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美人笑

墨滄瀾的确有個未婚妻,而且還是月家人,只是這幾年之後的親嘛,卻是根本沒結成,而且當時月大小姐前來退婚的時候,還帶着月見微,月見微算是親眼見證過月大小姐姿态淩人、将墨滄瀾按在地上侮辱摩擦的場面。

月詩雪一心想要飛上枝頭做鳳凰,早就看不上墨滄瀾了,只是缺少一個悔婚的契機罷了。

上輩子,兩人既是這種結果,月見微自然不把那個未婚妻放在心上。

墨雲澤見他不吭聲,以為自己已經說服他,以理服人,便哼了一聲道:“你也不用太感傷難過,畢竟,誠如我大哥這樣的人,喜歡他的都能從城頭排到城尾,他看不上你,你也不算丢人。”

月見微抽了下嘴角,懶得和這小子廢話,直接說道:“我今天晚上誰那裏?你總不至于連個屋子都不給我吧?”

墨雲澤想了想,覺得自己把阿喜趕走真是他今年做得最蠢的一件事了,便決定将阿喜再叫回來。

“我不知道,過會兒我找人帶你去。”墨雲澤斜了他一眼,說:“不過,我爹說你得當小侍仆,住不了什麽好地方。”

月見微上輩子風餐露宿,連街頭都睡過,自然不怕屋子不夠好,便點點頭道:“行呀。”

墨雲澤總覺得月見微想使壞,但他又一臉淡定單純,墨雲澤也挑不出毛病,便就放棄了。

墨雲澤說:“你跟我過來。”

月見微說:“去哪裏呀?”

墨雲澤不情不願,說:“我大哥讓藥師給你看看臉。”

月見微一聽,便眼睛彎彎像是月牙似的甜甜笑了起來,屁颠屁颠地跟上來說道:“還是滄瀾哥哥關心我,他對我真好。”

墨雲澤:“……”

他已經不想白費力氣反駁這個自說自話的家夥了。

偏偏路上,月見微還嘚吧嘚巴像個麻雀似的叽叽喳喳說個不停:“大哥身體怎麽樣呀?他每天吃的多不多,喜歡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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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冷的天,大哥應該是受不得涼的,這麽晚了,竟是為了等我還不去休寝,我良心有點過去诶,日後我定要好好對他。”

“……”

“你怎麽不說話?哎算了,你還是別說話了,保持安靜就行了。”

墨雲澤沒忍住,說:“為什麽別說話?”

月見微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道:“你對着我,也說不出什麽好話來,我還不如不聽呢。”

墨雲澤:“……”

你居然知道?你居然能有這個自知之明?

墨滄瀾此時還在藥廬的某個暖閣裏面養神。

有人敲了敲門,不等裏面回應,便自顧自推開門溜了進來。

墨雲澤身後還跟着月見微。

墨雲澤說:“大哥,我把人帶回來了,他沒事兒。”

月見微先是乖巧有禮地将門關嚴實,然後對着墨滄瀾小聲喊了一句“大哥”。

墨雲澤額頭青筋跳了跳,沖着月見微吼道:“不準你這麽叫我大哥,別胡亂攀親戚!”

月見微委屈地扁扁嘴巴,被吼得吓了一跳,小媳婦兒似的還擡頭飛快看了墨滄瀾兩眼。

墨雲澤又要瘋了,他敢用腦袋發誓,若是墨滄瀾不在,月見微肯定得比麻雀還煩地理直氣壯回怼自己,而不是這樣裝可憐!

尚軒剛好端着兩碗驅寒的湯藥走了出來,他剛好看見墨雲澤兇神惡煞的模樣,啧了一聲道:“二少,你這麽兇做什麽,來者是客,有話要好好說。”

墨雲澤覺得委屈,剛想辯駁,便又聽尚軒接着說:“而且,人家一個瘦瘦小小的姑娘家,你一個爺們兒,這麽欺負人也不嫌丢人。”

月見微:“……”

你是不是該去看看眼睛了?

墨雲澤頓時樂了,哈哈哈哈地笑個不停,說:“尚藥師,您這話說得還真是甚得我心,您說得對,我不能和個小姑娘計較,你說是不是呀,月小娘子?”

月見微紅着眼睛就這麽一眨不眨地盯着尚軒看,那表情顯然是委屈到了極點。

墨滄瀾很是無奈,說:“尚藥師,他不是女孩。”

尚軒愣了一下,然後皺眉說:“不可能!我看人,可是從身形上來辨認的,這骨架子和面相,怎可能是個男孩?”

說着,他便走過來要拉開月見微的袖子摸骨。

月見微沒給他摸,把手藏在身後,道:“我的确是男孩子,您看我像是個女孩子的身形,是因為我吃了十多年的美人笑。”

尚軒一下子怔住了,身為藥師,他自然知道名冠天下的美人笑究竟是什麽東西。

他看着月見微的眼神,頓時不一樣了,帶着憤怒,又帶着憐惜,怒道:“什麽人這麽狠心,竟是給你吃這等惡毒下作的丹藥,好好一個孩子……簡直心思歹毒!”

月見微垂眸不語。

墨雲澤一臉茫然地看看月見微,又看看尚軒。

墨滄瀾也是意外極了,他之前只覺得月見微比尋常孩子要單薄瘦弱,身子也纖細不少,面相更是女氣,只是沒想到,是美人笑之故。

美人笑這丹藥,名字雖然好聽,卻實打實是下作的藥物。

這東西最初被煉出來,是為了讓那些青樓裏面的小倌,從小服用,以保證容貌柔美女相、身子柔軟纖細宛若少女,供嫖客亵玩操弄的。

可月見微堂堂一個世家少主,縱然再不濟,也不至于被喂下這種藥,而且,他本人竟是知道的。

墨滄瀾一時間想了很多,然而口中只說到:“尚長老,先給他看看臉吧。”

尚軒掀開了他的面具,因着外面溫度太低,這面具已經有一部分黏在了傷口上,一摘下來,竟是帶了些血肉,看得墨雲澤心驚肉跳,只覺得自己左臉都是疼的。

月見微這次沒哭,連臉色都沒變,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墨滄瀾,像是看着他,就不覺得疼似的。

墨雲澤看不下去了,覺得月見微是個漢子。

說起來,這種傷也不少見,尚軒不知見過多少血肉模糊深可見骨的傷口了,所以他這次倒是面不改色手法娴熟地給月見微處理了臉上的傷口,還糊了厚厚一層傳說中一滴藥膏就是一塊上品靈石死貴死貴的生肌藥膏。

墨雲澤心疼地快哭了。

“行了,睡一覺明天就結疤了,再過幾日就好了。”尚軒手一揮,道:“去把那兩碗藥喝了,然後都睡覺去吧。”

月見微捧着碗咕咚咕咚地喝了。

墨雲澤皺着臉,說:“我不喝藥,太難喝了。”

墨滄瀾拿了個帕子在墨雲澤頭上擦了擦,道:“一身水,去喝了,不然明天起不來床,爹回來會罵你。”

墨雲澤在帕子上拱了拱腦袋,說:“那好吧。”

月見微羨慕的不能行,墨雲澤這小子修為又低,天賦又差,還腦子一根弦,卻因着會投胎,就能得墨滄瀾的關心照顧。

不過總有一天,墨滄瀾也會這樣待他。

不,會待他比這更好。

………………

被墨雲澤趕走的阿喜又被叫了回來,帶着月見微去他的住處就寝。

白雪境面積極大,分為長老們和主人家的住處、弟子們的住處、還有侍仆們的住處。

三類住處位置不同,距離也很遠,月見微算了算,他住的仆人房子,距離墨滄瀾的住處要隔了十座橋、七片林子、三十八條山道。

“到了。”阿喜打了個哈欠,将月見微帶到一排低矮卻石頭厚實的房子面前,指着其中那個空着的房間,道:“你往後就住這兒吧,褥子被子都弄齊了,其他東西你要是需要,明日再去置辦,有些東西是統一領的,不要錢,明天我給你張單子,你自己去拿。”

月見微道了謝,問道:“我每天都要做些什麽事情?”

阿喜算是個小總管了,說:“具體做什麽我也不清楚,不過現在只有這種菜的活兒缺人,你就跟着孫榮管事吧,他叫你做什麽,你做就是了。”

月見微點點頭,道:“多謝。”

這小屋子不算大,但足夠一個人住,一扇屏風将外間和卧房隔開,外間還放這個桌子,卧房竟是還有個梳妝臺,只是月見微用不上,打算等今夜歇息好了,明早再清出去。

床褥都是鋪好的,被子很是厚重,但想來挺暖和。

修道之人雖不至于太怕冷,但誰願意一直驅動靈氣來禦寒?所以能享受的時候,自然是要享受的。

月見微脫了外袍,從乾坤镯裏面掏出了塊從仙陸帶過來的暖石,扔到被子裏面,不消片刻被窩裏面就暖和起來。

月見微躺在被窩裏面,舒服地喟嘆了一聲,覺得這一路可真是不容易。

不過,他甘之如饴,甚至有些興奮地睡不着覺。

他做夢都沒想到,他竟是還有重來一次的可能,竟是還能再有與墨滄瀾重新來過的機會。

如此看來,老天待他可真算不薄。

他上輩子真正與墨滄瀾有交集的時候,墨滄瀾的心已如磐石,堅不可摧,想來是受了太多的傷,吃了太多的苦,再不敢輕易交心給旁人。

這輩子,墨滄瀾有他護着,總不會再重蹈覆轍。

月見微這麽想着,逐漸便沉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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