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高興

“不說是個啞巴?”

“面聖的時候好像都沒有講話。”

“據說那群文臣當場就鬧了起來,武官們寸步不讓。你猜最後如何?”

“如何?”

“陛下問,‘孟将軍要告老還鄉,請衆卿推舉一位出來。’然後事情就成了,也沒人計較他是啞巴了。”

“除了他咱大周沒人了?”

“有,比如我,只怕走不出京城祖母的眼淚就要把皇宮給淹了。”林二笑嘻嘻的道。

他是皇後的娘家侄兒,那老奸巨滑的皇帝怎麽會給他西北的兵權?不過是随口過過嘴瘾罷了。

二殿下似乎看這位啞巴将軍很不順眼,他只是不想落井下石罷了。

“你調查他們很久了吧。”二皇子瞥了林二一眼。

“是的,那時候臣想把人情還了,沒想到查出這麽多有趣的事。”林二的聲音沉了下來,“太醫們會診的結果,說他嗓子沒有問題,但是什麽時候能講話,要看天意,只有……發生了對他很重要的事,必須開口,才可能會好。”

“确實有點小本事,看,江尚被拎起來了。”二皇子眼睛眯了起來,能單手提起一兩百斤重的活人走這麽久的人,只在傳聞中聽過,沒想到今天居然親眼看到了。

“沒什麽好看的,咱們走吧。”談興正濃的林二突然間蔫了下來。

“小時候那點交情,說不定早淡了,真不去看看?”

“走吧。”林二這次沒等二皇子,先走了出去。

還有什麽好看的,她心裏沒他,只怕也不會等這麽多年,他又何必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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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卻跟了過去。

江尚正咬牙切齒的望着大堂上跪着的一個婦人,“程伍氏,你指證程月娘殺死了你的侄兒程明輝,霸占了家産對嗎?”

“對,月娘害死了明輝,可憐我那侄兒死得好慘啊。”她手上浸過辣椒水的,往眼睛上面一抹,不想哭也能流淚。

江尚恨不得把這蠢女人臉上給盯個洞來,一拍桌子,吼道:“那你好好睜眼看看,站你前面的是誰?”

伍氏擡頭,看着眼前這少年,神情越來越古怪。

“你……你是人是鬼?”

“我是來讨命的。”那少年的聲音異常沙啞。

“不關我的事,不是我幹的,那毒是你哥哥買的,要找你找他去!”她瑟瑟發抖,神情呆滞,偏吐字異常清晰。

“那你還認得我是誰嗎?”

“認得,認得,你是老二程明遠,不要找我,全是你大哥幹的。”

這下,連聽堂的百姓都呆住了。

大堂上傳來一股另人做嘔的味道,這婦人大小便失禁了。

少年向江尚道:“家父母當年死得異常蹊跷,還請大人徹查此事。”

江尚連連點頭,“這個自然,理當如此。”估計這賊婦,是把兒子當做了父親,以為鬧鬼呢,趕緊查清楚,咔嚓掉比較放心。

“月娘,咱們回家吧。”少年上前一步,執着西如的手,像抱嬰兒那般,小心将她抱了起來。

西如大窘,這小子,出去幾年,混得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這麽大的蠻力!

“放我下來,我沒事,可以自己走。”這樣出去,還不要被別人笑掉牙。

“不這樣,我要被別人笑話。”少年的聲音如同破鑼,估計是很久未講過話,舌頭十分僵硬吧。

外面傳來了樂器聲,似乎哪家在辦喜事?

好像還是娶親的,好奇怪,花轎怎麽擡到縣衙來了?

“人家在娶親,咱們不能擋了別人!”也不知那孟家舅舅怎麽教的,這麽大的人了,行事還這麽莽撞,不知道讓人家娶親的花轎先過去麽?

“我怕你生氣,自然是顧不得別人,別人娶親,跟咱們什麽相幹?”少年一如兒時,一臉倔強。

“我沒有生氣,你好好的回來,又能說話了,我很高興呢。”先哄一下,有空慢慢教育罷。

“真不生氣?”

“真不生氣。”

哪想他抱着她沒動,那花轎倒被擡過來了。

她就這樣被他抱着,小心翼翼的放進了花轎裏。

“月娘,說好了,不生氣哦。”少年的聲音,如同在哄要糖吃的小孩。

“先回去吧。”就是要訓他,也要回去才行,她才不願意在大街上被人看笑話呢。

花轎被擡了起來。

“月娘,先把衣服換上吧。”一個女子笑眯眯的開口道。

西如這才注意到,轎裏還坐着明忠的媳婦周氏,她的手裏,正拿着一套大紅的衣裳,笑嘻嘻的看着她。

“家裏酒席都擺好了,親戚們也都到了,你那位幹娘和幹哥哥也來了呢。”周氏講話不緊不慢的,手上的動作卻很快,趁着西如不注意,已經把上衣給她換上了。

“附近莊子上的人也來了,估計要坐一百多桌呢,可熱鬧了!”見西如不說話,周氏掩嘴笑了起來。

“誰要結婚?”

“自然是你跟三郎了,哪裏還有別人。”周氏把裙子也套好了,将她的臉端詳了一下,“已經很漂亮了,只盤頭發就行。”

她說着,連梳子都掏了出來。

真要結婚了麽?

好像也該結婚了,二十一歲了呢。

比她小三歲的周氏,已經有兩個孩子了,大的今年五歲了呢。

怎麽辦?

西如一咬牙:那就嫁了吧,反正她本來就是他媳婦,依照莊子上的規矩,不必有什麽婚禮,也不必有什麽樣的儀式,只要圓房就行了,而他還會擔心她會不會不高興。或者,她跟本就不是不想嫁,只是……有點沒反應過來罷了。

等她想通,才發現自己頭上早蓋了塊紅布,花轎也停了下來。

“月娘,到了,三郎要抱你下去了呢。這一天,新娘子的腳是不能沾地的,到哪兒去,都要三郎抱着才行啊。等下了轎,要把手絹裏的糖給撒地上,別人吃了,不牙疼。手絹要自己留着。”周氏輕聲輕氣的囑咐道。

西如這才反應過來,本地娶親,沒有伴娘,好像是男方的女眷陪同,這規矩并不适用于小兒媳婦,這是本地那些旺族三媒六聘娶妻的标準,他們只是省了前面的步聚。

明輝給足了她臉面。

他已經抱起了她,後面小孩子跟着喊:“糖呢,喜糖呢,快撒糖!”

她忙将手絹裏的糖散了出去。

又有少年們跟着後面一疊聲的起哄:“三郎,累不累,要不要咱們幫你抱?”

她就這樣一路被他抱到了新房裏。

孩子們一溜煙的湧進來在床上,櫃子裏尋花生、紅棗。

不多時,又有人喊:“吉時到,請新娘和新郎出來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然後,她又被抱回了新房,有人在她耳邊輕聲道:“月娘,新婚三天無大小,等下有人來鬧,你擔待些。”

據說這一天,人人都可以和新娘子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只要不太過份就行。他的意思,不是讓她什麽事都忍,只是怕她覺得委屈。

別人結婚的時候,西如也偷偷的觀過禮,哪裏會不知道,忙道:“放心,我知道的。你不要擔心,先出去吧。”他在新房呆久了,只怕會有人取笑,她但心他面皮薄,不好意思。

“那我出去了,等下你那兩個丫頭會過來。”

門被關上了,然後又被打開。

“恭喜小姐,賀喜小姐。”大大的嗓門,一聽就是胡菊。

“新姑爺長得挺俊的,恭喜小姐。”這是胡梅的聲音,難得這個素日穩重的丫頭,今天用上揚的語調跟她開玩笑。

“老太太和少爺也回來了呢,不過新嫁娘今天不能見娘家人,小姐可以後天回門的時候見到他們。”胡菊興奮的道。

這一切,都像一場夢。

她結婚了,還有了娘家人。

外面很快響起了猜酒,劃拳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小姐,一共有一百五十桌客人呢。知味齋今天停了,東西都拿到這邊來了。”

“外面有舞獅子的,有雜耍的,還有唱大戲的,比過年還熱鬧呢!”

“對了,只顧着高興,忘了給小姐倒杯水喝了!”胡菊忙将一杯茶遞到了她手上。

“月娘,先喝碗湯墊墊吧。”周氏進來了,手裏托了一大碗湯。

依照本地規矩,今天的席面先是八素八葷的涼菜,然後是雞和魚,接着是湯和炒菜,後面是油炸菜,然後是饅頭和湯面。

一般來說,要評價主人家的席面做得好不好,主要是看湯和炒菜。

這個湯,要早早的用大骨熬好,裏面配上木耳、黃花菜、青菜、肉絲、蘑菇之類加生粉後煮開,放上麻油和醋。

在這個以吃飽為主要目的時代,湯做得好,每次端回廚房,要見碗底,炒菜做的好,要吃得見盤底。這種席面的炒菜稱為小炒,諧音“小吵”,多寓意趕快開枝散葉。

西如折騰了這麽久,倒也真把這碗湯給喝完了。

“這湯是咱娘親自下廚的呢!”周氏頗自豪的向西如道,她口中的娘指的是明忠的娘,明輝的堂伯娘。

“家裏廚子一大堆,伯娘今天是客人呢。”西如忙站起來道謝。

“她這是高興!”周氏笑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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