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是殺戮

“好玩麽,”帝雲宇走到沈流響身後,看散了一地的紙牌。

鬥帝三人組齊齊搖頭:“不好玩,不好玩。”

帝雲宇看了眼緊張萬分的徐星辰與徐星憐,最後手掌落在沈流響肩膀,輕拍了拍:“可我看你樂在其中。”

沈流響:“……”

感覺有被針對到,大家都玩了,卻抓他當典型。

沈流響暗自磨牙,表面笑靥如花,“帝父誤會了,我這是天生樂觀。”

帝雲宇意味不明的笑了聲,他坐下後,沈流響就樂觀不起來了。

難不成帝君也要玩。

我鬥我自己?

不過帝雲宇顯然沒有那般閑情逸致,他手掌輕揮,半空浮現出一面巨大的光幕,其上一條主河緩緩流淌,伴着潺潺流水聲,從北向南,沿途經過山川無數。

“這是妖界地勢圖。”

沈流響定晴看去,若是妖界,那條川流不息的主河便是天河了,妖族的生命之水,天河起始那片黑霧遮住的地方,則是妖族聖地大山海。

無數大能修士想探究的地方,但近千年,唯一從裏面活着回來的,只有帝雲宇。

當事人在此,沈流響忍不住好奇問:“大山海裏有什麽?”

帝雲宇:“忘了,好像是洪荒時期的遺址,記載了一些妖族歷史……總之沒什麽意思。”

沈流響心道:厲害!還是便宜爹厲害!洪荒遺址還說沒意思,放在外界,哪怕是一粒土都要搶個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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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雲宇指尖一彈,地勢圖上,有三處亮起耀眼星芒。

“封印窮奇之地,我也忘了,但當時留下了三份卷軸,其中有一個是真的。最近有人找到卷軸,想打開,上面殘留着我的法術,所以未能成功,反而讓我感應到卷軸氣息,就分布在這三個地方,你們去把卷軸給我拿回來。”

沈流響眨了眨眼,封印魔獸這麽重要的都能忘。

帝雲宇瞥了眼他:“一群小魔獸,我沒必要時時記着,給他一個窩,讓他安分待在裏面即可,我又不打算去看他,為何要記地方。”

沈流響看他雲淡風輕叫‘小魔獸’,瞠目結舌。

幾百年前,窮奇、饕餮、梼杌、混沌四大魔獸同時現身,那可是三界最大的浩劫,堪稱世界末日,怎麽從帝雲宇嘴裏說出來,像看見一群野貓打架,于是挨個拎走以免破壞心情。

他沉默片刻,問:“魔獸厲害嗎?”

難不成世間傳聞有誤,其實魔獸一個比一個弱小。

“一般厲害,”帝雲宇淡聲,“不過若是出來,如今妖界的幾個妖王,加起來敵不過他們一根手指頭。”

沈流響:“?!”

妖族沒有對修為明确的劃分,但各妖王最次也能與化神境一戰,其中大妖王,更是百年前就能與大乘境修士打得不相上下。

帝雲宇看向他:“洪荒時期的妖族王者,有此實力不足為奇。”

沈流響挑了下眉,聽帝雲宇的意思,這些魔獸并非後裔,本身就是洪荒時期的存在,既然如此,他們一直躲在大陸哪裏的,怎會銷聲匿跡萬年,幾百年前又突然發難。

他正想問。

徐星辰看他一直纏着帝父,臭着臉打斷道:“這些在書閣都有記載,你多去看便是,帝父還是說要緊事吧。”

帝雲宇側過頭,指向一處亮火:“這是八荒。”

沈流響表情古怪起來。

徐星辰睨了他一眼,自從玉簡一事後,他特意查了沈流響過往,沒想到坐擁八荒的九妖王是他的徒弟。

帝父既然說起此處,那麽周玄瀾可能就是動卷軸的人。

徐星辰道:“八成是周玄瀾!”

沈流響:“他不會!”

打窮奇主意的人野心太大,不是想借其力量一統妖界,就是想一統三界。

且不說周玄瀾有沒有這份野心,單是動魔獸這種十之八九引火燒身的行為,沈流響就覺得他不會做。

徐星辰聽他反駁,冷哼:“你如此信任他,到妖界後,我們還怎麽查他,你一定會百般包庇他!結果若真是他,你是不是還要辯解他有他的理由,不是狼子野心!不是想讓三界生靈塗炭!”

頭一次,沈流響啞口無言。

不可否認,若真是周玄瀾在打窮奇主意,他确實會如徐星辰所說的那般想。

徐星憐柳眉微蹙,拽了下徐星辰的衣袖,“哥哥別說了,兄長相信自己的徒弟,也沒什麽不對。”

徐星辰不滿:“可周玄瀾不僅是他徒弟,還是妖界的九妖王,我擔心他感情用事,到時候壞了大事。”

這時,帝雲宇摘掉手腕上的玉簡,細繩繞在指尖,在沈流響眼前輕輕晃動起來。

“不給你玉簡,就是防止你把落腳點告訴他。”

沈流響一愣,旋即篤定道:“帝父,他不會害我。”

帝雲宇看着他,須臾臉上無奈,指向八荒地帶,“八荒位于妖界與另兩界的交彙之處,原本是片寸草不生的焦土,其上無數兇惡妖獸橫行,短短幾年,卻變成了妖界久負盛名的樂土。”

他問沈流響:“你知道嗎?”

沈流響略一點頭:“他與我說過,沒有去争奪那些風水寶地,而是從貧瘠之地建立了一方樂土。”

帝雲宇又問:“你可知他如何做到的?”

沈流響:“打架。”

帝雲宇:“不,是殺戮。”

八荒是片群魔亂舞之地,開了靈智的妖修和未開靈智的妖獸穿梭其中,還有闖入妖界的修士,魔修,魚龍混雜,混亂不堪。

不少大妖試圖征服過八荒,但無一例外失敗了。

周玄瀾能統領八荒,實力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他雷霆手段,下手狠絕。

“八荒只有兩種人,死人和歸順九妖王的人。”

沈流響表情微僵。

他遠在神歧山,對妖界情形确實不清楚,得到玉簡時,周玄瀾已是九妖王,問起如何收服八荒,周玄瀾說是有人主動找他打架,想争地盤,他打敗對方,一直一直贏,日積月累,整個八荒都成為他的了。

思忖片刻,沈流響道:“新王登基,哪有手不染血的。”

帝雲宇:“你說不錯,各妖王都是如此起家,這些本就無可厚非,但他為何偏要瞞你。”

沈流響垂眸,抿唇不言。

帝雲宇看着他:“顯然他不想讓你察覺到,他有所改變。但你必須意識到,分別時他是你徒弟,再相見時他是九妖王。若你還把他當作以前那個人,會在他身上吃大虧的。”

沈流響拉聳着腦袋,過了會兒,舉手做投降狀。

他恹恹道:“好吧,我保證會小心提防的。”

帝雲宇這才将目光移向另外兩處:“除八荒外,就是大妖王和七妖王的領地,你們落腳點在麒麟城外,從七妖王身上開始查,找到卷軸。”

沈流響知道七妖王名頭,真身火麒麟,近兩年風頭正勝。

帝雲宇又交代了幾句,起身離開,走到一半,回頭撂下了句,“繼續鬥帝主,不打擾你們了。”

在場另三人立即将紙牌揉成一團廢紙,以表決心。

不敢鬥!不敢鬥了!

沈流響望向帝雲宇離開的身影,忽然驚醒,走到窗臺邊,抱起裝着沈蔔蔔的瓷盆追了上去。

他此行不方便帶沈蔔蔔,得找人照顧他。

若能求得帝雲宇,再好不過了,他修為高深,沈蔔蔔離他近些,都會受益無窮。

帝雲宇垂眸看盆裏人參,而後眼皮一撩,盯着敢攔在他面前的青年。

“日出帶他曬太陽,日落帶他回寝宮,隔幾個時辰就要翻土澆水,你覺得我有這閑暇時間?”

沈流響眨了眨鳳眸,烏睫顫動,朗聲道:“只有帝父不想做的,沒有帝父做不到的。”

帝雲宇眉梢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地接過玉白瓷盆,“把卷軸給我帶回來,不然這就是人質。”

沈流響:“?!”

他擡手就要搶回來,帝雲宇手腕一轉,輕而易舉躲了,帶着沈蔔蔔從容離去。

沈流響:“……”

***

恢弘大殿內,傳送陣在周邊靈石照耀下,散着淡淡光芒。

一群人神色嚴肅,立在法陣兩側。

“兩位少君,到時辰了,請入傳送陣。”

徐星憐拉着沈流響衣袖,眼眶微紅,沈流響見狀,摸了摸她的腦袋,出聲安慰幾句,随後又望向一旁。

帝雲宇臉上淡然,淺色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緒,發現他的視線,略微點了下頭。

“星憐不許哭,我以前離宮你怎麽不這樣。”

徐星辰不樂意了,拽住沈流響朝傳送陣走去,“還說我磨蹭,我瞧你才是最磨蹭的那個。”

但走到一半,沈流響從他手中掙脫,又折了回去。

“你幹嗎?”

徐星辰叫嚷,視線跟着他走,下一瞬,睜圓了眼睛。

不止是他,大殿其餘人的眼睛也瞪大如銅鈴,驚得齊齊噤了聲。

青年鳳眸似乎微濕了,回身抱住帝雲宇,臉埋在他衣襟,嗓音微啞道:“承蒙帝父厚愛,七年關照,感激不盡。”

他開始泡藥池的那段時間,嘗了疼,說什麽都不進去,帝雲宇将他扔進池水,他便拼了命爬出來,後面帝雲宇就用手摁住他腦袋,讓他整個人浸沒在藥池裏。

沈流響當時無力反抗,氣極,一邊告饒說自己不解妖毒了,一邊罵帝雲宇把他丢在修真界不管不問這麽久,如今裝什麽好人。

在藥池裏疼到極致,就抓住帝雲宇的手咬,充滿報複性的,不嘗到血腥味兒不肯罷休。

這期間,無論是被罵還是被咬,帝雲宇都只皺了皺眉頭,任由他,手中沒有其他動作,日複一日,直到沈流響适應了藥池的疼痛,兩人關系才逐漸緩和。

沈流響如今回想起來,這感天動地的父愛,換個人如此對帝雲宇,估計墳頭草早就幾丈高了。

他微眯起眼,心道有爹真好,即使是便宜爹。

帝雲宇突然被抱住,身體不由僵了僵,他甚少與人有這般親昵動作,呆了呆,随即有些手腳無措。

他環顧了圈,看到殿內衆人面色驚恐,仿佛發生了天崩地裂的事。

幾許,帝雲宇垂眸看了看懷裏的沈流響,學着他先前安撫徐星憐的動作,手掌搭在青年頭上,輕拍了拍。

“別撒嬌,我不吃這套,人質還是人質。”

沈流響埋在他衣襟的臉頰微側了下,發頂青絲随之在他掌心輕蹭了蹭,很是柔軟。

帝雲宇沉默一瞬,又道:“實在完成不了就回來,沒什麽大不了的。”

沈流響正欲點頭,背後被人猛地一拽,耳邊傳來徐星辰怒不可遏,快要氣瘋了的聲音。

“你竟然抱帝父!松開!快松開!我小時候都沒抱過!你還這麽大人了!羞人羞人!松開!你快給我松開啊!!!”

徐星辰雙眼通紅,嫉妒得發狂,将沈流響從帝雲宇懷裏一把拽出來後,拉着他頭也不回地奔入傳送陣。

“你可太令人讨厭了!”

伴着徐星辰氣急敗壞的聲音,兩人進入傳送陣,光芒一閃,消失在大殿中。

殿內其餘人還沒緩過神,驚魂未定,想看又不敢看地朝帝君身上偷瞄了眼。

帝雲宇神色如常,正欲負手離去,臉色微微一變。

他擡起手,看着纏繞在手腕上的細繩,發現其上拴着的玉簡已經不翼而飛了。

默了一瞬,帝雲宇失笑,俊容頗為無奈,随後繡着火鳳的寬大袖袍一甩,離開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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