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周歲
程明輝到底沒有在這天晚上見到西如，且不說他身上有傷，單只是酒意已經到了十分，好在他酒品還不錯，直接睡了過去。
再醒來已是夜半，月明星稀，床頭正坐着一個人，而他背上的傷口已經全部塗了藥，也包紮好了。
見程明輝朝他看過來，那人開口道：“将軍，要不要咱們去教訓那平昌公主一頓？”
程明輝搖頭道：“我現在已經不是将軍了，咱們在盛京并無根基，你們也別多事。公主的事就到此為止吧。”
“不管您是不是将軍，咱們都是孟将軍手下的死士，他選了您當繼承人，我們就認定了您是主子，什麽事只要您的一句話。”那人不緩不急的開口道。
“來日方長，只要胡人不滅，金、齊兩國還在，我們就還有機會，你們不要輕舉妄動，好男兒理當戰死沙場。我底子不錯，這幾下皮外傷倒不至于真的傷筋動骨，雖然面子上不好看些，但只要換得朝中那些人不再盯着咱們也是件好事。如果我沒記錯，陛下今年已經六十八了……”程明輝的聲音越來越小，邊說邊看了看外邊。
那人忙道：“朱勇帶兄弟們守在外面。”
人生七十古來稀，陛下六十八算是長壽之人，“您是說咱們借此機會退下來，遠離皇子奪嫡之争？”
等新帝上位，不會放着他們這位年輕英勇的年少将軍不顧的。自古以來，君王若要給繼位者留人才，都是先将這些人或貶或罰，遠離朝堂争紛，好讓新君一上位就可以提拔這些人，而他們也會因為新君的“知遇之恩”盡忠到底。
“未将回去後，就嚴加看管手下的兄弟，告訴他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那人的語氣已經比剛才恭敬了許多。
“把我身上這綁帶解了，藥膏也清洗了。”程明輝沉聲道。
“啊……這麽熱的天，這樣一做，豈不是要化膿？”那人雙眼圓瞪，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程明輝苦笑道：“若不是這樣，月娘那一關我怎麽過。”
那人沉默半晌，方道：“若是屬下沒記錯，順哥兒明天應該是周歲吧……天色已晚，屬下告退。”也不怕吓着孩子。
他說走就走，直接出門，幾個起縱消失在夜色中。
程明輝一咬牙，還真把綁帶全給扯了，又拿冷水沖了沖，這才咧着嘴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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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記得明天順哥兒周歲，看在兒子的份上，月娘明天應該好說話一些吧？
這麽想着，連背上的傷口都不是那麽痛了。
第二天一早，他在晨光微曦中去了得月樓，遠遠的就聽到順哥兒的笑聲。進門時，西如正吩咐人做長壽面，見到程明輝微愣了一下。
“面多下兩碗”，然後又向程明輝道，“你還沒吃吧，陪順哥兒一起吃。”
順哥長到一歲，見到程明輝的時間屈指可數，今天又是周歲，西如自然希望程明輝能陪着他一起過，就算他們和離了，他仍舊是順哥兒的父親。
“沒吃，沒吃，我陪順哥兒一起吃。”程明輝忙道。
他說着，就伸手去抱兒子。将他騎在自己的脖子上走了兩圈，又抛高了好多次，順哥兒笑得見牙不見眼。
長壽面端上來，西如給他們父子面前各放了一碗，去端自己那一份的時候，只聽得程明輝道：“今天我來喂兒子。”
西如也依了。
程明輝坐下來，将兒子抱在懷裏，笨手笨腳的将面條截短，用勺子小心翼翼的舀給順哥兒。
“用力要小一點，別戳着他了。”西如囑咐道。
看他那笨手笨腳的樣子，她只得一直盯着他們父子倆。
好在順哥兒很吃話，也很乖巧，見到勺子到了嘴邊，小嘴就張開了。
一頓飯吃下來，倒比西如喂他吃的還要多。
或許，這就是父子天□□，她柔聲向兒子道：“順哥兒飽了麽？讓爹爹也吃面好嗎？”
順哥兒看看碗，再看看程明輝，才戀戀不舍的道：“娘，喂。”
說着從程明輝懷裏掙紮下來，到了西如面前。
她就給兒子舀了點湯。
順哥兒喝了，就叫道：“娘也吃。”
西如知他是吃飽了，這會兒不過是想引她注意，就笑着點頭，開始自己吃面。
“爹，也吃。”順哥兒喊完娘，就轉過頭叫程明輝，見他正在吃面，不由笑得眉眼彎彎。
這一聲“爹”，只把程明輝給喊得雙眼發脹，忙深吸了一口氣，又開始大口吃面。兩碗面吃完，他才開口道：“今天的面真香。”
七月的盛京十分炎熱，他又偏穿了件淺灰的直裰，雖是早上也已經大汗淋漓。
汗水混合着血水，不多時就滲過粗麻布，斑駁在整個後背上，加之他又抱着兒子走來走去，讓西如想不看到都難。
她皺皺眉，吩咐道：“先帶順哥兒出去透透氣，再拿把剪刀進來。”
白芷就笑着向順哥兒道：“姐姐帶你出去玩好不？”
順哥兒一聽“出去”，馬上就拉着白芷往外走。
葡萄忙找了把剪刀遞給西如，見她臉色不善的盯着程明輝的背，不由倒吸一口氣。
她們自是知道程明輝為了不娶公主的事已經守了城門，并且也清楚他昨天被打了棍子，只是沒想到會這般嚴重。
——他的背部，大部分地方都已經被血汗浸濕，看起來讓人頭皮發麻，既使三伏天也不由倒抽一口涼氣！難怪白芷那死丫頭搶先拉了順哥兒出去。
“坐好，讓我看看！”西如一看葡萄出去了，臉當時就板了下來。
程明輝抿着嘴在椅子上坐了，西如二話不說，直接提了剪刀，一口氣剪到了腰部，然後指着程明輝冷聲道：“你現在就給我出去！”
程明輝不可信置的擡起頭來，怒視着西如。
鐵石心腸的人，此時也會感動吧？這個狠心的女人，居然讓他出去！
“孫才呢？他怎麽不管你？你有閑心跑到這兒來，昨天就該請先請大夫！這樣算什麽？”她的話又急又快，如倒豆子一般。
就算是要向她表明他不想娶公主的決心，也不用這麽自虐吧？完全可以少受點皮肉之苦，他偏偏藥都不上，直接跑到這裏來，還大模大樣的坐在椅子上，也不怕屁股坐開花！
從來沒見過這麽笨的人！
“我媳婦都不管我，誰還管我？”他低頭悶聲道。
“你在西北那麽多年，沒媳婦不是也過了？”
“可我現在有媳婦！”他理直氣壯的道。
西如不再理他，直接吩咐人去個大夫過來，看着他包紮好了，才道：“你以後再這樣，看誰管你！”
“月娘，你這麽兇巴巴的，是在關心我，對不對？”程明輝不太确定的問道。只怪之前接觸的全是男人，也沒個比較。
“才沒有。”西如嘟呶道。
“七公主說那些混帳話的時候，你都沒有生氣，你今天生氣了。”程明輝喜孜孜的道。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