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三生石

沈流響醒來時,躺在床榻間,眸光一掃,發現周圍是熟悉的景象,放下警惕,整個人不由放松下來。

但這一放松,便察覺到異樣,全身酸疼得厲害。

沈流響摸了摸白皙後頸,泛着兩點青紫,指腹稍一用力,就疼得他咬緊了唇。

沈流響揉了揉眉,耳梢忽地爬上一抹紅暈。

想起來了,這是周玄瀾從後面圈住他,咬在後頸留下的痕跡。

除了後頸,周玄瀾好像還掐住他的腰,按在了冰冷僵硬的池壁上,唇舌交纏,接着……

沈流響有些記不清。

但思及後續可能,他烏睫輕顫,表情變得緊張。

沈流響按住胸口,安撫自己似地輕拍了拍,随後一只手伸到被褥下,試探性的動作了下。

他鳳眸浮起困惑,須臾,俊美臉龐露出慌亂。

他低下頭,一把掀開松軟的被褥,看着穿在身上的雪白裏衣,指尖微顫,多用了點力,又捏了一下腰。

剎那間,半截細瘦的腰身都軟了,又酸又疼,連帶整個身軀都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沈流響瞳孔劇震。

這、這是——?!難不成他跟周玄瀾——?!

沈流響白淨的臉頰,肉眼可見紅了起來,重新倒回床榻,拎起被子蓋在身上,毫不猶豫将頭埋進去,想要冷靜一番。

這時,旁側猝不及防響起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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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困惑,帶着些許無言:“你在做什麽?”

沈流響一愣,倏地望向床邊,那人紫金冠閃得他眼睛眯了起來,頓了一瞬,驚道:“你怎麽在這!”

徐星辰瞪大了眼:“什麽語氣!若非帝父囑咐,我才不照看你呢!”

夜色如墨,些許涼風順敞開的窗戶灌入室內。

徐星辰不高興地走到窗邊,“啪”的一下關了,轉身倒杯熱茶,重新回到床邊,看着床上呆呆愣愣的青年。

好不容易醒來,行為舉止莫名奇怪,又是摸後頸,又是掐腰,一會兒臉頰通紅如番茄。

尤其他就在一旁,沈流響竟然完全無視了!

“喝水,清醒一點。”

沈流響眨了眨眼,接過茶杯,環顧四周,後知後覺這是在帝宮的卧室,飲了口茶,潤潤嗓子:“我怎麽在這?”

徐星辰:“帝父親自去妖界,帶你們回來的。”

沈流響想起玉簡傳音,尴尬之色浮在臉上,注意到“你們”兩字,垂眸看了看身下,臉頰發燙,“周玄瀾呢?”

他的腰有點兒酸,又有點兒疼,怎麽看都不對勁。

零星記憶中,有自己抱着周玄瀾又親又啃的場景,沈流響思來想去,只能是他欲火焚身,仗着修為對周玄瀾這樣這樣,最後不知怎麽,反被那樣那樣。

沈流響撓了撓青絲,臉頰紅撲,表情不知所措。

徐星辰終于忍不住,伸手探上他額頭,“是不是傻了,還是哪受傷沒被發現,有問題的不該是你啊,周玄瀾失了心頭血都沒這樣。”

沈流響一頓,倏地睜大鳳眸。

***

帝雲宇将兩人一并帶回帝宮,周玄瀾撐了一會兒,也昏厥過去。

他從與淩夜鬥法受傷,之後踏入虛空趕到麒麟城,斷龍角破陣,又用心頭血震懾情花蠱,縱使妖族恢複力強,身體也支撐不住了。

沈流響過來時,他躺在一塊寒冰上,尚未醒來。

沈流響垂眸,半晌沒說話。

寒冰晶瑩剔透,散着輕薄冷霧,四四方方,潤和的靈氣形成一層光圈,是護體的禪靈冰。

極為稀貴,巴掌大小已是無價之寶。

此時,這塊禪靈冰上,盤着一條小黑龍,微歪着腦袋,吐息低弱,渾身龍鱗凝着冰霧。

雙目緊阖,一只龍角孤零零的待在頭頂。

沈流響心尖微顫,走上前,擡手輕觸獨角,堅硬的觸感以及複雜的龍角紋路從指尖劃過。

沈流響心頭湧起別樣滋味,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四周一片寧靜,他盯着小黑龍看了良久,低喃道:“值得嗎?”

原着裏,周玄瀾在三界大戰中,一己之力拯救了修真界,将勢不可擋的妖界擊退,随後魔界歸順,妖界臣服,萬人敬仰,稱他為玄主,意喻三界之主。

沈流響本以為對他知根知底,但來到這裏,才發現原着一直未出現的大反派黑龍,竟然也是他。

如此來看,原着處處不對勁。

而眼前的周玄瀾,既不是玄主也不是大反派,僅是他的徒弟。

一條讓人止不住心動的小黑龍。

身後傳來腳步聲,沈流響回過頭,看到衣上火鳳繡紋,金冠灼灼的帝雲宇。

帝雲宇看了眼禪靈冰上的黑影,視線落在沈流響身上,不知是不是看出什麽,蹙起眉頭,“他只是受了傷,真身會恢複的快些,你與我來。”

藏書閣頂樓,帝雲宇取了一份卷軸,遞給沈流響:“先看。”

沈流響疑惑接過,打開一目十行的觀閱,半柱香後,臉上表情令人捉摸不透,他合上了卷軸,“帝父想說什麽?”

卷中記載四百年前,魔獸降世掀起的一場浩劫。

而與外界傳聞相比,這裏記載的尤為詳細,四大魔獸自東荒而出,擾亂三界,而留在東荒的其實還有一物,通體黝黑,其上金紋閃爍,散着洪荒時期的恐怖威壓。

“世間無人知曉,其實與魔獸一起現世的,還有一顆龍蛋,”

帝雲宇手負身後,“顯而易見,就是周玄瀾。”

沈流響:“是又如何,他不是窮兇極惡的魔獸,未曾禍害世間。”

帝雲宇語氣微沉:“可他與那些魔獸一樣,是上古洪荒時期的生靈,本該在萬年前滅絕,不過不知什麽機緣巧合,才在百年前現世。”

沈流響攥緊卷軸:“帝父想說他不該出現。”

帝雲宇:“他身為在洪荒期都能稱霸的龍族,假以時日,修為定然無人可擋,屆時整個大陸落到他手中,萬物生死由他定奪,天道不會允許這類事發生,一定會誅殺他,扼殺威脅于搖籃。”

沈流響擰眉深思,片刻看向他:“帝父呢?”

天道如何打算殺周玄瀾他不知曉,但當今有這能力,只有帝雲宇。

幾百年前,就能殺混沌梼杌,封印窮奇饕餮,他的修為早就超脫三界,邁入一個令人恐怖的境界。

帝雲宇眉梢微動,正欲說話,就看到沈流響鳳眸眨了一下,憋出一點兒淚花,擡手比劃了下。

“我徒弟原身只有這麽點兒,弱小可憐,一巴掌就能拍死,帝父神威,定然不會與一個小小黑龍計較。”

“用龍族年歲算,我徒弟說不定還沒成年,”

沈流響擡手,細長白指拽住帝雲宇衣袖,“帝父光風霁月,定然不會欺負一條幼崽小龍,是不是?”

帝雲宇:“……”

他垂眸,看着敢抓他袖口不住搖晃的青年,沉默良久,語氣僵硬的說:“松開。”

沈流響當即松了手,又小聲提醒道:“帝父,你還沒說是不是。”

說罷,沈流響一捂胸口,憋紅臉,使勁咳了兩聲,“帝父慎言,孩兒最近身體不适,只能接受肯定,‘是’、‘對’,聽不得任何否定的啊!”

帝雲宇:“……”

沈流響用平生最爛的演技,逼得帝雲宇一個擡手,對準他的腦袋,修長手指忍無可忍的彈了一下。

這下,疼的沈流響紅了眼,眼眶含淚。

帝雲宇看着他:“這樣才對,要哭就認真些。”

沈流響瞪大了眼,臉上不可思議,然後就聽到帝雲宇繼續道:“對着我淚流不止的話,效果更佳。”

沈流響:“???”

人話否?!

沈流響嘴角微抽,将卷軸“啪嗒”按在桌案,咬牙切齒走了。

帝雲宇睜着淺色眼眸,看着怒氣沖沖的人影消失不見,才低笑一聲,不緊不慢地拾起卷軸,放回原處。

走出藏書閣,沈流響回頭望了眼。

帝雲宇既然拿出禪靈冰,至少此時,對周玄瀾沒有殺心,但沈流響不放心的是以後,所以想試探帝雲宇的态度,結果……

“千年狐貍都沒這麽狡猾!”

沈流響朝書閣嘀咕了聲,轉身準備回去看徒弟,但走到一半,在分叉路口頓住。

他側過頭,盯着刻在破舊木板的“三生石”,躊躇片刻,環顧四周見左右無人,悄無聲息地順小路進入林間。

三生石是測情緣的東西,世間只有三塊,分別在帝宮、清淩宗和妖都。

沈流響以前就知曉這玩意兒,聽說石中蘊涵天道之力,能測出命定之人,以往他沒有興趣,今日卻忍不住停下腳步,朝三生石走去。

他心有困惑。

一汪清泉中央,伫立了塊黑石。

沈流響靠近,伸出手按在石上,頃刻一縷光芒籠罩他身上。

待光亮散去,沈流響眨了眨眼,眼底露出些許期待,又有些緊張,眸光緊盯着三生石。

一行字完全顯露出來。

葉冰燃——

三生石上,浮現出的是葉冰燃。

遵循天道之意,他命定之人是葉冰燃!

沈流響頓了片刻,收回手。

他忽地勾起一邊唇角,俊美臉龐笑得燦爛。

是誰都不重要了。

手掌按上黑石的那刻,他心頭已經浮起一個名字。

沈流響輕笑,擡起手,拍了拍三生石。

“謝了啊,雖然你不準。”

三生石上刻的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心頭上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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