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玉簡奪回計劃

周玄瀾放下手中信件,撇了眼書案累積的厚厚一疊,又拆開一封。

“朱砂痣,”“心頭血,”“甜蜜餞,”

怎麽俗氣怎麽寫,将葉冰燃誇得天上有地上無,離了他不能活,世間一切都不再值得留戀。

周玄瀾一開始發現信時,愣了許久,将信揉碎,骨灰都揚沒影了,後面發現信太多了,積攢了十年,毀掉一封還能在儲物袋找到下一封。

等他冷沉着臉,将所有信看一遍後,心境反而平複了。

一看就是抄的。

師尊寫這些,看不出一點兒真情實意,很是敷衍,他覺得完全不必在意。

周玄瀾低笑,捏着信的手指卻緊了緊,手中之物頃刻化為灰燼。

“信上還有許多情話,都是師尊親手所寫,”

周玄瀾一手一封信,雲淡風雲地毀了,嘴上卻道:“想來這些東西,對師尊很是珍貴,弟子将其保存的很好,等着還給師尊。”

書閣裏,沈流響尚沉浸在膩人情話裏,腦袋被沖擊的暈乎乎。

怎麽有這種東西存在?!

丢人……還是丢人。

他想找個地縫鑽進去,聽見周玄瀾又出聲,才倏然驚醒:“不珍貴!一點也不珍貴!你扔掉吧!”

他不想看這些信啊。

“以前我只知師尊愛慕葉冰燃,卻沒想到,愛慕的如此之深。每三日一封,十年未曾間斷,另有生辰加一封,修為突破加一封,連歷練平安歸來都要加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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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簡另端的人幽聲道:“師尊,你以前對他到底有多上心。”

沈流響:不上心!一點都不上心!

他不喜歡給人寫信,這是六月飛雪,這鍋不能背!

沈流響正要再作解釋,身後傳來一道沉穩熟悉的聲音,帶着幾分疑惑,按捺不住的問:“葉冰燃是誰?”

沈流響:“?!”

周玄瀾:“?!”

沈流響渾身僵住,有些不敢回頭看,細長白皙的手指握緊玉簡,磨磨蹭蹭半晌,才扭過頭。

視線撞入淺色眼眸,他眨了眨眼,臉上勉強扯出一抹笑來:“帝君——”

玉簡另端更靜默一瞬,旋即出聲道:“周玄瀾參見帝君。”

躲在書架後默默觀察的徐星辰,聽見這名字,倏然睜大了眼。

九妖王?!

他對沈流響過往從未有過探究,只知他是清淩仙君,故而對玉簡另端的男人一無所知。

帝雲宇卻是知道。

沈流響有個徒弟,七年前身份暴露,回了妖界,是如今的九妖王。

但他不知兩人一直在用玉簡偷偷聯系。

帝雲宇沉吟片刻,伸手按在玉簡,玉簡光芒一暗,沈流響心跟着涼了半截。

“何時聯系上的?”

“三年前,”沈流響眼巴巴看着玉簡被拿走。

“我先幫你保管,”帝雲宇手掌一翻,将玉簡收了,“還有十日去妖界,把心收了,記住我交代的事。”

沈流響頓如霜打茄子,癟了氣。

當晚他躺在床榻上,将話本一如既往擺成一排,卻沒興致看了,打算早些睡覺。

但耳邊過于安靜,少了周玄瀾聲音,渾身不舒坦。

輾轉反側一夜,沈流響都未能入眠,清早打了個哈欠,頂着一雙熊貓眼,腦袋昏昏沉沉的出門,看見徐星憐從長廊走來,眉眼彎笑。

“剛給帝父請了安,”徐星憐看他神情恹恹,“兄長怎麽了?”

“沒休息好。”

沈流響注意到徐星憐發間多了支流蘇釵子,風吹輕晃,在半空泛着細碎光芒,其上鳳凰更是栩栩如生,襯得她本就清美的臉蛋,越發漂亮。

“這發釵戴在你頭上剛剛好。”

“兄長也覺得好看麽,”徐星憐羞澀笑了下,“帝父給的。”

沈流響聽見‘帝父’兩字,想起逝去的玉簡,微嘆口氣。

徐星憐知曉昨日之事,思忖片刻,低聲道:“兄長要不求求帝父,讓他把玉簡還給你。”

“沒用,除非搶……”

沈流響話音一頓,眉梢微挑了下。

帝雲宇身上沒有儲物袋,東西八成就放在寝宮,他可以趁其不在的期間,偷偷将玉簡拿回來。

徐星憐微驚:“兄長想搶回來?膽子太大了,不可能得手的。”

沈流響琢磨道:“帝君不會整天都待在寝宮,我趁他不再,找到玉簡,貍貓換太子,他又不可能時時察看玉簡,說不定十天半月都發現不了。”

徐星憐遲疑了下,這話說得雖有理,但誰敢偷潛入帝父寝宮,幹偷梁換柱之事。

被帝父發現,雷霆震怒如何是好。

她欲作勸告,但見沈流響指着鳳眸,“你瞧我眼中血絲,一夜沒睡。”

徐星憐愣住:“不過是個玉簡罷了,兄長何必如此惦記。”

沈流響揉揉眉心,臉上流露出無奈的表情,“以前夜夜有人讀話本,我聽着聽着入睡的,這下突然沒了,不習慣。”

徐星憐蹙了蹙柳眉。

她聽聞用玉簡聯系之人是兄長的徒弟。

可是哪有徒弟夜夜給師尊讀話本的,何況,對方既是妖王,每日該何其忙碌,還特意抽出時間來哄人睡覺,未免太過匪夷所思了。

感覺不像簡單的師徒之情。

徐星憐看着沈流響,欲言又止,半晌輕抿丹唇,低聲提醒道:“今日戌時,帝父要加固神岐山周邊的防護界,兄長可乘機進去。”

沈流響眸光微閃,暗自盤算起來。

徐星辰昨日揪住沈流響小把柄,大清早,神清氣爽地起了床,在宮內四處走動,無意瞅見長廊上,湊得極近的兩個腦袋,神神秘秘的樣子。

他直覺沈流響在打什麽壞主意,還想将妹妹牽扯進來。

徐星辰擰起眉,對身後手下囑咐道:“幫我盯着沈流響,若有異常舉動,立馬告知我。”

手下俯身應是。

***

酉時末,沈流響手持剛出爐的假玉簡,遠遠看見帝雲宇出了帝宮。

他微眯起眼,轉而來到富麗堂皇的寝宮。

門外雖有人把守,但修為較低,無法察覺到化神境修士行蹤,沈流響身形一晃,門口侍從只覺有風拂過,沒發現任何異樣。

沈流響來過數次,輕車熟路走入內室。

他繞過雅致屏風,看見榻邊櫃上擺放一排物件,其中豎立着一枚泛青玉簡,黯淡無光。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沈流響利落地換了玉簡,悄然離去。

沒等回房,他見四周無人,便在梧桐樹底坐下,拿起玉簡。

清風徐過,頭頂傳來樹葉沙沙的聲響。

沈流響将靈力輸入其中,頃刻,玉簡散出淡淡光芒。

裏面傳來些許響動。

沈流響當即出聲,簡潔明了道:“我把玉簡偷回來了,還有九日到妖界,落腳點在七妖王地盤上。”

玉簡另端靜默須臾,飄出一個低穩的聲音。

“哦,是麽。”

沈流響表情一僵,握住玉簡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是爹。

帝雲宇語氣平和:“等我回來與你說。”

沈流響眸光細瞅了瞅玉簡,瞟見角落處,有個極小的刻字——帝。

不是周!

沈流響石化在原地。

“沈少君已坐在長風亭半個時辰了,可是身體不适。”

“不知,臉色不太好。”

幾名侍女路過,竊竊私語,擡頭看見帝姬來了,忙止了話行禮。

徐星憐:“兄長怎麽垂頭喪氣,沒找到玉簡嗎?”

“找到了,”沈流響攤開手,亮出一枚玉簡,“不過是帝君的。”

徐星憐愕然,傳音玉簡從來是成雙成對,必須特定的兩枚玉簡才能互相傳話,拿帝父的玉簡,根本聯系不上周玄瀾。

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麽,便道:“兄長還回去就是,再找找。”

沈流響:“我剛傳音了。”

徐星憐:“……”

她強扯出一抹笑,試圖安慰,轉眼帝雲宇身影出現在長風亭,後方跟着徐星辰。

帝雲宇看着亭內,眉眼微微拉聳的青年,語氣聽不出喜怒,問:“想拿回玉簡?”

沈流響點頭:“不然晚上睡不着。”

帝雲宇不由皺起眉頭,沉吟片刻,一枚玉簡出現在他掌心,其上刻了個周字。

“既然如此,給你個機會,”

一條憑空出現的細繩纏上玉簡,下一瞬,繞在了帝雲宇手腕。

“玉簡就在這,離宮之前,你大可以來搶,搶到就還給你。”

徐星辰與徐星憐皆是一愣。

在帝父手裏搶東西,誰搶得到手?

沈流響卻是面色一喜,問:“只要搶到就行,什麽方法都可以麽。”

反正他惦記玉簡,夜不能寐,不如放手搏一搏。

帝雲宇:“自然。”

沈流響唇角勾笑,語調微揚:“那帝父要小心了。”

帝雲宇聽見‘帝父’兩字,微微怔愣,須臾眉梢輕挑:“你也要小心,我不會留手。”

話音落下,沈流響出其不意,玉白的手伸向玉簡。

但帝雲宇輕輕一撥,差點碰到玉簡的手便被彈了回去,并且他力道稍大了些,直接将氣勢如虹的沈流響震出長風亭。

砰咚——!

遠處草地砸出一個大坑。

一切發生在眨眼間,徐星辰與徐星憐尚未反應過來,就看到沈流響從坑裏爬出來,灰頭土臉,很是狼狽。

帝雲宇不置一詞,拂袖離去。

“兄長沒事吧,”徐星憐上前攙扶。

沈流響被灰塵嗆的咳嗽了聲,搖搖頭,“沒事。”

他只是試探一下,帝雲宇反應太快了,他甚至懷疑在其眼裏,自己出手動作是不是像烏龜一樣慢。

徐星憐擡手,幫他撚下發間一根小草,“兄長想從帝父手中搶回玉簡,難如登天,還是另尋他法吧。”

沈流響卻盯着帝雲宇離開的身影,眉眼露出幾分鋒芒:“還有九日,他總會露出破綻。”

***

是夜,月上枝頭。

帝雲宇寝宮內,一片靜谧。

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出現在屏風後,探頭望向床榻上的人。

帝雲宇阖着雙眼,眉宇舒展,蓋着絨毯一動不動,向來用金冠束得一絲不茍的長發,此刻散在枕側,給他增添了幾分松懈姿态。

沈流響目光從他臉上劃過,看見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毯上,一枚玉簡靜靜垂在旁側。

沈流響小心翼翼地朝床榻挪去,屏了屏呼吸,指尖朝玉簡探去。

砰啪——!

寝宮大門開了一瞬,又立馬關了。

聽到動靜,在宮內巡邏的侍從第一時間趕來,看見倒挂在一棵古樹上的沈流響。

“少、少君,這是做什麽?”

先前沈流響猝不及防被扔到樹上,幸而雙腳及時勾住一截樹枝,才沒有頭朝地落下,成為倒栽蔥。

他腰間使力,手上拽住樹梢,慢吞吞爬了起來。

喘了口氣,沈流響垂眸道:“不必驚慌,練習倒挂之術罷了。”

一群侍從愕然。

倒挂這種東西還需要練麽,何況,為何深夜到帝君寝宮外練,難不成這裏風水寶地,參悟會更快些。

沈流響沒再理會衆人,倚靠在樹幹,托着下巴琢磨。

他得再想法子。

次日天邊微亮,一衆侍女帶着帝雲宇換穿的衣物,在門外候着。

時辰一到,進入寝宮。

帝雲宇從榻上起身,攏起長發,修長的手朝侍女捧着的外袍探去,玉簡随之晃了晃。

忽地,他動作一頓。

瞥見鳳紋白袍無風自動了下,袖口微微上揚,似乎有自主意識,迫不及待要觸碰他的手。

帝雲宇眸光微凝,旋即唇角輕勾了下,似乎低笑了聲,一掌将外袍撥到地面。

衆侍女臉色一白,吓得跪在地上,以為是哪裏做錯惹怒了帝君。

下一瞬,就看見墜落在地的白袍,痛吟一聲,變成姿容俊俏的青年模樣。

侍女們瞪大了眼:“少君?!”

帝雲宇執起玉簡,指腹摩挲了下,點評道:“僞裝的很好,只差一點,可惜了。”

沈流響蹲坐在地上,暗自磨了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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