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付出與沉寂

左奕回家後,左媽媽已經做好晚飯了。

“小奕,吃完飯我們聊聊天吧。”左媽媽說。

“好。”左奕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左媽媽想說的,很痛快地答應了。

吃完飯,左媽媽收拾完碗筷,要左奕陪她出門走走。

“媽,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我留學時談過兩次戀愛,有一次是和男生談的。我可以接受男孩子,戚棋我也是真的喜歡。”左奕直接開門見山了。

“這麽說,是你在追他?”左媽媽問。

“是的。我向他告白了,他說可以給我個機會。”左奕說着笑了,是很開心很憧憬的那種笑。

“可是你們去年才算正式認識吧?而且也沒有見過幾次面。”左媽媽問。

“是的,但我關注了他的微博,每天看他的狀态,我覺得我已經認識他很久了。他不怎麽發朋友圈,偶爾發東西也是很嚴肅的語氣,那不是真正的他的樣子,是他朋友圈裏的長輩或者客戶希望看到的他的樣子。但他每天都會發微博,說一些他生活中的小事,說一些他的心情,畫一點東西。他在微博上很可愛很多人喜歡,但也不是真正的他的樣子,是他粉絲喜歡的樣子。真的他是有點懶但還是想上進的,不會拒絕,對誰都好,嘴上說着很生氣但實際上不會真的生氣的那種。他這樣的,以後找媳婦很容易被欺負吧。”左奕說。

“他脾氣好,你還去招惹他,我看你就是會欺負人家的那個人。”左媽媽沒好氣地說。

“我寶貝他還來不及呢,他招人疼你也知道的。”左奕很誠懇地說,欺負也得分場合的不是嗎。

“我說不過你。”左媽媽很無奈地嘆了口氣。

“所以說你不會反對我們?”左奕很敏銳地察覺到了母親的态度。

“今天你香湘阿姨給我發微信,說看到你們很暧昧。她故意表現得很平靜,但我知道她很擔心,因為我也很擔心。我們當媽媽的,把你們養到這麽大了,可以說責任義務都已經盡了,應該是你們報答我們的時候了,你們本來不應該讓我們擔心的。”左媽媽說。

“對不起。”左奕有些愧疚。

“你先聽我說完,”左媽媽擺擺手繼續說,“我知道你們都有自己的思想,其實你真的要和某一個人結婚,即使我再反對也攔不住的,我們這種普通人的家庭,如果父母和孩子實在不和,那除了斷絕關系還能怎麽樣呢?你能養活自己,我們阻撓不了你什麽。相反,我們會很舍不得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再花點時間考慮考慮,你真的要和他過一輩子嗎?如果你們分手了,你會老老實實地找個女孩結婚嗎?我不想利用你的愧疚逼你,我只是希望你能足夠理智地看待這個問題,自己問心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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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奕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知道了,我會再考慮的。謝謝媽。”

“跟媽說什麽謝!”左媽媽露出一個有些沉重的笑,左奕有些心疼。

晚上,左媽媽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左爸爸。

“我不想做阻撓他的人,他的人生和婚姻本來就應該是由他自己掌握的。我們是他的父母,可也只是父母,我們不能替他安排好一切,也不能任意地指手畫腳。他從來都沒有讓我們操心過。你還記得嗎,他小學時有一段時間,我工作忙,每天加班到很晚,早上又很早出門,我都只有在他睡着後進他房間看一眼他,他大概有一個月沒有見到我。一般的孩子,缺少父母的陪伴,會孤僻,成績下降,但他在學校裏人緣好,成績好。我們從來沒有說過他一定要考多少分,但他自己每次都考前三名,後來考上了這麽好的大學,又争取了全額獎學金出國,真的很了不起了。我一直都覺得很對不起他,我對他不夠關心,但他還是選擇沒有發展自己的事業,來接我的班。”左爸爸說。

“所以,你會站在他這邊,即使他要和一個男孩子過一輩子?”

“是的,我會支持他的,雖然我的觀念上不贊成,但我在情感上始終支持他。你呢?”

“一開始,我就決定了,不管他找個什麽樣的人,我都不會反對。結果還真是出乎意料。香湘告訴我的時候,我想的是:算了,我認了。七七是個好孩子,我也很喜歡他,如果他們都是認真的,那我大概會支持他們吧。”左媽媽想了想,說。

“那你還和他說那些?”左爸爸無語。

“算是一個小考驗吧,如果他因為我說的那些話就退縮,那就說明他沒那麽喜歡七七,這樣他們也沒必要交往下去了。七七還沒接受他呢。”左媽媽眨眨眼說。

“就是對不起老戚家了,過年……給他們家多包點紅包吧。”左爸爸無奈道。

左奕回房間,給戚棋發微信。

“我很想你。”

“嗯。”戚棋很快就看到了,但糾結了許久還是只發了一個字,表示他看到了。

“你要睡了嗎?別熬太晚,早點睡。”左奕看戚棋的反應很冷淡,只覺得被潑了一頭冷水。但他還是強打精神用溫柔的語調給戚棋發微信。

“好。”戚棋回得很快。他又猶豫了一會兒,發了一句“你也早點睡。”

左奕放下手機,覺得有些疲憊。他的父母并不太支持他,而他喜歡的那個人還是比較冷淡的态度。戚棋的家裏也不會很容易接受這樣的事吧。

左奕小時候父母實在太忙,他多數時候是爺爺奶奶照顧的。他發現不管他的表現是好還是不好,他的父母都分不出更多的精力來照顧他。他闖禍了,爸爸媽媽打電話給老師賠錢,卻不會對他發脾氣;他考得很好,爸爸媽媽說一句讓奶奶多少幾個菜,也不會表揚他。別的孩子可能是為了讓父母開心,得到表揚而好好學習,但他自己練就自控力,取得好成績,也是因為他很清晰地意識到他自己能得到好處,這個好處不是來自于父母的。所以他後來幾次戀愛經歷,他有些告訴了母親有些沒有說,因為不是那麽有必要。所以他知道,如果他一定要和戚棋在一起的話,他可能真的會不顧父母的反對,就算可能會傷害到他們。他的疲憊來自于戚棋。

左奕想了一晚上,得出了結論:他是想和戚棋過一輩子的,如果戚棋也是這麽想的話,那任何阻礙都不是問題。但如果戚棋始終不接受他,那他也只能放棄,他不能再次傷害他的父母了。如果戚棋有一絲心軟,接受了他,他就有能力把一時發展成一輩子。他會掃清所有的障礙。感情難的不是發展的過程,而是維持的過程。一見鐘情,怦然心動都是一瞬間的事,但在相處之中培養出默契,把感情維持十年、二十年,需要兩個人共同的努力。左奕願意付出更多的努力,只要戚棋給他這個機會。

工廠的研發組開發出了一款新型號的電機。這款電機乍一看沒有什麽不同,但它運作的方式非常先進,能量轉換的效率比現有的電機高出不少。最近在做穩定性測試,如果通過了并申請了專利,這款電機将成為行業中最先進的電機之一。

左奕把這個消息透露給幾家潛在客戶,他們都表示非常感興趣。左奕帶着外貿部和研發部的員工出國去拜訪客戶,向他們詳細展示了這款新電機。他在一個月內親自去了四家不同國家的大公司,在此期間,穩定性測驗完成後他又出面申請專利。他忙得腳不沾地,還是抽空給戚棋發微信,說他在哪裏,在幹什麽,很想他。他有一段時間沒有看戚棋的微博了,他覺得他一個人窺探戚棋的心理也許對戚棋有些不公平;而且他也确實忙得沒心情。

戚棋看到左奕給他發的東西,內心很複雜。左奕是在努力想讓自己了解他。他有好幾次想給他發“多休息,別給我發微信了”,編輯完字又一個一個删除。他知道自己心裏其實已經接受他了,但還是有些不放心,他說不上是為什麽。他想看左奕向自己分享他的生活,又心疼他。他擔心自己給左奕發東西會打擾到他,但如果左奕不再主動分享他的所聞所見他又舍不得。

戚棋的猶豫落在左奕眼裏就是冷淡。他覺得戚棋是在躲着他。他的父母知道了,戚棋的父母肯定也知道。戚棋的爸爸媽媽會不會反對?他會因為這個拒絕自己嗎?戚棋很心軟,他可能不會直接說出拒絕的話,但會這樣慢慢疏遠。

工作上的疲憊也有些影響到了他,左奕對這段感情突然不是很有信心了。他試探性地減少了一些發微信的頻率,但戚棋的态度沒有多大的變化。

左奕是個紳士的人,他不願意強迫別人。他覺得戚棋是不願意接受他了,慢慢地他也不再發微信了。

戚棋看着越來越沉默的手機,自己也越來越沉默。他在意識到自己陷進去了之後,對方卻抽身離去了,留他一個人在潭底。他不想質問對方,但還沒開始努力付出就被放棄了,他有些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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