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操心
初春的天氣,像個變化無常的怪小孩,這一日又是陰雨,轟轟隆隆的雷聲在穹空滾過,春雨絲絲縷縷的飄落,就像細密的煙網一般,将皇宮籠罩在霧霭中。
春寒料峭,朱鸾起的晚了些,才梳妝罷,皇後傳她去德容宮。
朱鸾心中明了,偏頭瞪了浮碧一眼,浮碧趕緊将頭低下去。
既是皇後宣召,朱鸾自然沒有不去的道理。
稍作收拾後,跟着前來的白芷姑姑一同前往德容宮。
朱鸾去德容宮這會,秀容宮這邊也得到了消息,琴姑小心的看着主子的臉色道:“嘉懿公主将林世子當成活靶子用,娘娘也不管一管?”
賢妃躺在美人靠上,姿态悠閑,她道:“管什麽,本宮那侄兒是個主意大的,豈是本宮能管得住的,他若是真被傷了心,反倒好,往後便不會和嘉懿糾纏不清了。”
琴姑應了聲:“是。”
随後又憂心道:“娘娘,瞧着嘉懿公主這陣勢,十有八九是沖着咱們來的,不可不防啊。”
賢妃不以為意的笑道:“怕什麽,便是皇後也非本宮的對手,她一個丫頭片子能有多少能耐,要不了多久她便要嫁出去了,難道還能再将手伸到宮裏來不成,倒是太子,聽說皇後有意讓他娶翰林學士之女。”
琴姑道:“翰林學士又如何,可比不上長公主的權勢。”
賢妃眸中閃過一絲冷意:“這你就不懂了,我朝的翰林學士掌管科考,為朝廷選拔人才,在天下讀書人心中地位甚高,若是讓太子娶了那裴家女,那裴家豈有不幫他的道理,屆時天底下的讀書人,都會站在他那邊。”
“那咱們該如何做?”
賢妃笑道:“聽說那裴家女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兄,一直愛慕她,只是苦于家道中落,不敢說出口,本宮倒是想要幫他一把,成全他。”
朱鸾已到德容宮。
她深吸了口氣,提着裙子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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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坐在暖閣內的羅漢床上,朱鸾見她垂着眸子,臉上情緒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來。
皇後對她是慈愛的,平日裏見到她也是和顏悅色,溫和如三月春晖。
越是這樣沒情緒,就說明皇後不高興。
朱鸾以為皇後是生氣了,她走上前,彎下雙膝跪在地上,腰杆挺直,低頭道:“母後可是怪兒臣沖動?”
皇後擡眸,溫和從容的眸子透着一絲憐惜。
“鸾兒,母後不是怪你,母後只怪自己太無能,要不是母後在宮中勢單力薄,一個小小指揮使,如何敢如此冒犯你。”
朱鸾聽罷,鼻子一酸,她跪行幾步,挨着皇後的腿,将腦袋靠在她的膝上,心口發堵,很是難受:“母後不必自責,這不是您的錯。”
張皇後擡手,輕輕的撫摸她鴉羽般的青絲,她擡眸目光在白芷身上一頓:“你身邊的大宮女沒了,往後讓白芷跟着你,她也能替母後照顧你。”
朱鸾猛地直起腦袋,臉上露出一抹震驚之色,她将眼睛都瞪圓了:“母後,您真的要将白芷給兒臣?”她的神色若是細細的辨認,還有一絲不願。
誰不知道皇後身邊的白芷姑姑,是出了名的嚴厲,往後朱鸾被她管着,哪裏還有自由可言。
上輩子,朱鸾身邊是沒有白芷姑姑的,母後薨逝後,白芷姑姑也随她去了。
皇後是最了解這個女兒的,她嘴角噙着笑意道:“怎麽,你還不願?”
“兒臣不是那個意思。”
皇後溫聲道:“白芷跟在你身邊,一來可以照顧你,你這性子向來放肆,往後也該收斂些了,白芷也可以替本宮管束教導你。”
朱鸾只覺得自己被母後給狠狠的坑了一把,母後分明就是借機往她宮裏塞人的,塞旁人也就罷了,白芷她是真的怕啊。
見朱鸾不吭聲,白芷上前對着她拜了拜道:“殿下,從今往後,奴婢就是您宮裏的之人了,往後奴婢一定會對殿下盡忠盡責。”
朱鸾滿頭黑線,臉上好不容易擠出一抹笑容:“那就辛苦白芷姑姑了。”
這件事剛完,宮人就來報:“皇後娘娘,淑妃娘娘來給您請安。”
皇後臉上帶着點點笑意:“請淑妃進來。”
片刻功夫,朱鸾便見一個身姿豐腴的美貌婦人走入宮中。
淑妃穿着深紫色如意紋宮裝,膚色雪白,臉龐圓潤,眉目妩媚秀麗,宮裏的娘娘們大多保養的極好,淑妃娘娘看起來也是極為年輕的。
淑妃行禮,臉上帶着柔柔的笑意:“臣妾給姐姐請安。”
皇後和氣道:“坐吧。”
淑妃同皇後向來親近,她來了這裏,皇後比對待旁人要随性許多。
朱鸾也起身行禮:“娘娘金安。”
淑妃沒有坐,見了朱鸾,便像看到救星一般,她上前就去拉朱鸾的手:“鸾兒,我可總算找到你了,你可得幫我勸勸你八哥啊。”
皇後忍不住笑道:“敢情你今日不是來見本宮的,是尋鸾兒來的。”
淑妃看了眼皇後,頭疼道:“姐姐,妹妹也是沒辦法啊,臣妾那孩兒就是不聽勸,臣妾只能找鸾兒幫忙了。”
朱鸾眼角微挑道:“娘娘慢慢說,八哥她怎麽了?”
待淑妃娘娘說完事情後,朱鸾面上露出古怪之色,她道:“此事鸾兒必定盡力而為。”
上輩子淑妃也同她說起過這件事,她去勸過朱弘潛,只是她的八哥不願意聽她所言。
上輩子朱弘潛死後,淑妃不知從哪裏得來密報,說人是皇後派人暗殺的,跟皇後反目成仇,因思兒成疾,沒多久便薨了,她至今不知道淑妃為何如此急切的想要朱弘潛娶妃。
後來果真出事了。
只是她兩輩子都不明白,為何淑妃這般着急替朱弘潛議親,太子都還未成婚呢。
朱鸾想要問個明白,她檀口微張道:“娘娘,八哥如今才十七,太子都還未着急呢,為何……”
話還未說完,就被淑妃着急打斷道:“鸾兒,不是本宮着急,是潛兒這孩子實在太不讓人省心了,他若是能有太子一半好,本宮又何須逼迫他。”
朱鸾沒問出什麽緣由來,只當淑妃娘娘和天底下所有為兒女操心的父母一樣,希望自己的兒女早點成家立業。
朱鸾心下不忍,便跟着她直接去了花容宮。
花容宮的偏殿內,朱弘潛盤腿坐在羅漢床上,他喝了口茶水,将茶盞至于矮桌上,揚眉看着朱鸾,嘴角勾着笑道:“鸾兒,你可是要幫我母妃來說服我?”
和上輩子如出一轍的語氣。
适才淑妃娘娘跟她說,她想要朱弘潛娶了皇子妃再去軍營裏,可朱弘潛認為,若是娶了皇子妃再去軍營裏,将妻子一個人扔在府上,豈不是白白誤了人家,說什麽也不肯答應。
淑妃娘娘這才來找她,盼着她能說服自己這個野馬似的兒子。
她八哥這性子她最了解不過,他若是不願意娶妻,誰勸也不會聽。
朱鸾本想勸,但聽他這個語氣,瞬間又打消了念頭。
朱鸾道:”若是我勸八哥,八哥會聽我的嗎?“
朱弘潛眉目俊朗陽剛,說話時神采飛揚,他道:”鸾兒,你若是懂我,便不該勸我。“
朱鸾知道勸他也沒用,還不如做的其他事情,她眨眨眼,莞爾笑道:“八哥,我不是來勸你的,過幾日我要跟太子哥哥去踏青,你也随我們一起去吧,咱們兄妹三人,好久沒有一起玩過了。”
想到朱弘潛英年早逝,她的心便沉沉的,她想好好珍惜他還在身邊的歲月。
這樣一說,朱弘潛也能接受:“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總比被母後逼着議親好。”
刑部衙門。
陸謹坐在堂上,男人一身紅色官袍,面如冷玉,五官俊美清冷,神仙一般的人,讓人生不出半分欲念。
底下站着的都是衙門裏的官差,他舉起手中的書信,面色凝重道:“本官接到匿名書信,說有人刺殺囚犯趙步雲,事關重大,本官決定親自前往許縣捉拿犯人。”
話音剛落,就遭到了刑部右侍郎鄭佳貴的反對,鄭佳貴勸道:“大人,您可是朝廷重臣,不可犯險,不如讓屬下代替您去。”
陸謹偏頭看他,眼底充滿審視,他沉吟片刻道:“也好,那就辛苦你了。”
鄭佳貴帶着人去了,陸謹和桑弧換上常服,從刑部衙門的後門出來,兩人騎着馬,特意喬裝過,也沒幾個人注意他倆,奔至城外,兩人勒馬稍作停留,桑弧指着其中一條小道:“公子,從這裏抄近道,快馬加鞭,一定能在天黑之前,趕到許縣的驿站。”
陸謹點頭,他并不相信鄭佳貴,讓他帶人過去,只是一個幌子。
天很快就黑了。
驿站簡陋的房間裏,官差将趙步雲身上的枷鎖卸掉,拿飯給他吃,趙步雲拿起筷子,還沒動手,房門被人從外面踹開了。
鄭佳貴帶着十來個兄弟進來,二話不說,上前就将趙步雲給押走。
連夜趕路,到了一處密林,鄭佳貴用加了蒙汗藥的酒将官差都藥倒,将趙步雲拖到暗處,然後将他一把掼倒在地上,将腰間的佩劍抽出來。
趙步雲驚恐的看着他:“鄭大人,你這是為何?”
鄭佳貴陰沉道:“趙步雲,我也是奉命辦事,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該得罪人!”
他正要一劍刺下,讓趙步雲成為劍下亡魂,誰知一支暗箭從密林中射出來,鄭佳貴虎口一陣劇痛,長劍脫手,掉落在地,接着他聽到了一個低沉冷冽,猶如魔音般的聲音:“鄭佳貴,你果然包藏禍心。”
鄭佳貴吓得渾身一軟,整個人都癱坐在地上,他的喉嚨裏發出驚恐的聲音:“陸…陸…大人,你怎麽來了?”
陸謹慢慢的從暗處走出來,桑弧手裏舉着火把,照亮了他的臉,男人俊美的面容在火光裏半明半滅,就像黃泉底下上來的冷面修羅。
陸謹眸子冷睨着他。
他語氣冰冷道:“本官一直跟着你。”
也不跟鄭佳貴啰嗦,朝身後的官差使了個眼色,兩個官差上前,将趙佳貴從地上拖起來用繩子綁了。
就在這時,無數枝羽箭從密林裏激射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陸謹:與其操心別人,不如管管自己。
朱鸾:我怎麽了?
陸謹:你也沒成親。
朱鸾:我不着急
陸謹:……
對手戲很快就有了,寶寶們不要着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