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大少爺大多數時間都躺在床上,要麽是喝藥要麽是讀書,雷恩瞧着他那形态,頗有種病入膏肓今日不知明日的姿态,然而大少爺的神情很悠然,若非看淡生死,便是此事已經解決。
雷恩不關注這個,他迫切想知曉沐青冕下如何了,但是這個大少爺看他看的緊,若是他出了屋便會被另一名小雌性抱回來。雷恩知曉焦急無用,一邊睡眠養傷一邊尋找機會。
半月後,雷恩一早醒來驚奇的發現那個大少爺竟沒有躺在床上他輕巧的躍下扤床,轉過屏風推開房門。
門外青草蔓蔓,高大挺拔的大樹上開滿大朵大朵白色的花,花香濃郁引人心醉。朝曦東南斜挂,隐射庭院鋪撒一地陽光。
雷恩順着風深吸一口花香,感覺頭腦清醒了幾分。見四周無人,雷恩下意識的将動作放輕,輕巧的從窩中躍下,落到地上無聲無息。他探頭朝門外瞧去,四周阒靜,一望無人。這很不正常,平常大少爺雖然院子雖靜,但來福及來壽以及三五小厮還是守着的,現在一瞧竟好似并無半點人氣一般。
雷恩想了想,這是天賜的逃跑機緣。他的身形輕靈的越過草地,順着古老回廊快速飄過,那速度就像天邊的流雲,青煙慢隴又歸于無,淡得似夢似幻。
整個府邸都很安靜,這種安靜不正常,就好似一夕之間所有人都消失不見,過往的熱鬧好似人幻想出來的一般。
庭院很大,雷恩四處亂竄,竟順着回廊穿過拱門一路朝正房奔去,遠遠的便聽到大少爺标志性的咳嗽之聲。
雷恩停住奔跑的腳步,正欲慢慢遠離正房,一只手從他身下穿過,一把将他抱起朝正房走去。透過門檻,雷恩瞧見大少爺坐在主座之上,笑眯眯的望着對面夫妻及一小少年。
來福抱着雷恩走進屋子,笑着對大少爺道,“我在院門外見到這只幼崽,想來是它醒來沒見到大少爺,這就尋來了。”
大少爺點頭,“是個忠心的,沒白養。不像有些人,白吃白住還不念恩。”
那小少年一聽沉不住氣,罵道,“扶長安,我家好心供你吃住,吃穿用住樣樣精細,到底哪裏對不起你?而且你身子不好,所用藥物無一不珍貴,還不是我家出錢出力替你尋來,不然你哪能活到現在?我家好心好意收留你,結果你就是這般報答我家的?你個小人行徑,不念恩的白眼狼,有什麽面目活在世上?”小少爺義憤填膺,他父母急扯他衣裳他也不理,只顧着憤慨的望着大少爺。
來福抱着白虎站到大少爺身後,雷恩并不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麽,安安靜靜的當壁花。他此時有些懊悔,懊悔自己未能把握機會逃出去。不過也是自己實力太弱了,竟連這不過S級的小雌性走進都沒聽到。
大少爺一直笑眯眯的,聽完小少爺的指責也不生氣,見他罵完,意味深長道,“不妨問問你父母,這扶家是怎麽來的,我這身子,是怎麽垮的,那藥,是怎麽回事?”
小少爺是天真,但絕對不傻,以往他看不慣大少爺,不過是以為大少爺是寄他家籬下,結果父母事事關愛大少爺,他這個親身兒子反倒退後一射之地,心下失衡所致。現在聽大少爺三問,心下頓時狐疑,難道自己一直以來的認知有所差異?
想轉頭問父母的念頭,硬生生被他按捺住,繼續道,“我父母養你這般大總是真的吧,不念養恩反倒毒害養父母,這就是你的素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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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爺依舊笑着,那笑容卻不達眼底,笑得小少爺硬生生打了個寒顫,後退一步。察覺到自己的動作,小少爺硬停止身子,堅強的與他直視。
大少爺贊賞道,“扶平,你倒養了個好兒子。不妨告訴你好兒子,你是怎麽養大我的。”後一句,說得輕飄飄的,小少爺卻硬生生的出了一層冷汗。
他倏地轉身望向父母,扶平緊握着他妻子的手,連指甲掐到査蓓手背肉裏也沒發現,査蓓更是心神不寧,吃痛也不敢吭半聲。
見兒子望向自己,夫妻一致驚慌失措,査蓓示意丈夫趕緊說話,扶平有些勉強的笑道,“兒子,別信他的話。當年兄長因小兒年幼,便将扶府交給我,我這些年來一直盡心盡力,也對得起兄長的托付了。”半句不提如何對付扶長安。
扶長寧聽罷,又直視扶長安的雙眼,“扶長安,你也聽到了,我父母未曾對不起你,你能一直吃着名貴的藥養着,可我父母的功勞。”
大少爺收回笑容,咳嗽幾聲,方擡眸望向扶平,“二叔一向巧舌如簧狡猾如垂耳狐我是知道的,沒想到到這境界二叔還是這般會說。”望了扶長寧一眼,“二叔對長寧的愛倒也深沉,這般好糊弄的性子,千萬般嬌寵才能養成。讓他瞬間失去天真,我也有點不忍心了。”
說是不忍心,大少爺面上沒有半點不忍的神态,大少爺繼續開口道,“當年我父親我尚在襁褓之中,母親性子又柔弱,擔心他一去這扶府便被其他家族吞吃殆盡,故而将我與母親托給了二叔,只要二叔養我到成年,這府邸給二叔也無妨。”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大少爺譏諷一笑,“二叔連孤兒寡母也容不得,日日在我母親熏添加了芨芨草的香料,讓我母親虛弱而死,也累得我身子日日差了下去。還是田伯覺得不對勁,吃穿用度不敢再假手于人,我才能用平安長大。而二叔想要獲個好名聲,日常生活中對我噓寒問暖,然而暗地裏卻暗示家中奴仆可搓揉于我,二嬸不痛不癢的懲罰幾個大膽刁奴,更是使下仆變本加厲,二叔二嬸這手段,長安佩服得緊。”
“你胡說!”小少爺有些驚慌,想指責他說假話,他父母明明對他比對他這個親身兒子還要好,可是理智卻告訴他大少爺說的才是真的,除了指責大少爺胡說,他不知如何是好。
“爹,娘,告訴我,他說的都是假的對不對?”小少爺求助的望着自身父母,哀求他父母告訴他,大少爺說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父母沒做這些事,是朝寧星最和善的人家。
扶平和査蓓躲躲閃閃不敢瞧扶長寧,讓扶長寧的心瞬間堕入黑暗,他的世界崩塌沖毀,在無盡的深淵飄飄蕩蕩。
他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過往最大的煩惱便是父母對那個病秧子比對自己要好,倏然知曉這般黑暗之事,讓扶長寧接受不了,大叫一聲跑了出去
父母不是自己以為的和善人,病秧子大哥不是寄人籬下不識好歹,自己一家才是強盜奪取大哥家財,病秧子大哥在家不是真的受寵,父母殺了伯母,大哥病秧子也是父母所害,他有何面目指責他?
扶長安并不攔,他所要報複的不過是他二叔二嬸,至于那個表弟,若識好歹放他一命又何妨,若不識好歹,也別怪他不念血脈親情了。
見他二叔二嬸緊握雙手焦急的望着門外,眼中盡是對扶長寧的擔憂,扶長安都有些妒忌那堂弟了。不過這念頭轉瞬即逝,笑眯眯的望着下方那對夫妻在他的注視下越來越緊張,越來越害怕,後竟忍不住顫抖起來。
有趣的欣賞他們戰戰兢兢觳觫模樣,扶長安心情甚好,“二叔二嬸,畢竟你們養大我一場,我也不取你們性命。”見二人面露喜色,扶長安心中冷笑,繼續開口道,“不過得勞煩二叔二嬸後輩子得在床上喝藥度過了。”
他說完這話,扶平和査蓓發現自己渾身僵直,整個身軀如石頭所塑,想要動動手指卻移動不了半分。開口張了張,發不出半點聲音。
兩人驚懼更甚,渾身元力抽離經脈寸斷,痛得抽搐渾身浴血,雙眼更因疼痛而張得猶如銅球,驚怖不忍直視。
雷恩默默的望着,再次升起對實力的渴望。
大少爺微笑的看着,看着這對夫妻的慘樣,臉上卻留下一串清淚。來福将頭垂得更低了。
“報仇了不該歡喜嗎,好好的怎麽哭了?”門外忽然出現一個溫柔的男音,話音落下時已然落在大少爺身旁,正溫柔的替他搵去淚珠。
來的是成哲。
大少爺任他揩去淚水,笑道,“我是開心的。”這笑容卻是十足真切,他的肌膚本就白如精致瓷器,這般真心一笑,就如霧哓時分清露凝的牡丹,別樣高雅清淡,引人注目。
但他微垂眼睑,遮住眼底透骨的寒光。
成哲親吻下他的額頭,随之将視線掃向來福身邊的雷恩,“這是閃電虎幼崽?”
大少爺點頭。
“怎麽好端端的想起養元獸了,你身子不好,養只元獸還得操心,将它扔了吧。”
大少爺搖頭,“你好端端的與它較什麽勁,它的性命是我救回的,日後要陪我許久的,怎麽能扔?把你扔了。”
成哲狀似妥協,望向大少爺溫柔款款,“如果這是你希望的。”
大少爺也仰面對成哲微微笑,一時間溫馨無限。
作者有話要說:
《花月新聞》中,姜生見到女劍仙漂亮,就解手帕系她玉臂撩了她,這是起因。于是女劍仙來到姜生家,說,“吾久棄人間事,不可以我故,間汝夫婦之情。”然後跟姜生的妻子共侍姜生。
看到這話,我整個人瞬間不好了。這是女劍仙,你他媽的逗我?
這還算是輕的,等我看了《江淮異人錄·張訓妻》,我想撬開她腦殼看看是不是有病。
張訓之妻為免張訓受委屈,使術托夢給張訓上官,這是起因,過程是張訓發現妻為妖人,可托夢會食人頭,陰欲殺之。結果是,張訓之妻知曉張訓要殺自己,未免她侍女替她報仇,跟張訓說,“殺我必先殺此,不爾君必不免。”
賢惠過頭了吧,侍女何辜啊!
想起被宋江毒死的李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