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風在走街串巷
實在沒什麽意思的年,由兆宇在赤道附近的碧海藍天浪了大半個月。鄒景為什麽沒回家過年他沒有直接問,而是間接從章子瓊那打聽。
說是男人當年出櫃後與家裏鬧翻了,自此每年過年都不會回去。
一個人過年是什麽滋味由兆宇從沒體會過,光是聽到“一個人”三個字,就多半是幹啥都沒勁。
這些日子他除了鄒景外每天也有與嚴子铮保持聯系,小則發條消息,大則打個電話。他們還是老樣子,多半是他說嚴子铮聽。
凡是有關嚴子铮跟林敬磊的都是他要問到嚴子铮才會說到,否則那人根本不會像他提到鄒景一樣跟他分享任何跟林敬磊貼邊的事。
為不惹他爸生氣,他乖乖的陪了爺爺奶奶直到開學。回來那天趕了趟很晚的航班,下飛機後凍得他站不穩,卻打發掉了來接他的司機,直接坐進出租車奔鄒景那去了。
明天去學校就會看到男人,可他還是一晚上都不能等,為給男人個驚喜,特意在電話裏說了明天見。想等鄒景看到門外的他時略微驚訝的表情。
然而,男人像是等着給他開門一樣,就那麽自然的打開門讓他進去。
你咋知道我會來。”
鄒景找了雙拖鞋扔給少年:“曬黑了。”
由兆宇摸着自己的臉:“是麽?”
他突然停住手一把捉過鄒景抱進懷裏,依然就像是在抱着大個兒的玩具熊,死死的毫無章法可言。
這種擁抱很任性,也很溫暖,第一次被這孩子抱住的時候鄒景就喜歡上了被這麽抱着的感覺。
“你想沒想我,”由兆宇大咧咧的笑道,“反正我想你,特別想,我做夢都在跟你滾床單。”
鄒景一臉黑線,拍拍少年後背:“進來坐麽?”
由兆宇松開人,一臉興奮:“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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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你是進來坐會兒還是看到我就回家。”
由兆宇去拉外套拉鎖的手停下:“我跟我爸說跟朋友吃個夜宵,晚回去沒事。”
說完這話後他連忙道:“不如我們真的去吃夜宵吧,飛機上的餐食太難吃了。”
“你想去的話就走吧。”
“叫上嚴子铮他們吧。”
“你想叫就叫。”
接到由兆宇電話後,嚴子铮穿上外套到隔壁去敲門,他不用提前知會,他确定他一定會把林敬磊叫走。對于吃的執念,這小子深着呢。
林泰開門後已不再多說,直接讓人進門成了習慣性動作。
嚴子铮跟客廳看電視的佟玉瑩打了招呼後走去裏面,進了哥倆的房間就看到林敬磊趴在地板上,半個身子在床下,半個身子在床外。
深藍色睡褲因動作幅度過于扭曲下贈的露出了內褲邊和一大條雪白的腰際。
“麥穗,你給我出來,”林敬磊邊說邊晃着手裏的小魚幹,“來,過來吃。”
前幾天被帶着去做了絕育手術後這貓一副生無可戀的跟他別扭了好多天,整天往床下一躲不出來,小魚幹都不能成為誘惑了。
林敬磊無奈的繼續往前探身子,感受到旁邊趴過來個人,還以為是他弟進來幫他,便說道:“你先別動,一會兒我從右面趕他,你去左面堵着,千萬不能讓它鑽到你那床底下去。”
沒等到回應,他扭頭道:“你聽.......”
嚴子铮嘴角個勾起:“又是黑色的。”
林敬磊聽後伸手去提褲子,白了嚴子铮一眼:“幫不幫忙,不幫出去,別在這礙事。”
嚴子铮探頭過來在林敬磊嘴上親了下,聲音極輕道:“吃夜宵,去不去。”
林敬磊盯着少年的臉看:“你請客?”
“由兆宇回來了,他請,一會兒多吃點,別便宜了他。”
“他說開學前回來,還真夠擦邊的,趕在了開學前一天。”
“今晚去我屋睡麽?”
林敬磊撇撇嘴:“你要是睡地板我就去。”
嚴子铮認為,林敬磊不願與別人睡一張床純屬是奇葩的心理作用,明明等其睡着了他爬上去就完全沒什麽問題。他淺笑:“我睡地板。”
林泰的角度只能看到這倆人半個身子并排攤在那,猛一瞅還挺吓人,說什麽更是聽不清。他無奈嘆氣:“哥,你們還趴那幹啥呢,麥穗都出來了。”
林敬磊撩開床單爬出來:“我要出去吃東西,有沒有想吃的,哥給你帶回來。”
“真的?”林泰兩眼冒光。
林敬磊邊換掉睡衣邊說:“再墨跡一句就是假的了。”
林泰鼻子一皺的說:“那我就讓子铮哥給我帶,你們肯定一起去。”
林敬磊天打五雷轟的感覺,這書呆子什麽時候叫嚴子铮這麽個稱呼了,見鬼了真是,聽着怎麽那麽肉麻。他打了個冷戰,快速穿上衣服走出房間。
“舅媽,我出去一趟。”
“自己嗎?”佟玉瑩回頭看到有隔壁孩子陪着後繼續道,“那你們去吧,別回來太晚。”
在燒烤店裏坐了半個多小時,才看到姍姍來遲的倆人進了門。由兆宇佯裝不爽:“騎着蝸牛來的麽,真夠慢的。”
“這個點不好打車。”嚴子铮解開外套入座。
林敬磊拿起了菜單,跟報菜名似的,極其準極其快的把他要吃的說完了,弄得那已經困倦的服務員更懵了,不好意思的讓他重複一遍。
等重複完之後他坐下來把菜單推到了對面去:“你們點吧,我倆就這些。”
四個人的緊急聚餐,随意的聊着天,說一會兒笑一會兒,挺有意思的。
聽已上班一周的鄒景說這學期高一組換了個新的教導主任,教育局過來的,是個狠角色,在各方面都會抓的特別嚴格。
這話要是換做說給其他學生,多少有緊張氣氛的作用,而這三個小子可以說是一個比一個皮,他說出來就當是個餐間談資,不想得到什麽預期效果。
說到開學,由兆宇愁眉苦臉,懶惰了一個假期的他要重新開始參與訓練,想想那股子難熬的滋味,他狠狠咬了口手裏的烤雞翅。
林敬磊對開學沒什麽概念,他在何時都是差不多的狀态,這麽多年的學上下來,還不是玩樂比苦惱多,沒什麽好過分在意的。
鄒景看向了斜對面的嚴子铮:“我是說真的,這學期你若是考試還不盡全力答題,我真的會找你家長。”
由兆宇力挺鄒景,對嚴子铮說道:“聽沒聽見。”
林敬磊在桌子底下踹了過去:“哪都有你。”
“他踢我,”由兆宇揮着燒烤簽沖嚴子铮嚷,“他踢我,你還管不管。”
嚴子铮在桌子底下又補了一腳,頭也不擡道:“是這樣踢的麽。”
“你特麽不夠兄弟。”
吃完了飯已經淩晨兩點了,四個人分為三路各回各家。
年後回來大院,這是林敬磊第三次來嚴子铮這睡了。前兩次都是深更半夜他們說好後他從自己的床上爬起悄悄過來的,早上起來再回去,被問到就說是去了趟廁所。
這次他是直接跟嚴子铮進的屋,他們一路摸着黑進了嚴子铮房間。
夜太深外加吃的太油膩,他不争氣的拉肚了。
睡覺挺死的他是因肚子疼醒來的,翻身要爬起來就碰到了身邊的胳膊,坐起來後他直接就把那睡着的人給推了下去。
嚴子铮落地後猛地驚醒,看着披衣服要出門的人還以為是被他弄生氣了要回隔壁去,他起身将人摟住,迷迷糊糊道:“回來睡覺。”
林敬磊捂着肚子小聲道:“我肚子疼,要去廁所。”
嚴子铮沒猶豫的跟了出來站在廁所外面門口等,天已蒙蒙亮,漸暖的天氣但清晨還是有些冷,打了兩個哈欠後他就精神了,等別人上廁所他沒做過,要不是裏面聲控燈壞了,他就不跟着出來了。
蹲在裏面上廁所的林敬磊即使在克制着也還是發出了些安靜周圍聽的倍清的聲音,他邊排洩邊在心裏面罵着,他媽的,這輩子的臉都在嚴子铮面前丢完了。
花了四五分鐘,他站起身提好褲子踢了踢有些麻的腿走出來:“我回屋去睡了。”
嚴子铮挑了挑眉:“早飯後一起去上學。”
相約一起上學是件詭異的事,林敬磊看了嚴子铮一眼不輕不重的應了聲就輕手輕腳的回了屋。
感覺剛閉上眼就他媽到了時間,太陽像是彈力球一樣蹦出來似的,被他舅媽的大嗓門弄醒後,林敬磊起了床。
一夜沒睡過的狀态躍然臉上,早飯喝了口粥就吃不下了,出門前拿了袋奶咬在嘴裏,書包一掄搭在肩上蹲在門口系鞋帶,站起身就看到嚴子铮從倉房裏推出了自行車。
他推門出來:“你有毛病吧,有校車不坐,騎什麽自行車。”
嚴子铮:“天氣這麽好,騎車。”
“那你騎吧,我坐校車。”
“我可以載你。”
要是早說騎自行車,他就回林校長車庫取了,林敬磊腳步不停的走:“不坐。”
嘴上說着不坐,在等了兩趟校車都上不去後他還是走向了靠着車子玩手機的人。
“平時沒見這麽多人啊。”
嚴子铮收起手機揣進兜裏:“因為開學,高三的也會坐,他們人多,帶的東西也多。”
“你不早說?”
嚴子铮推着車子騎上去道:“不讓你自己明白過來你會直接聽我的麽。”
林敬磊不屑的哼了一聲,小跑兩步,騎坐到了車後座上:“你這車子夠女性化的,還有後座的。”
嚴子铮邊蹬着車子邊回道:“以前是我媽騎的。”
好像從沒接觸過嚴子铮的媽,也沒聽嚴子铮說過,突然在嚴子铮嘴裏說出“媽”這個字,聽着怪別扭的。林敬磊沒接話,一只手抓着後座邊緣穩住身形,一只手拿出手機玩着。
天氣好極了,探頭看向前面就會被春風拂面。空氣裏些許潮濕的味道舒服了呼吸道。
攢了一假期的八卦等待着交流,十七班人沒來全的教室亂成了一鍋粥。
班長餘澤楷來的最早,幾乎是一個人做完了掃除,到老師辦公室剛回來的他,趴在門口說道:“咱班新來個學生。”
有男生問道:“男生女生。”
“男生,”餘澤楷繼續道,“跟家長在班主任辦公室呢。”
立馬有女生接過了話:“帥嗎?”
“起開,堵門口幹什麽。”要進門卻被擋住路的由兆宇停下說道。
全班都有點懼怕這個小霸王,班長也不例外,連忙讓路,插班生的話題也就過去了。
由兆宇在班裏走了一圈,從後門出去直奔鄒景辦公室。他習慣了不敲門,這次也一樣,直接推門進去。
見到屋裏有好幾個人,一時有些懵逼,而後滿臉笑容:“程放?”
鄒景見由兆宇是這般反應,問道:“你們認識?”
程放連忙向站在身邊辦理手續的父母說道:“爸媽,你們不認識了麽,這小時候總跟我一起玩的那個由兆宇。”
程放爸最先反應過來,他笑道:“這孩子長這麽高,小時候在我家睡還尿床呢。”
程放媽附和道:“那我想起來了,是他是他,由總的兒子。”
尼瑪,由兆宇別提多尴尬了,這話在別處說啥事沒有,當着鄒景的面就太操蛋了,他陪着笑點點頭,聲音不大的後退出門口:“那叔叔阿姨你們忙着,我先撤了。”
回到班後他揪住剛到的嚴子铮:“阿铮,程放轉來咱們班了。”
嚴子铮把書包放在了桌上:“他人呢。”
“在辦公室,”由兆宇拍了下桌子,“他爸他媽把我尿床的事都抖落出來了,氣死我了。”
嚴子铮哼笑:“說的九歲那年的還是十歲那年的?”
“阿铮我發現你有了林敬磊你就不跟我好了。”
嚴子铮踩了由兆宇的小白鞋一腳:“你他媽還是閉嘴吧。”
走進教室門的林敬磊每次轉移視線都能感到點不可思議,尤其是跟他好的幾個女同志,也就才一個多月沒見,簡直大開眼界。
宮玥把長發剪短了,而白修元竟紮了個鴨尾辮,這倆人見面後紛紛發愣。
司美琪更是暴瘦的完全一分為二了一樣,坐在那已經是背影殺了。
新學期一堆破事,整個第一節 語文課都被喬瘋子用來開班會了,做了乳腺癌手術的喬瘋子像是換了個人,說話氣息不太足,反而讓同學們更加注重傾聽了。
第一件事,對于文理分科的滲透,說是預計一個月後正式實行。
司美琪:“人家八中高二上學期才分呢。”
第二件事, 西面內部裝修了快一年的寝室樓終于完工了,躲過半年沒住宿的現屆高二學生全員入住,也就意味着他們這屆到了高二就要被學校收監了。
唐善:“到底還是裝完了,還指望野兩年高三再住校呢。”
第三件事,東操場開始動土,重新修球場鋪橡膠跑道安置體育器材,要求在校生遠離施工地,間操和體育課地點改為西操場。
方塊兒:“聽說是十七班由兆宇他爸贊助的。“
第四件事,高一年組換了新教導主任,力求在學習與紀律兩方面嚴抓嚴打。校園後牆安裝了多個攝像頭進行全方位監控,說凡是從牆上翻被拍到的全部開除。任何校園內被抓到早戀的男女同學,雙方協商開除一個留下一個。
林敬磊:“卧槽,這招夠狠,真若保己的話,肯定立馬決裂。”
說了一件又一件,講臺上站着的女人像念經一樣,終是把晚上沒休息好的林敬磊念睡着了。
手機震動後他拿出來趴在桌子上查看。
是嚴子铮問他學文科理科。
剛想回複,後門就被推開了,進來的陌生男人一張大餅子臉,帶着風站到他桌邊,伸出手道:“手機拿出來。”
林敬磊快速反應過來這是新教導主任,第一天就栽,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全班都緊張的很,要是老劉頭,他可能嬉皮笑臉就糊弄過去了,這人好像不太好對付。
他選擇暫時服軟,回頭到林校長那說一聲就能幫他要回來。
然而,接下來的事證明真的是他想多了。
只見拿到他手機的男人,直接将手機用力的摔在了地上,殼子炸裂,不知什麽零件飛了出來。
林敬磊眼眶欲裂,猛地站了起身,速度很快的揍了一拳過去。
男人反應很快,完全躲開了。
眼看要亂套,附近的兩個男生連忙過來把林敬磊拽到了一邊去。有一陣子沒有這種一點就着的感覺了,氣的林敬磊掙紮着要往前面去給摔他手機的男人打趴下。
喬瘋子笑臉相迎跑來把那新主任從後門扯到了走廊去:“遲主任消消氣,這學生不懂事,我會好好收拾他的。”
男人整理着衣服袖子,漫不經心道:“他叫什麽名字。”
“林敬磊,”喬瘋子越說越聲小,“就是林校.......”
“開除吧,”男人頭也不回的走,“我寫個報告給你送過去簽字,這種學生留不得。”
帶着新學生回班走過來的鄒景聽全了對話內容,他皺了皺眉,将班級門推開,示意身後的少年道:“進去随便找個地方先坐。”
程放掃視了一圈,走進了教室裏面,在全班學生的注視下坐在了一個空座。他笑着戳了戳前面少年那板直的背:“阿铮,我坐你後面了。”
嚴子铮在側耳聽着隔壁班的動靜,微微偏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