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沐青身上的傷痕越發增多,神獸血一滴一滴散入空間之中,就像露珠散入湖中,瞬間在空間裂縫中消失不見。
沐青苦笑一聲,根本不及心疼自己的神獸之血,也不知這神獸之血會便宜了誰,他大半心神在雷恩越發虛弱的呼吸之上,另一大半心神在體內橫沖直撞的力量之上。
平素拟态狀态下,體內血脈之力處于蟄伏之中,這一轉換成原形,就如壓抑許久的活火山,瞬間迸發出崩天裂地、吞雲蔽日的威視。
其威力幼生期神族的經脈完全無法承受,沐青身上的鮮血,一小半是空間裂縫所割破,更多的是血脈之力瞬間釋放的巨大壓力所導致。
他的經脈在不斷毀壞與重組,劇烈的疼痛一方面讓他越發清醒,另一方面強大的力量暴戾的情緒不斷在腐蝕他的神智,一方是無法忍受的疼痛,一方是如吸毒般的飄飄然,兩方拉鋸,讓沐青越發朝神智被腐蝕那方傾斜。
就這樣吧,這樣你就不會疼痛了。
沐青的神智愈發飄忽,心更是漸漸往這方移動。
太疼了,我暫時休息一下。
沐青安慰自己,他只是暫時休息一下,并不是被蠱惑。
沐青任憑血脈的力量肆橫,他神智越發飄忽,身上的疼痛感知愈弱,好像瘾君子明知是飲鸩止渴,但那飄飄然忘記一切痛苦的快感讓人蝕骨。
沐青的身上氣息越發暴戾,甚至松開抓住雷恩的爪子,在虛空中不斷抓劃,他的身形像道光,不斷移形變影。他愈發不耐,面對高速無序運動的空間裂縫也懶得再躲,簡單的思維告訴他要出了這個鬼地方。
它不斷穿過空間縫隙,直接朝出口筆直撞去。
身上傷口愈發多了,不僅是血脈之力撞擊經脈滲出的鮮血,更多的是被空間裂縫劃破的。
然而盡管如此,它懷中的團子仍牢牢被尾巴包圍,不能目見半分。
它漆黑的雙眼完全變成血紅,晶瑩剔透的鴿血紅雙眼,有種別樣的淩虐與美感。
只是此時渾身的暴戾氣息破壞了這雙美麗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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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中氣息愈發虛弱,它身上暴戾氣息越發濃厚,像不斷聚集的黑雲,只待一朝失控爆發。
似是終于看到了出口,它身上的暴戾之氣不斷浮動,動作越發急切,粗魯的将從前方來的空間裂縫直接撥開,其他方向來的并不在管,這短短的一段路,身上又多添了不少傷疤。
終于找到出口,它不管不顧的沖出,瞬間巨大的壓力全都壓在它身上,就像凝固的死水重重阻礙,不只讓人窒息,更讓人前行困難,一步一絕望。
然而此時的它已經喪失了思考的實力,除了往前蠻沖,竟不知其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短短的幾步路終于穿過,它懷着雷恩從時空縫隙中跌落。
此時他已經沒有再飛的力氣,小心翼翼的将懷中團子護好,背朝下準備用自己的身軀為懷中團子緩解高空下墜的沖勢。
它的思緒一片亂,它不知懷中團子是誰,自己為何要護着懷中團子,只知道它要護得它安全。
地面被砸了個巨坑,砸出湖泊大小的天坑,連地面都震上三震。
也是它們的運氣,同此之時,山上雪崩爆發,滾滾作響,驚得山上走獸飛鳥以及在此歷練的修者瞬間逃命,很好的掩蓋了二人落地時的動靜。
沐青與雷恩皆進入昏迷,安安靜靜的呆在坑底,瞬間被冰雪覆蓋。
沐青還好,雙親之中一人為山神,有山之處,所有自然災害皆免疫,而雷恩便慘了。雷恩的白虎本就不适合嚴寒環境,兼之失血過多體溫本就過低,在這冰雪覆蓋的嚴寒環境只會愈發寒冷。
雷恩本能的朝溫熱之處移動,不斷的擠壓沐青尾部,試圖汲取更多的溫暖。雷恩畢竟是雷恩,便算是昏迷之中,竟憑借強大的意志力醒了過來。一醒來他便發現不對,此時周圍依舊黑暗異常,但顯然不在時空縫隙之中漂流了,這種黑暗更類似處于一個無光的封閉環境。同時,他感覺到自己被一根溫熱的尾巴牢牢定住,無法移動半分,緊貼着的鱗片依舊冰涼,與尾巴的溫熱形成一個強烈的對比。
雷恩怔了怔,底下動物并未發現自己的動靜,也許正在睡覺?
他這是在哪兒,沐青冕下呢?昏迷前沐青冕下明明在他懷中的。他知道自己的力度,絕不會放開沐青冕下,那為何現在只剩自己?而且,他是怎麽穿過時空裂縫的?沐青冕下也穿過了嗎?
雷恩并未感到壓迫,雖然他埋在冰雪之內,因為上方有跟巨大的尾巴橫着,他并未與霜雪直接接觸。而是在冰冷細鱗的鱗片與尾巴之間形成一個不大不小的空間,既能給予他溫暖,又不至于讓他小身板承受不可承受之重。
這條粗大的尾巴若是直接壓下來,雷恩可直接被碾成一張白虎皮了。
雷恩失血過多,兼之傷重,不過費力睜開雙眼打量四周便耗費了他全部心神,若非擔憂沐青,只怕現在他都未能保持清醒。雷恩費力的将前爪撥開巨大的尾尖毛,四處張望了下,愣住了。
底下動物除了他這方天地無冰雪之外,其他地方皆被冰雪覆蓋,并不能瞧到全貌。倒是爪子底下碩大的鱗片在暗淡的光亮之中瞧得有幾分分明。這鱗片有些像是巨大的蛇鱗,卻又不盡然相同,而且尾巴上細密纖長的毛打消了這是巨蛇的懷疑。
它似是傷重,身上黑紅色的鮮血遍布身軀,在這冰雪之中顯得格外明顯。他動作并不敢太大,生怕驚醒底下的龐然大物。它縱然傷重,一口咽嗚他還是可以的。
雖然不知為何,他被底下這只巨獸保護了,但是他并不敢猜測這只巨獸沖進空間裂縫救了自己,反疑沐青冕下将自己帶出空間裂縫,卻傷重無力抓牢他,與他一并掉落到這雪地裏,而他被這只傷重的巨獸當做儲備糧豢養起來了。
只是如此也說不通,若是當做儲備糧圈養,它不必小心翼翼的将自己護在懷中,畢竟食物是死是活區別并不大。
那是當自己是幼崽救了?先前在紅域森林,因為他嬌小的身軀,一向被那些元獸當做幼崽,對待幼崽都有幾分寬容,故而此時他猜測這種可能。若是如此,他的安危一時不必擔憂,但沐青冕下應掉在他附近,只是不知沐青冕下有沒有被這巨獸撿回來,或者沐青冕下現在正孤零零的躺在寒雪之上。一念及此,雷恩便心急起來,
沐青冕下勢必傷勢很重,不然不會擱自己一人。
雷恩從空間鈕中取出須尾草,須尾草依舊将自己團成一個空心球,根部紮在透明膠質立方體之中,此時膠質立方體較之初到手時小了一圈。須尾草功效逆天,雷恩不敢全株吞服,小心翼翼的用爪子割斷一片葉,将其取了吞下,一陣溫熱的氣流在體內運轉一圈,外傷以可見的速度痊愈,連帶着被時空裂縫割裂的筋脈也有了轉機。
雷恩又吞了一片葉子,感覺自己恢複幾分力氣之後,便試圖躍到身上方橫着的尾巴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尾尖與腹部直接狹小的縫隙之中掙脫出來,頭上便是結成冰的雪,一摸一片冰涼。
雷恩見這般動作也沒有驚醒怪獸,有些驚喜,這要麽說明怪獸正在沉睡且很難被驚醒,要麽說明這怪獸受了重傷正在昏迷,或者兩者都有。
這對目前的自己很有利。
雷恩喘着氣休息了會,開始用雙爪刨着雪開道。他沿着斜上方開始刨,冰雪以凝成堅固的冰塊,比鋼鐵更堅硬,比城牆更厚重,饒是雷恩的利爪想一爪抓碎冰塊也不容易。雷恩撓一個洞,喘息了一下,又繼續慢慢的撓,筋疲力竭之後趴在原地喘息,恢複幾分力氣後又繼續刨。
刨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他也刨了不到一米,這效率十分低下,他沿着刨開的洞朝下望,底下那怪獸依舊一動不動,而上方依舊只微薄的光線朦胧,顯然雪與冰依舊深厚。
“雷恩——,沐青冕下——”冰中傳來雷鳴的淺淺的呼喚,這是能源耗盡前的虛弱。雷恩心中一緊,也不知他們在空間裂縫中度過了多久,雷鳴的能量竟快耗光了。
之前雷鳴一直在沐青冕下的芯機之中,因為有着光能,雷鳴完全無需擔憂能量問題,但空間裂縫不能補充能量,此時處于大雪之下的黑暗也無法補充能量,此時雷鳴能源快見底休眠了。
此時雷鳴怕是雷鳴發現不對,才會在出了孔家裂縫後不顧自己即将見底的能量呼喚他們。也不知雷鳴呼喚了多久,雷恩轉變方向,朝雷鳴呼喚之處刨去。
雷鳴的呼喚聲愈發虛弱,呼喚之間的間隔越發長,雷恩心中愈發急促,幾近不眠不休,刨得爪子尖翻轉斷裂,血肉磨損見白骨也不曾休息半分。
雷鳴的呼喚已經許多未曾響起,雷恩估摸着它是能量見底休眠了。
刨了将近十個時辰,雷恩才停止這項自虐活動。雷鳴最後消失的聲音就在這附近,雷恩松了口氣,強撐着的這口氣松了下,雷恩的精氣神瞬間萎靡不堪,他耷拉着雙眼皮,感覺眼前一切都有些模糊不清。
雷恩直接用磨掉血肉可見白骨的前爪狠狠的朝地上冰塊插去,冰冷的疼痛從指尖傳到心髒腦中,絲絲鈍痛抽的不甚清晰的昏沉清明一線,見保持清醒有效,雷恩用更大的力氣凝于指尖,讓更大的痛楚讓自己恢複清明。
重重的喘兩口粗氣,雷恩一瘸一拐的朝前走去。
雷鳴的聲音就是在這附近響起的。
這是一根大的柱子,歪歪的斜着。這根白色的柱子很粗,很高。上手去摸,有些粗糙,很有骨感,像是他吃得雞爪的放大版。雷恩猜測這是怪獸的爪子。
現在并非研究這是什麽怪獸的時機,雷恩圍繞着柱子幾圈,又将這附近的冰雪刨開,并未發現青青。
無論是人形還是獸型。
雷恩的目光落到爪子朝上望去,難道青青已經被怪獸吃到肚子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