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面都是雪白的牆壁,唯獨一面格格不入。
那一面鑲嵌了一牆的鏡子,能将整個舞蹈室都照進去。
鏡前矗立着一根粉色的鋼管,虞照月在鋼管上旋轉一圈後緩緩落地,如同沒有骨頭一樣癱倒在地上。
她只穿着運動背心,腹部的馬甲線沒有遮住,腰身纖細又迷人。此時,她脖子上浸着汗,濕漉漉的,好像被露水打濕的樹葉。
陳淅然坐在旁邊,合上手裏的《悲慘世界》,淡聲說道:“所以你現在和沈璨是男女朋友關系?”
她手拍在地板上,啪啪作響,“別提了,誰知道沈璨打得什麽主意,明明就不喜歡我,還要和我處對象。”
“或許是你美貌動人?”陳淅然揶揄。
虞照月無奈笑了下,紅唇白齒,嬌豔動人,“你可別取笑我了,我是好看,可沈璨也不缺差我這樣的啊。”
“你不是說他也不喜歡你麽,或許也是因為長輩的意思才和你交往的。你不如和他說清楚,兩個人打下配合。”陳淅然道。
她躺在地板上,涼涼的地板躺着很舒服,她長長舒了一口氣,鼓鼓的胸部微微起伏,“那不行,我其實也這樣想過,可你不知道沈璨這人心眼兒有多少,誰知道會不會在背後捅我一刀子。”說完,她猛然直起身來。
細瘦的腰部看不到一絲贅肉。
“我現在倒是覺得,這樣還挺不錯的。”虞照月挑了挑眉。
陳淅然也挺意外,不知怎麽回事,虞照月竟然就想通了,“想通了?那我以後是不是要叫你沈夫人?”
“別瞎鬧了。”她笑了一聲,“我的意思是,只要我說我是出來找沈璨的,我爸就沒阻攔我出門兒,我才有時間來練舞,為錦标賽做準備。”
虞家的家教極其嚴苛,去哪兒都得給虞庚打報告,每晚歸家的時間不能超過七點。虞照月學舞之後,家裏對她更是嚴格,害怕她與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有什麽交集。
虞照月還曾經開過玩笑,她大概是生活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封建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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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淅然點點頭:“沈璨願意替你遮掩?”
“哪兒能啊,沈璨壓根兒就不知道我用他當擋箭牌,我爸總不能眼巴巴打電話過去問沈璨吧?”
的确,虞庚做不出打電話問沈璨這種事情。
舞蹈室裏的音樂重新響起,虞照月準備再做五分鐘的平板支撐,卻沒想到說曹操曹操便到。
沈璨來了一通電話,吓得虞照月急忙關了音樂。
“沈先生,怎麽了嗎?”“啊,這樣啊,我現在在家裏練習書法呢。”“什麽?”“別別別,我又不在家了,剛剛練習書法的時候毛筆壞了,我現在正在美達商場。”“好的,一會兒見。”
挂了電話,虞照月趕緊進了換衣間裏。
陳淅然在外面問:“沈璨約你?”
“對啊,這人真的是不能說,每次說到他都要來電話,倒黴透了。”
陳淅然輕笑一下,“我倒是沒看過虞大小姐寫的書法,什麽時候給我瞧瞧?”
虞照月換好衣服,打開白色的大門,對着陳淅然做了個鬼臉:“可拉倒吧,我那狗趴字,從小沒少挨老爸的打。”
她走得匆忙,把鑰匙交給陳淅然鎖門,就匆匆趕往美達商場。
美達商場離舞蹈室近,跑過去不過是兩三分鐘的路程,只是天氣酷熱,太陽曬的厲害,她過去時滿頭大汗。
美達商場外的綠化植物,都被太陽曬得蔫頭巴腦。
也不知道這酷暑什麽時候才能過去。
她站在花壇邊,等了沒一會兒,沈璨便來了。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衣,袖口撩起,露出有力勁瘦的小臂,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現,黑色的西裝褲裏,包着一雙修長的腿。
他朝着虞照月走過來,每一步都很有力。
等到了面前,沈璨才沉聲問她:“等了很久?”
因為要跳舞,所以她紮了一個馬尾,額前的劉海也別到了兩邊,露出光潔的額頭來。她一晃腦袋,馬尾也晃動兩下,“沒有,剛從商場裏出來。”
沈璨點點頭,卻忍不住去打量她。
她臉上有汗,大概是被曬了,臉上紅撲撲的,像是熟透的蘋果,讓人想咬得很。
沈璨:“毛筆買了嗎?需要我陪你一起嗎?”
她哪裏懂什麽毛筆啊,她趕緊點頭:“買了買了,不用沈先生陪我去了。”
“嗯。”他應聲,“我定了餐廳,一起去吃午飯。”
虞照月答應下來。
只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沈璨開着車,還沒有到他訂好的人面桃花中餐廳,便有一通電話打來。
他戴上耳機接電話,只是嗯嗯嗯的,臉上沒什麽表情,也看不出好壞來。
車子裏的空調吹得涼飕飕,腦門兒上的汗早就已經沒了,吹着怪舒服的。沈璨拔掉耳機,沉聲對虞照月說:“抱歉,公司裏臨時出了點事情,需要我回去。”
虞照月大方地點點頭,矜持道:“公事重要,沈先生就把我放在前面那個路口就好,我讓人來接。”
沈璨沒答應,徑直開過那個路口。
吹起路口掉下的綠葉,在空中打着旋兒。
虞照月愣了下,漂亮的眼睛失了一瞬間的焦距,半晌她才收拾好表情,“沈先生?”
沈璨沒回頭,認真看着前面的路,“把虞小姐一個人放在那兒,我不放心。”
這個角度看去,虞照月能夠看到他凸起的性感喉結,微垂眼睑,還能看到他手臂上的細小絨毛。
虞照月小聲說:“我一個人沒關系的。”
沈璨車子開得更快了點,還是沒能走過前面的紅燈,猛然停下。虞照月身子往前傾了點,幸虧系着安全帶。
沈璨這才開口:“虞小姐這麽柔弱,我覺得有關系。”他語氣裏帶了三分嘲弄。
柔弱的虞小姐暗自翻了個白眼,幹脆就不搭理沈璨了,柔弱地靠在車窗上。
沈璨的公司很大,幾乎整棟樓都是沈氏的,別說每年創造的利潤了,就算沈璨不做生意了,這樓拿來收租,也不愁吃穿。
在地下車場停好車,沈璨和虞照月一起下車,地下室的電梯口站了一位身姿袅娜的職場女性,抱着一份資料,像是在等人。
沈璨領着虞照月走過去,那位職場女性愣了下,迎了上來和沈璨報道:“沈總,靈泉山度假酒店的策劃出了點問題。”
虞照月乖乖跟在沈璨身邊,一起上了電梯,她看了職場女性一眼,挽着利落的頭發,妝容精致,眼線勾勒出妩媚的角度。
這個人,虞照月聽袁沁說過,是沈璨的秘書楊綠蘭。
職業裝勾勒出的袅娜身材非常誘人,虞照月癟了癟嘴,退後一步,靠着電梯壁。
沈璨回頭看了她一眼,又繼續和楊綠蘭說話:“事情我不是交給了陳林做?他要是不知道怎麽做,就趁早從這個位置上離開。”
楊綠蘭靠近沈璨,濃烈的香水味道充斥在整個電梯裏,“陳總還在靈泉山那邊協調。”
叮。
三十八樓到了。
沈璨率先走出去,楊綠蘭緊随其後,走了幾步,沈璨停下,似乎才想起來虞照月還在。
他回過頭來,虞照月無辜地站在電梯外。
沈璨對楊綠蘭道:“這裏不需要你了,你帶虞小姐去十二樓休息室。”他略一沉頓,繼續道:“給虞小姐點份午飯。”
楊綠蘭愣了下,“沈總,您開會我一直都是跟着您的。”
沈璨皺了下眉頭:“這裏不需要你。”
楊綠蘭不甘心地咬了咬唇,還是答應下來。
沈璨走進了會議室裏,玻璃隔絕了虞照月的視線,她乖乖沖着楊綠蘭笑了下,“楊秘書,麻煩你了。”
沈璨不在,楊綠蘭才有膽子打量虞照月,漂亮是漂亮了,可穿得也太保守了吧,大熱天的,穿了個裙子還在膝蓋以下。
楊綠蘭裝模作樣:“不麻煩的虞小姐。”
于是,楊綠蘭又帶着虞照月到十二樓,電梯出來是一個辦公室,牌子上寫着“公關部”的字樣,楊綠蘭客客氣氣帶着虞照月過去,不少人都看到了。
進了休息室,楊綠蘭去給虞照月倒咖啡。
楊綠蘭一出來,不少人就圍攏上來問:“綠蘭姐,那個美女是誰啊?”
楊綠蘭:“別多問了,這是沈總的女朋友,別吓到人家。”
“哇!沈總果然厲害,要不就沒有女朋友,要麽就來這麽一個小仙女!”
“光看背影,我都能看到那仙氣兒外露。”
“沈總的女朋友就是不一樣。”
楊綠蘭笑着把衆人趕走,去給虞照月倒了杯咖啡進去,接着楊綠蘭還給虞照月訂了午飯。
簡潔的休息室裏,茶幾上擺着一杯咖啡,但是咖啡的味道并不好,苦的要命,根本就喝不下去。
楊綠蘭這是故意送給她這種咖啡。
她也不在休息室裏坐着了,出門找到了洗手間,上了廁所後,正想出去,卻聽到外面嘩啦啦響起了水聲。
仔細一聽,還有人在說話。
“綠蘭姐,剛剛休息室裏那個真的是沈總的女朋友?”有人問。
楊綠蘭嗤笑一聲,嬌滴滴的聲音像是要掐出水來:“說是女朋友,我想沈總就只是玩兒玩兒而已,沈總從沒有叫我幫忙定過禮物。”
另一人笑起來:“我就說嘛,我就覺得沈總喜歡綠蘭姐這樣的,這麽多年我就沒看到沈總身邊除了你之外,還有別的女人。姐,你什麽時候和沈總成了,別忘了我啊。”
楊綠蘭呵呵呵一陣嬌笑。
那人繼續奉承着:“那個女人,長相也就那樣吧,穿成那樣,還真的當自己的小仙女了啦?渾身都透着一股窮酸氣,綠蘭姐,她不會是什麽大學生,被沈總給包了吧?”後面刻意壓低了聲音,不過虞照月還是聽到了。
楊綠蘭似是而非地說了句:“誰知道呢。”
“哼,要我說啊,那位小姐就是小三行徑,綠蘭姐跟在沈總身邊這麽多年了,要論親近,哪裏有綠蘭姐近?”
楊綠蘭也認真起來:“你真覺得我和沈總般配?”
另外一個女員工正要說話,卻聽到“嘭”的一聲,衛生間的隔斷門忽然打開,穿着白色及膝長裙的美人冷着臉走過來。
白色的平底鞋,硬生生被她走出了十厘米高跟的架勢。
那氣勢那眼神,哪裏還有半分柔弱小仙女的模樣。
這根本就是一朵滿身都是刺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