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要不你現在就跑,”……

壓抑什麽——

周玄瀾并不作答,只将懷裏的人摟緊了些。

從少年時期就肖想的人,突然是他的了,狂喜之後,不經惴惴不安。

就像原本準備了足夠的耐心,打算布好陷阱,一步步誘師尊落入其中,不曾想中途,師尊主動踏了進去,可然後呢,周玄瀾面對看起來毫無防備的人兒,一時不知該怎麽辦。

心裏想做的事……當然是将師尊藏起來,誰都不給看。

即使放出來,也要讓師尊時時刻刻,全身上下都沾滿他的氣息,這樣,所有人就能知道師尊是他的,把那些不該存在的念頭統統收回去。

這般想法在他腦中不停叫嚣,不過終究理智占了上風。

他舍不得如此對師尊。

周玄瀾低頭,下颌搭在沈流響肩頭,表現出一貫的乖順姿态,緩聲道:“怕吓到師尊。”

沈流響:“啊?”

他看起來膽量很小麽,被抱一下都要吓跑。

沈流響略一琢磨,恍然大悟,自家徒弟不是原着玄主,如今只是條單純的小黑龍,說不定在他心裏,摟摟抱抱即是逾禮,是面紅耳赤的事,難以宣之于口。

于是只好暗戳戳的進行。

思及此,沈流響覺得任重道遠。

罷了,他主動些便是,現在多努力些,以後在床榻争上下底氣才足。

沈流響争鬥的念頭一起,就控制不住,縮在周玄瀾懷裏變得不自在了,“我給你看樣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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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玄瀾應了聲,下瞬懷裏的身影變成一堆枯葉,風一吹,呼啦啦的盤到半空。

“……”

沈流響借法術名正言順鑽了出來,在樹下冒出身影,重新走了過去,一改先前懶散随意模樣,“剛學會的,厲害嗎?”

周玄瀾将衣間樹葉抖落,擡眸對上微亮的鳳眸,輕笑道:“鬥轉星移?師尊自然厲害。”

沈流響訝然:“你為何知曉?”這不是帝宮從不外傳的秘術麽。

周玄瀾拿起旁側記載雷罰的法術卷軸,“帝君如何知曉,不得而知,但弟子的秘術是自帶的。”

沈流響面露困惑,‘自帶’是何意思。

他之前問過周玄瀾,為何知道一些上古秘術,當時周玄瀾仿佛難以啓齒,不肯說,只道若是他想學可以教。

“難不成你與生俱來,就知道這些法術。”

周玄瀾見他一臉期待的模樣,靜默片刻,道:“我給師尊看,但師尊不許笑。”

聞言,沈流響點頭如搗蒜:“嗯嗯。”

他心中好奇更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須臾,周玄瀾身前玄光一閃,地面多了樣東西。

“噗——”

看清東西的剎那,沈流響忍不住笑出聲,趕忙捂住嘴,眨眨眼無辜的望向表情微僵的周玄瀾,然後:“哈哈哈!”

周玄瀾:“……”

不怪沈流響笑,實在是憋不住,誰想到周玄瀾躊躇半晌,拿出了半個黝黑的蛋殼呢。

雖說在夜色中,這黑色蛋殼上流動着一縷縷金色光芒,看起來神秘又尊貴,但也改變不了它是蛋殼的事實。

一想到周玄瀾尚是懵懂小黑龍時,從龍蛋裏破殼而出的場景,沈流響就努力咬緊唇,拼命控制不笑出聲,眼角都憋出點兒淚來。

周玄瀾忍住将蛋殼收回去的念頭,幹巴巴的解釋道:“當年弟子回妖界後,隐約蘇醒了些記憶,把蛋殼找了出來,不過還有半塊不知所蹤。”

沈流響艱難的“嗯嗯——”兩聲。

嘴角揚得太久,有些酸,他揉揉唇角,輕咳一聲,正經道:“先前你說自帶秘術,是不是你的殼兒……不對,你的……幼崽房?上面記載有秘術。”

周玄瀾手指落在黑殼上,金芒乍現,其上複雜的印紋浮現出來,“弟子解讀了一些,确實如此。”

沈流響直呼神奇,擡起右手,修長的手指放在黑殼,月色下,襯得五指越發白皙如玉。

龍蛋殼堅硬,摸起來冰冰涼涼,很是舒服。

沈流響指尖劃過,屈起食指輕敲了敲,不知怎的,心頭忽地劃過一抹熟悉的感覺,似乎曾經做個這動作。

他愣了愣,想起困在夢魇時,記憶裏出現過一顆完整的大黑蛋,原本只是懷疑,此時鐵證如山,那是龍蛋,窩在裏面的就是周玄瀾了。

原身一直護着,說師尊告訴他,這是他的情緣……

沈流響擰眉,忽地放下手。

周玄瀾敏銳地察覺他情緒變化:“師尊怎麽了?”

沈流響手指點了點蛋殼,微眯起眼,“你為何千裏迢迢從妖界趕到修真界,在諸多仙門中選擇清淩宗,又偏偏選我做師尊?”

這些都是原着沒有,但真實存在過的東西。

沈流響磨了磨牙,該不會原身救過尚是幼崽的周玄瀾,因而成了什麽白月光,這龍崽子才千裏追來的吧!

周玄瀾背後一涼,莫名警覺起來,總覺得一答錯後果不堪設想。

他仔細琢磨,宛如在避雷般,小心謹慎的回答:“弟子當時年幼,有些不記得了,尋到蛋殼,也是根據一點記憶碎片。”

沈流響摸了摸下巴:“實話?”

周玄瀾見他神色稍緩,當即點頭。沈流響沉吟片刻,既然不記得了,應當不是因為原身才喜歡他。

沈流響松口氣,但仍有些悶悶不樂。

周玄瀾眸光微凝,視線落在低垂的烏睫,緊抿的唇角,當即皺了皺眉頭。

他不知沈流響在想什麽,會突然變了臉色,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略一思忖,周玄瀾低下頭,薄唇在緊抿的嘴邊輕碰了下。

對上倏然睜大的鳳眸,他俊容露出笑意。

沈流響尚未反應過來,唇角只剩下一抹溫熱氣息,不過輕軟微癢的觸感記憶猶新,在腦海不斷重複。

他耳根紅了紅:“突然這樣做什麽?”

周玄瀾盯看他,唇角勾笑:“師尊不高興,做弟子的自然要哄一下。”

沈流響眉梢一挑:“我沒聽說,別人家的徒弟要如此哄師尊。”

“因為別人家的徒弟不叫周玄瀾,”周玄瀾湊近,低沉嗓音在他耳畔響起,“別人家的師尊,也不是獨一無二的沈流響。”

沈流響原本僅是薄紅的耳朵,聽罷,蹭的變得通紅,趕忙拉開兩人距離。

不妙。

他好像被勾了,後頸隐隐開始發燙。

沈流響從儲物袋掏出清隕丹,倒了顆,一口吞下,對上周玄瀾欲言又止的表情,正要說話,感覺到元嬰那邊傳來的動靜。

沈流響愣了下,對周玄瀾道:“要不你現在就跑?”

周玄瀾:“?”

***

寬敞明亮的房間裏,巴掌大的元嬰立在書案上,兩只小手抱着墨塊,繞着硯臺轉圈圈。

癟着嘴,表情很是委屈。

剛出虎口又入狼窩,哪裏是玩,分明是要他做苦工,當個磨墨的小家夥。

不知過了多久,帝雲宇收回落在卷軸的視線,轉而望向磨墨的小身影,見他微張開嘴,累得長籲口氣。

雖然一臉委屈,但一直很努力的磨墨。

帝雲宇唇角勾起微末弧度,三歲時的沈流響,行為舉動倒是比現在那個乖巧。

元嬰察覺目光,眨了眨眼睛,“渴了。”

帝雲宇:“元嬰不會渴。”

元嬰鼓起腮幫:“那我餓了。”

帝雲宇:“元嬰不會餓。”

元嬰頓如霜打茄子,垂頭喪氣的嘀咕道:“可是想嘗嘗味兒呀。”

帝雲宇盯看他一會兒,本想說元嬰嘗不出味兒,話到嘴邊消失了,起身端來果盤,“要什麽?”

元嬰将墨塊靠在身上,騰出一只手,伸出短小白嫩的食指,朝金燦燦的橘子指了指。

帝雲宇遞了去,然後看到元嬰張開小嘴:“啊~”

“……”

帝雲宇沉默一瞬,淺色眸光落在縮小版的沈流響身上,發現對方納悶地瞅了眼他,繼續:“啊~~”

帝雲宇:“……把手伸出來,抱着吃。”

元嬰看着近在咫尺的橘子,又仿佛遠在天涯,不由紅了眼眶,軟糯嗓音透出哭腔,“只有一只手……抱、抱不動。”

帝雲宇視線劃過元嬰空閑的右手,落在另邊,左手還抱着快與他一般高的墨塊。

“你把墨錠放下。”

元嬰聳聳鼻尖:“還沒磨好呢,”

他抱緊墨塊,嘟囔道:“不是說不磨好墨,帝父寫不了字麽。”

帝雲宇愣了愣,半晌把橘子遞到他嘴邊,“我記得你不剝皮。”

見狀,元嬰先前委委屈屈的小臉,瞬間綻開笑靥,埋頭用力咬了咬,在橘皮留下輕淺牙印。

片刻,擡頭眉眼彎彎:“甜的。”

帝雲宇道:“又騙人,你嘗不到味兒。”

元嬰嬉笑:“不用嘗味兒,帝父喂的橘子定是甜的。”

話音落下,四周陷入沉寂,片刻,帝雲宇失笑道:“你倒是嘴甜。”

聞言,元嬰怔了怔,疑惑道:“帝父為何知道,這事只有本座哥哥知道啊。”

帝雲宇笑意斂去,問:“本座哥哥是誰?周玄瀾?”

見沈流響的元嬰點點頭,帝雲宇問:“為何只有他知道?”

小元嬰眨眼,給帝雲宇演示似的,仰頭嘟了嘟嘴。

“因為只有他嘗過。”

室內靈氣一凝,仿佛受到某種強大至極的壓迫,停滞在空中。

過了許久,四周靈氣才繼續流動。

帝雲宇放下橘子,瞥了眼“嘿咻嘿咻”繼續磨墨的小身影,漫不經心地擦了擦手。

剛才下手似乎輕了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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