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求娶
到了天氣轉涼的時候,一直久住不走的綠枝,終于回府了。
忙先去見了駱氏:“回夫人,馓子和麻花的手藝,奴才已經學會了。”
駱氏淡淡的點了個頭:“做好了端上來吧。”
像劉家這樣的大戶,老面是一直備着的,綠枝下廚的時候,等于前半套工序已經做好了,只需看面揉得好不好,軟硬程度即可。
後半套工序也是早就熟記于心,本來六月的時候她就可以回來,那時候西如也讓周家幫着帶了話,只是駱氏說要讓她多練習一下,所以她就一直在西如家住着。
如今那些工序早已經熟爛于心,哪有不會之理。
不過,這丫頭也算個有心眼的,任何要幫忙的人,都被她攔了回去,“夫人花了三百兩銀子才得了這個,沒有她的允許,請大家還是別為難我了。”
做好之後,不假他人之手,親自捧到了駱氏面前,“夫人,請品嘗。這一盤是我做的,這些,是月娘做的。”
這樣一來,品學的人就有了對比,這丫頭一向是個機靈的。
駱氏就道:“給七娘和小郎各端一半過去。”
等家人來回“七娘問是不是月娘又給咱家送麻花來了”,駱氏這才讓綠枝下去了。
她前腳出門,七娘後腳來找駱氏,“娘,中秋節的時候,咱們做點馓子吧,我那些小姐妹們都說這個好吃呢。”
綠枝去學麻花的事,她是知道的,如今人回來了,自然要顯擺一番。
駱氏指着她的額頭道:“是你自己嘴饞了吧。”
七娘只是抿着嘴笑。
七娘跟陸淑惠一樣,都是明年将要進京參選的秀女,此去深宮,也不知這輩子還能不能再見,駱氏這個時候,哪舍得逆了女兒的意思。
“想吃直接吩咐綠枝做就是了,這點小事,還要來問娘。”
七娘喜孜孜的去了。
有了好東西,自然要想着好姐妹,七娘忍不住給要好的小姐妹一人送了點:“我家的廚子自己做的,讓姐妹們吃着玩。”
曾經十文錢一個的麻花,居然讓劉家給做出來了?
衆人難免誇贊一番。
七娘卻在想着,要是進宮以後,能帶上綠枝,那就好了。
麻花不僅送到了王家,周家,也送到了陸家,陸淑惠見着了那麻花,難免又是一番不舒服。麻花出自西如之事,早在二月二送麻花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忍到今天十分不易。
想當初,她就是耿耿于懷,這才将程家的女兒改名新月兒,又特意提成了大丫頭,沒想這大丫頭一點用都沒有,還是留着家裏的小兒媳婦還在自己跟前蹦達。
所以,鼓動哥哥陸進文去程家,多半還是陸淑惠的主意。
觑着陸進文回來的神色,再加上找他小厮和新月兒問話,陸淑惠就狀作不經意的道:“若是我,定要讨了回來做小,天天讓她跟狗住一起才行。”
此話甚合陸進文之意,馬上就找了陸夫人,“孩兒看中一個小娘子,想讨回來伺侯娘親。”
陸夫人何等精明,半個時辰就把事情打聽清楚了,知道是月娘恨得牙癢癢的,當下就點頭了。
王婆子在一個落葉紛紛的早上來到了西如家,随她一起來的,還有幾箱尺頭,見人就先假笑了起來,“老身來給月娘道喜了。”
牛老丈瞥她一眼:“喜從何來?”
“喲,牛大夫,給你說件大的喜事,咱們父母大人家的郎君看中你家月娘了,要擡去做小妾呢!陸家郎君屋裏還沒有正室,你家孫女一擡過去,不就是最大的?等你和縣老爺成了親家,千萬別忘了老身的功勞。”
牛老丈假笑兩聲:“唉,你這老婆子,有這等好事,不早點來,可惜我家月娘早已經許給了人家,連婚期都訂下了,正準備這兩天過門呢,你來的真是太不湊巧了!”
王婆子三角眼一瞪:“許給誰了,我怎麽不知道?”
牛老丈笑道:“月娘本就是程家的小兒媳婦,這事是他們雙方父母訂下的,前些年因孩子們都小,只等他們再大點就圓房了。這種小事,你這個大忙人不知道也情有可諒。”
王婆子道:“牛大夫,咱說話得講憑證的對不?你又不是程家的人,如何知道程家的事?你有月娘是程家小兒媳婦的證據?”
牛老丈昂首道:“這個,全莊子上的人都可以做證。”
王婆子聽得這話,一臉嗤笑,“牛大夫,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是不是程家的小兒媳婦,咱們喊月娘的伯娘過來問問就知道了,老程家的人總比你這個外人要清楚得多。”
伍氏早在外面等着一般,聞言趾高氣昂的走進了院子。
“月娘不過是我家二叔收的孤女,哪裏是什麽小兒媳婦?那些不知道的,總愛亂嚼舌頭!”
此話一出,不僅牛老丈跟明輝都愣住了,西如也愣住了。
若真是被陸家弄去做妾,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伍氏前來,代表的定是程長山一家人的說詞。
若是程長山一家人都不承認西如是程家的小兒媳婦,那就沒人能再證明。
明輝盯着伍氏的雙眼似能噴出火來,繃着的小臉也顯示出了他的不甘,可他根本口不能言,就算能講清楚,也寡難敵衆,況且當年他年紀又小,如何記得?
王婆子臨去前得意洋洋的撂下一句,“明天就是好日子,陸家郎君必定會找頂轎子擡了你過門。
這哪裏是說媒,算是明搶還差不多,陸家本來欺男霸女的事就沒少幹,也不差這一件。
牛老丈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可是又有什麽辦法?
陸進文明天要來擡西如做小妾的事,像風一樣傳了出去,不多久整個莊子都知道了。
張氏在家裏跳了起來,“程長山怎麽沒臉沒皮,一家子為了巴結陸家,搭上親生女兒不算,還要搭上侄兒媳婦。”
若這侄兒媳婦是旁人也罷了,偏生前段時間自己還誇口要給她主婚呢!
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但她一個小小裏正的媳婦,如何鬥得過縣太爺的兒子?
不過,她馬上想到另外一個問題:明年月娘是要給周家一半紅薯芽的,若真是被陸家把人搶去了,周家肯定什麽也撈不到了。
等到下午,張氏特早早去給周老太爺請了安,然後說了陸家要擡月娘過去做小的事。
周老太爺眼皮一垂:“既然月娘不是程家的小兒媳婦而是孤女,那我周家也可以去提親的。”
為了這寶貝紅薯,周老太爺打算和陸家扛上了,七品的小縣令,還能翻了天不成?周家在外做官的不知有多少高出這個小縣令的。
張氏忙道:“老太爺這主意不錯,只是陸家明天就要來擡人了,咱們要提親得快些,要不就讓十九郎去吧,以前月娘的幹爺就在仁和堂做大夫,聽說十九還幫過他們不少大忙。”
一個小兒媳婦,就是再好,也不能讓自己兒子去了啊。反正老四早十年前就一心向道了,十九也沒人管,不如把他先推出去再說。
周老太爺自是明白張氏的那點小心思,但也不說破,十九就十九吧,就是提個親而己,哪個孫子還不是一樣,又不一定真會娶。
于是乎,張氏從周老太爺那裏出來,就直接去了西如家。
萬一十九不願意,要讓她兒子去呢?還是早定下早安生,免得夜長夢多。
張氏樂颠颠的進了西如家的院子,“牛大丈,聽說月娘只是陸秀才收的養女并非小兒媳婦?”
牛老丈忙看了西如一眼:“唉,孩子心裏如今正難受呢,你說這叫什麽事!”
張氏忙道:“這可是件大好事!既然只是養女,那除了陸家,別人也可以來求親了!”
牛老丈搖頭:“誰願意在這時候去得罪縣老爺呢,狗屁的父母官,除了欺男霸女,他家還會幹啥?”
張氏笑道:“做小妾确實是委屈月娘這麽好的孩子了,不如嫁到我周家去做大婦吧?”
牛老丈不可信置的問道:“你說什麽?”
“我說,我們周家想求娶月娘,因為來得匆忙,沒有備禮,還請您勿怪。”說着拿出一張庚貼來。
牛老丈忙接過來看了,一見是周永誠的,又皺起了眉頭,周永誠并不是張氏這一房的孩子,她哪來的庚貼?
張氏似看出牛老丈的疑惑:“這是我們家太爺的意思。十九最聽老太爺的話,這事錯不了。明天我就讓四弟家備上彩禮親自上門。”
沒有哪家的姑娘願意放着正室不做,而偏要給人倒小的。
周家又是旺族,這等于是給月娘長臉啊。
周家不管出于什麽目的來求親,陸家這件事都已經解決了!
他只是沒想到給月娘長臉的不止周家,還來了劉家。
要說劉家,也算得世家大族,劉钰的父親雖然正賦閑在家,不過太爺卻是大理寺少卿,這事在宛縣本不是什麽秘密。
駱夫人會讓媒婆來為家裏的獨子求娶西如,一下子閃了很多人的眼睛。
就連西如自己,也以為這是做夢。
這麽多人一鬧,誰都不嫁,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不過陸家也太惡心了,居然還想搶她去做妾室。
劉家的人來得比較早,月亮還沒沉下去,人就來了,牛老丈當時還以為是陸家,直接提了根棍子開了門,哪想是駱氏的人。
不過這個時候有人願意雪中送炭,總歸是好事。
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則,劉家不僅來了個媒婆,還有八個擡禮的,全是彪型大漢,往那一站,陸家那四個想搶人的漢子首先就怵了。
陸進文這一天根本沒來。
搶人的事,哪能主家親自己跟着,照陸家的意思,直接擡到府裏,生米成了熟飯,以後要怎麽樣,還不是自己人說了算。
沒想到劉家一看到陸家的人,直接就揍上了,“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強盜,還想裝陸家郎君,要娶親新郎會不到場?”
劉家一直咬定人不是陸家的,一個個揍得臉上開花,這才停了手。
家人回去灰溜溜的回去了。
陸家吃了啞巴虧也只能自己咽了,不然怎地?難道能對人說他們是去搶人的?
若是搶到也罷了,偏又沒搶到,若是這事被劉家和周家捅出去,只怕自家老爺這七品縣令也就做到頭了。
陸夫人又氣又悶,只得打落了門牙往肚子裏咽。
駱氏卻在盤算着:有了這份人情,不知那月娘要拿出多少菜譜出來感謝她呢。
當事人西如倒是心情好得不得了,如此以來,她就不用跟明輝成親了。
她跟明輝相依為命,更多的是親情,在她眼裏對方只是一個小毛孩,嫁給一個八歲的孩子啊,怎麽想都是怪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