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昆侖仙山

自從我們互相确立了朋友的身份，我對他便不再像以前那麽總是小心翼翼的了。小紅說過，朋友間不需要太在意态度，只要講義氣就夠了。我當然會聽他的，便也心中想什麽就說什麽，有時候我會經常聽到他小聲的嘀咕：“早知道就說我是你的老大，那樣一定比較有威嚴！”

我在心中偷笑了好久，他其實不知道他在我心中就是老大，也是哥哥，同時還是朋友。不過我不會告訴他的，做朋友可以随意打鬧取笑啊，做手下可是要随時聽候調遣的，這點還是我在他帶給我的人類的話本上看到的。

從我們做朋友到現在，我已經一百五十歲了，早已經從小紅那裏學會了如何修煉。他也不總是呆在我住的這處果林，大多時候是在昆侖西那邊修煉，那裏有他的恩人鸾鳥。他說當初他剛剛修煉出靈識的時候被鸾鳥逮住，本是要依了本性開膛破肚取了蛇膽去吃的，但鸾鳥見他已有靈識實屬不易，便放過了他。

小紅感激他的不殺之恩，便留在鸾鳥身邊做了寵物，發誓供他驅使，但是鸾鳥是已經成仙的神物，從不曾驅使他做些什麽，反而還教了他一些本事。小紅便更加對他死心塌地，說是要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關于這點，我曾經和小紅讨論過，為什麽我當初在林間吃了那些個動物，他們都各個恨我恨得牙癢癢。而小紅還要感激那個差點殺了他的鸾鳥。小紅說他這是強者理論，意思是崇拜比自己強的人是靈物的本能，那些個林間的蠢物怎麽能比。而我心裏覺得，他這是跟着強者有肉吃，鸾鳥不就教了他好多我不會的本事。

後來我又問小紅，為什麽鸾鳥可以殺生而我卻不能，這次小紅也答不上來，還跑去問了他的主人鸾鳥。結果他的頭上被打出一個包來，跑到我這裏躲了好一陣子。

那天我倆攢在一起睡覺的時候，我聽到他說，昆侖西比鸾鳥還要厲害的鳳凰大人那天喝斥了鸾鳥，說他竟然還野性未除，險些又破了殺戒！讓鸾鳥小心被陸吾神君發現，被趕出昆侖仙山。

陸吾神君是上一任天帝派下管理仙山的神明，是我們必須仰慕的存在，小紅從未見過他，只聽說他人面虎身，十分威嚴。我沒見過人，更沒見過虎，便想象不出這位神君的樣子，只好作罷。

最近小紅愈加迷戀人類的一些東西，說話經常四個字四個字的蹦出來，搞得我總是要問他是什麽意思。他也是被我這幾十年問煩了，便費了幾年的功夫教我認字，然後甩給我幾本人類發明的叫做書的東西，讓我自己去研究。

我翻着那些個寫滿之乎者也的書，看的我頭疼，只好拿來撕碎墊在窩裏，卻覺得還沒有幹草舒服。然而到是有些個話本不錯，我偏愛那些個江湖俠義的故事，覺得那些個異姓結拜的人義氣十足，就像我和小紅一樣。這等情分，可不是旁人比得了的。

這天我正在那輪滿月下面，攤在潭邊的大石頭上面，翻着肚皮吸取月亮精華，修習着自身的功力。老實說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修習這些有什麽用，不過既然點化我的樹仙和小紅都讓我修行，我便一直修了下來。反正我不是一條喜歡追根究底的蛇，想來他們兩個是不會害我的。

“碧青啊，不是和你說過了，吸取月光精華時，要把身體盡量團成圓圈才能更有效嗎？你怎麽懶成這樣。”我又聽到小紅的聲音了，上次和他說話還是潭水中的睡蓮再一次冒出來的時候，如今那蓮花都迷惑了十幾只灰鼠和七八只飛雀，把他們都化成養料後又縮回去好幾個月了。

“小紅，我都不知道這一身的吸取的精華要拿來幹嘛用，多或者少有什麽區別吶！”我毫不在意他惡劣的态度，只懶懶的翻了個身，繼續用背部沐浴着月光。

他來到我身旁，将身體團成幾個圈，腦袋在圓圈中間高高的揚起，讓月光均勻的灑在他身上的每一處鱗片上，喉嚨深處發出哼哼啊啊的聲音，也不再理我。他說這叫愉悅的聲音，人類在快樂的時候就會不自主的發出這種聲音。他在昆侖東見到過。

我表示鄙視，我們又不是人類，學什麽他們的聲音啊，我見都沒見過一只呢。

他用他那雙赤色的眼睛瞪了瞪我，罵我不解風情。我不太懂風情是什麽，不過如今我看着他的眼睛，終于明白他為什麽給自己起名字叫做赤緋了，原來這兩個字都是紅色的意思。而他叫我碧青的那個碧字其實和青字的意思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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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搞不懂人類，明明是一個意思，非要用好多字來表達，赤緋不就是紅紅，碧青不就是青青，非要造那麽多字來迷惑自己，害的我當初學字用了那麽久。還是點化我的樹仙比較直接，就叫我青青，多麽直接啊，我最喜歡這個名字了。我決定只留給他一個人用。

等月亮落回西邊的山坳時，我倆結束了一晚上的修煉。雙雙爬回草洞中歇息，順便調息身體裏的精華，讓它們化成靈氣吸納在深處。

因為小紅吸納的時候比較均勻，所以他調息的比我快些。我還需要把有處多有處少的精華揉和在一處，再導向身體中。所以在我忙着引導的時候，小紅已經在一旁開始他的喋喋不休了。

“碧青啊，我今天去昆侖東那邊看人去了，那邊有好多自稱巫師的人類，想盡辦法要上山來。”

嘁，我活了這麽久都沒能過了那山下炎炎的火山，那些據小紅說連護身的鱗片都沒有的人類怎麽可能過的去！

“我看到他們手拉着手，在唱着什麽咒語，似乎是在祈求長生之術。”

嘁，他們壽命那麽短，不過須臾幾十年，當然要求長生之術了，他們活的還不是我現在的零頭呢。

“我好想去他們的群體中看看啊，也不知道我什麽時候能修成人身。”

嘁，蛇身有什麽不好，靈活柔軟，上得了樹，鑽的進草叢，他們人類行嗎？聽說是直立的移動的，我完全無法想象我用尾巴尖立在地上移動的樣子，肯定醜死了。小紅也不知道是着了什麽魔，想要變成那樣子。

我引導完身體裏的精華，吐出一口清氣。看向小紅，他臉上還滿是向往的神色。我決定不理他，直接睡覺。他看我沒有談的性質，便不再啰嗦，嘟嘟囔囔的攢在一旁。

第二天太陽高挂在天空正中的時候，我倆鑽出草洞，小紅突然用尾巴卷住我。

“碧青，我覺得你說的對。”我心中大喜，還以為他終于聽進去我的話，放棄化人的想法，誰知他卻說：“你空有一身的靈力卻不知道怎麽用太可惜了，我決定帶你去昆侖西我主人那裏，讓他教你些本事，咱們一起修煉成人，到時候一起到人世間走一遭。”

媽呀，我不要變人啊！！

他卻越說越興奮，好似那一日明天就可以到來，迫不及待的卷着我往林子外面飛奔，轉眼就已奔離我住的那處果林。我用力拖着他，口裏急急的說道。

“嗳嗳，小紅，你不是說昆侖仙山下面都是炎炎的火山嗎，我不像你被鸾鳥教習過飛天的法術，我可過不去那火山。我不要被燒成黑炭啦！” 一邊用力的往後拖拽着他，一邊試圖勸他放棄這個念頭。開玩笑，我才不要去過那種一個山頭上我最小的悲催日子。這邊雖然沒什麽人和我說話，好歹一草一木都是我熟悉的，有什麽事情也是我自己做主。多麽逍遙自在的呀！

“我知道一處不為人知的小徑，那邊沒有炎火，你絕對過的去！”他根本不聽我勸告，不由分說的拉着我飛奔，我力氣沒他大，靈力沒他高，只有被動挨宰的份兒。腦中一轉又想到一個點子，忙說。

“小紅小紅，咱們洞中還有些我上次存起來的果子，不吃完了就要爛掉了，不如等我将他們都吃了，再與你去呀！”

“昆侖仙山上要什麽果子沒有，還在意那幾顆凡果！”說完，腹下鱗片更快的縮蠕，速度快點我都要吐出來。轉眼間果林在我眼中已經看不見了，我只好放棄抵抗，認命的跟着他來到那處小徑。

這裏是昆侖東，遠遠的我看到一群環繞在一起的活物，他們圍成了一個大圈，共同在唱着什麽調子。我倆離他們很遠，我看不清出每一個個體具體的樣子。只能聽到那嗡嗡的聲音，震得山腳伸向仙山的天梯都發出陣陣顫動。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小紅說的人類，太遠了，我實在看不清模樣。

我以為小紅也是要帶我往那處天梯去，畢竟那裏看起來是最靠近仙山的的地方，雖然之間隔着炎炎的烈火，那熱力我隔着這麽遠就已能感受到，不禁速度慢了一慢。

小紅卻非常不滿我的遲疑，尾巴毫不留情的甩了我一把，催促我跟上他。我看他的方向卻是繞過了天梯往另一邊而去，這才想起他剛才說什麽不為人知的小徑，這才稍微提起了些興趣，跟着他過去。

跟着他一頭鑽進密林中，七繞八繞的游竄了好幾個日夜，太陽第八次升起來的時候，我倆終于鑽出那片密林。

一出來我就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随即我也就明白，為什麽小紅一年中大部分時間是待在昆侖西而不是我的果林。

仙境這個詞，第一次在我的腦中有了具體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