從前吧,我好好對你,不會再離開你。”
鄒景終是與韓止辰對視,他平定氣息問道:“韓局長的兒子有三歲了吧。”
第二天鄒景沒來上班,之後是周末,周一開學後還是沒來。
對于十七班的學生來說班主任不在是變相的自由,班長只會瞎喊不起作用,代班的喬瘋子對他們采取放任政策,各科老師也沒地方告狀去了。班裏亂的不能再亂,自習課的時候更甚,如果不是老劉頭過來訓了幾嗓子,估計房蓋都得掀開。
由兆宇沒去訓練一點都不讓人意外,意外的是這小子一整天竟然一節課都沒逃,不是睡覺就是坐在後面玩手機,安靜的很。
嚴子铮過來後排敲桌子問由兆宇:“你什麽情況,身體不舒服?”
“沒有啊。”
“那你怎麽這麽蔫。”
鄒景的請假讓由兆宇意識到他之前不好好訓練都是故意的,就是想讓梁金龍把人給他叫來,好像有鄒景參與的訓練特有奔頭似的。鄒景不來上班,他感覺幹啥都沒意思,學不想逃了,課不想曠了,架也不想打了,他覺得他是賤皮子被管習慣了。
剛才還平靜如死水的人卻突然炸了,連着好幾聲髒話都是沖着手機說的。他視線沒離屏幕向嚴子铮伸出了手:“把你手機給我,快快快。”
嚴子铮皺眉後掏出手機遞過去。
由兆宇接過手機煩躁的戳了幾下屏幕:“草,你換密碼了啊?快弄開。”
嚴子铮彎腰快速按鍵:“沒換,是你按錯了,你慌什麽。”
“宮玥給我拉黑了,我用你的看看她朋友圈。”
嚴子铮一聽這話順手将手機握回來:“死心吧你,既然是不想讓你看,肯定連我也一起拉黑了。”
由兆宇點開了嚴子铮的微信界面看到最上面一行對話框的署名後嘟囔道:“林半斤?這什麽破名啊。”
“你還用不用。”嚴子铮要拿回手機。
“用。”
今天是宮玥生日,以前由兆宇都是備着禮物的,被退回來是不變的結局,這次他是懶得選了,想幹脆發個紅包,這才發現他被拉黑了。
用嚴子铮的賬號查看是與他一樣的效果,除了頭像毛都看不到。由兆宇踹了桌子一腳:“媽的,這麽長時間她雖煩我,可從沒這麽絕過。”
嚴子铮淺笑:“你糾纏的太緊了,人家發一條動态你恨不得在底下回複一百條,換做是我,要比她更早拉黑你。”
“說風涼話是吧。”由兆宇哼道。
“我覺得可能是你上周又尾随給她弄崩潰了。”
“我什麽時候尾随了。”
“上周四晚上你給我打電話讓我過去。”
由兆宇搖頭:“哪是啊,那是鄒景不知抽什麽風非要躲着來找他的那個省城領導,躲就躲呗,還要硬拉上我,我不知道怎麽辦想你來給我出主意......”
由兆宇說着說着突然停下,他怎麽忘了這茬了,鄒景不來上班是跟那件事有關還是真的生病請假。想到這他愣住,姓鄒的不來學校關他屁事,難得清靜,可他為什麽如此鬧心。
嚴子铮目睹了由兆宇從滔滔不絕到雙目放空再到愁眉苦臉,無法發表感言,手機進來消息,他便轉身大步回到了座位。
是林敬磊,在回複他剛才的問話。
“貓是放回你舅媽那屋還是你過來取走?”
“我放學過去取。”
嚴子铮看着屏幕想了好半天才打字,他想說要不要一起走。
剛打完前半句,那面又發來消息。
“我才想起今晚有事過不去,先放你那,我盡快去取。”
嚴子铮将打好的字一個個删掉,換成了“嗯”。
麥穗在他家有三四天了,每天弄的到處髒兮兮,他都沒有扔出去,并不全是看在他妹太喜歡跟那貓玩,更多的是,那貓是林敬磊的。
嚴子铮甚至想貓放在他那時間再長一點,這樣,他就可以毫不唐突的發起話題了。
想起能跟林敬磊有交集的話題,他再次回到了由兆宇座位旁。
“放學一起去網吧玩游戲。”
“如果不是明天還要上課,咱們就能玩通宵了。”
唐善興奮的跟林敬磊說了十多分鐘晚上宮玥生日出去聚餐的事,最後給出了這樣的一句總結。
林敬磊沒什麽興趣,坐在那全程低頭擺弄手機。
“我說,你受什麽刺,激了?”唐善環顧四周瘋鬧說笑的同學後小聲道,“難不成明老師搬過去後讓你受氣了?”
“她有那能耐麽。”林敬磊從鼻子裏哼着。
“那你是咋了,我看你連網吧都不怎麽去了,耗在學校放學就往家跑。”
林敬磊收起手機後伸懶腰:“我那是不想讓她好過,她太不拿自己當外人,全都得聽她的。飯桌上都是她想吃的,電視都是她想看的,到了睡覺點燈一個都不讓開,他媽的這哪是帶回個婆娘,簡直就是帶回個祖宗,既然林校長對她千寵萬寵,那我就給她搗亂添堵,林校長放學後回去的晚,等他回去我都跟那女人打好幾架了。我今天老實在學校呆着是因為白天游戲系統維護,不如等到放學奔回家不讓那女人好過。”
唐善笑道:“她不跟你舅告狀?”
“告就告,我怕她?”
“你不是說她給你買了個最新款的筆記本麽,你沒要?”
“我才不要她的東西,嫌髒,一直在客廳電視櫃上放着沒動。”
唐善啧道:“你這想法狹隘了,那麽貴的東西咱得要,不能便宜了她,不僅如此,以後還要多多的要,你想啊,她給你的生活帶來這麽多變數,你該從她那拿點東西。”
“能行?”
“有啥不行的,為了過的更舒心而讨好你,我覺得她什麽都會給你買,”唐善邊說邊笑,“還是面帶笑容态度積極的那種。”
“我就是覺得對不起我舅媽。”
“有啥對不起的,你舅媽都跟他們沒關系了,”唐善轉移了話鋒,“你上次跟我說你舅媽他們搬到嚴子铮家隔壁去了?”
“嗯。”
“我去,太他娘的巧了。”
這倆人正笑嘻嘻的說着話,一只手拍在了桌面上。
白修元問看向他的倆人:“商量好了麽,今晚去不去。”
林敬磊想了想:“還沒說都有誰呢。”
白修元冷冷道:“宮玥的生日,有她在就不要在意別人了,不是麽。”
唐善連連點頭:“是是是,班長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