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掉馬甲
月見微頓時怒了,他只給墨滄瀾摸摸提提,才不準這小子碰他!
月見微嘴巴一張,一簇火苗兒轟得就噴了出來,墨雲澤被這突如其來的火焰吓了一跳,趕緊将月見微丢出去,月見微趁機一個翻身,穩穩落在了墨滄瀾的肩膀上,得意洋洋地翹着尾巴擡着腦袋對墨雲澤吐舌頭,還扇動幾下那兩只小巧玲珑中看不中用的小翅膀。
墨滄瀾忍不住樂了,将月見微給拎在懷中,驅動輪椅朝着屋內走去。
“皮得很。”墨滄瀾涼涼說:“喜歡到處亂跑?”
月見微嗷嗷叫了兩聲。
墨滄瀾道:“算了,你若是喜歡出去玩兒,便就去吧,我倒也不是拘着你,這白雪境內,看似安全,實則處處都是陷阱,時不時還會有兇獸出現,尤其是後山那片,林子裏面不知藏了多少厲害的妖獸,你小心些。”
月見微舔了舔墨滄瀾的手指,覺得墨滄瀾簡直是人美心善,對他也尤為寬厚。
月見微倒也不是不想陪在墨滄瀾身邊,但是,他得趕緊賺錢、變強,這樣才能為日後給墨滄瀾尋寶煉丹解毒續命打下基礎。
他月見微雖然滿腦子塞得都是墨滄瀾,但也不是色令智昏之輩,他心思缜密,謀略頗深,走一步便看百步,否則上輩子也絕不可能以一人之力,蟄伏千年,讓整個龐然大物麒麟世家給他陪葬。
好在墨滄瀾也不是個慣于管教、拘束旁人的性子,他做事随心所欲,無為而治,倒是散漫慵懶慣了,所以對身邊人也是一樣的想法。
月見微松了口氣,讨好地打了幾個滾兒逗墨滄瀾開心,莫名消失了三天的事情,竟然就這麽輕而易舉地過去了。
月見微了解墨滄瀾的性子,上輩子,不少人都說墨滄瀾性情古怪,喜怒無常,殺人救人全憑喜好,實則并非如此。
墨滄瀾只是不大喜歡計較什麽,就像是這小獸跑了三日,他也心情低沉了三日,但只要最終小獸又出現了,墨滄瀾便就不計較什麽,心情也會好起來。
正因如此,月見微才更覺心疼。
越是沒什麽期待的人,便越是如此。
月見微看到了自己的小窩,這小窩堪稱豪華了,裏面鋪滿了柔軟舒服的金絲棉花,踩在上面就能凹陷一個小小的梅花爪印,再伸開爪子,那爪印又會彈回來變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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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見微開心地在裏面滾過來滾過去,覺得比自己的床舒服多了。
再一翻身,便碰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月見微将那東西刨出來,發現這是個鈴铛,一滾動,便發出清脆的鈴鈴聲,很是悅耳好聽。
許是妖獸天性就喜歡玩兒鈴铛,月見微恢複人形的時候,絕對不會碰這玩意兒一下,然而現在卻是拍來拍去,玩兒地不亦樂乎。
墨滄瀾放出彼岸蝶,圍在月見微身邊,看它玩兒的如此起勁,便也心情舒暢起來。
墨雲澤看着月見微的窩,頓時覺得像是吃了兩噸醋,酸溜溜地說道:“大哥,這不過是個不着家的小白眼狼,你對他倒是上心。”
墨滄瀾不以為意,道:“我能給它的,也不過是個遮風擋雨之所,不算什麽。”
墨雲澤說:“那它要是哪天再跑了呢?”
墨滄瀾雲淡風輕,道:“若是跑了,便說明我與它無緣,既然無緣,我也懶得強求。”
月見微嗷嗚叫了起來,心裏想道:小爺隔了一生,跋山涉水挑糞澆糞什麽苦都吃了,也要來到你身邊,跑是不可能跑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跑。
墨雲澤看着墨滄瀾陪着月見微玩兒的場景,酸的牙疼,覺得沒眼看,便就抱着他已經失寵的長耳兔走了。
長耳兔還想要和墨滄瀾待在一塊兒,不開心地用兩顆牙齒磨着墨雲澤的手指頭。
墨雲澤嘆了口氣,看着耳朵耷拉的更厲害的長耳兔,說:“算了,自從我大哥的臉黑了三日,一見到那小白眼狼就陰轉晴,我就知道我和你已經失寵了,咱們倆可真是難兄難弟啊,想不到,我大哥那麽英明神武的人,竟然會色令智昏,喜歡那種不着家的野路子。”
長耳兔悲傷的自閉了。
白雪境弟子衆多,每天上課多一個少一個的也看不出什麽來,墨家父子三人,每人都有自己的要事,誰都是忙裏忙外的,大多數時候,都是自己顧着自己的事情就罷了。
所以月見微一連三天沒去上課,倒也一時間無人知曉。
月見微在墨滄瀾屋子裏面玩兒到下午,覺得若是再不走,怕是今天就無法将這些丹藥賣出去了,便先是爬到墨滄瀾肩頭在他臉上舔了兩下,然後在墨滄瀾不認同的眼神中,對他揮了揮爪子。
墨滄瀾會意,道:“你這是要走了?”
月見微點着腦袋嗷嗚嗷嗚叫着。
墨滄瀾便放它離開,還叮囑道:“莫要去偏僻荒涼的地方,免得被鷹叼走。”
月見微戀戀不舍地看了墨滄瀾幾眼,才一步一回頭地磨蹭着跑出去了。
墨滄瀾微微一挑眉,袖中飛出了一只彼岸蝶。
“這小東西倒是心野得很。”墨滄瀾一勾唇,明豔的臉上帶了幾分玩味,他将彼岸蝶放出,道:“追過去看看,這外面的世界到底有什麽勾得它三日都不回來。”
放任它随便亂跑亂撒野?
不存在的。
墨滄瀾的掌控欲極強,上輩子月見微之所以看不出來,不過是因為他從未離開過墨滄瀾半步,自然看不出什麽。
自從知道那小獸能夠看到彼岸蝶,墨滄瀾再讓彼岸蝶跟着它,便将彼岸蝶化成了白色。
白色的蝴蝶飛快地振翅,不多時便就追上了在山間奔跑的月見微。
彼岸蝶落在了月見微的尾巴上,随着他一路來到了小院裏面。
月見微沒發現一只輕巧到比蟬翼還難以察覺的蝴蝶跟了他一路,也毫無防備地直接在屋子裏面變成了一個長發如墨的少年。
“哎,吓死我了。”月見微拍了下胸口,撿着衣服穿起來,愁眉苦臉地自言自語道:“我只有一個,也不會分身術,還有那麽重的賺錢煉丹任務,怎麽抽時間去陪滄瀾哥哥啊?”
彼岸蝶一下子消失了。
觀瀾苑中,墨滄瀾總是看不透心思的臉上,難得顯而易見地露出了震驚之色,過了片刻,卻又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他之前隐隐察覺那小東西不太對勁兒,卻怎麽都沒想到,雪絨絨居然就是月見微!
什麽行商之人魚目混珠送過來的妖獸、什麽野外溜進來的陌生小雜種……那分明就是對他有所企圖的小妖精!
墨滄瀾先是覺得好氣,又是覺得好笑,這月見微當真是心思缜密,手段厲害,他明明将人安排在了遠處,那小崽子卻是想方設法無所不用其極地換個樣子接近自己。
若說是有什麽陰謀,想要害人,倒也看不出來,但要是想要一些好處,在白雪境活得更自在,那月見微也不至于肆無忌憚地得罪墨雲澤。
那他這是什麽意思?
不知怎地,墨滄瀾突然想到那小雪球總是要跳在自己腿上讓他抱着撸着,還時不時地湊過來在自己臉上親親舔舔的,像是個沒斷奶的小奶獸。
這……不至于吧?
墨滄瀾想到一種可能,頓時僵住了身子。
那小崽子,今年也不過十四歲罷了,而且,他若是真的看上了自己,又能圖什麽呢?
墨滄瀾自從中毒之後,便就嘗遍了人生百态,見過了太多曾經對他阿谀奉承瘋狂追求而如今卻落井下石避之不及冷嘲熱諷的追求者。
蒼茫大陸,縱然對美的崇尚和追求到了一種病态地步,多少修士愛美成癡,但畢竟最終仍是要靠實力說話的。
所有人都知道,那個曾經風華絕代豔冠天下的白雪境墨滄瀾,如今只不過是個腿瘸眼瞎的廢物罷了,提起他來,也不過是說一句“也就那張臉勉強能看”罷了。
墨滄瀾并不覺得自己除了這張臉之外,身上還有什麽能吸引月見微的地方,若是他想求安穩,讨好墨意寒和墨雲澤其中任何一個,都比讨好他有用。
就這麽思來想去,墨滄瀾突然發現,好像除了看上他這張臉之外,月見微還真沒什麽喜歡他的理由。
難道那小孩兒真圖自己的臉?
墨滄瀾表情變得更加微妙了,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味兒。
他想了片刻,又重新将之前被吓回來的彼岸蝶放了出去,淡聲說道:“跟着月見微,看看他平常都做些什麽。”
………………
這邊,墨滄瀾已經将月見微的小心思都給分析了一遍又一遍,那邊,月見微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掉馬甲暴露了身份。
他找人用下品靈石兌換了些漠城的銀錢,便趁着天還亮着,就下山去了。
出入一趟白雪境着實不易,尋常弟子們每個月只能選兩天休沐日出去,還要造冊登記,月見微因着偷偷摸摸地走,便在快到門口的時候,變成了小獸的樣子,等混出了大門,才尋了個沒人的地方,化作人形之後穿上衣服,大搖大擺地下山去了。
這一路上,他完全沒察覺一只墨蝶落在了他的肩頭,一動不動。
給了銀錢,坐着擺渡船晃悠到山下的漠城主城,月見微頓時感受到了這大城市的繁華。
縱然在北疆環境最惡劣的地方,但漠城畢竟是個坤澤界北陸最大的城市之一,來往的行商之人只多不少,也正因為這裏靈植、糧食匮乏,所以行商者就更喜歡把外面的東西,帶到此處高價賣出去。
月見微目的很是明确,直接找到月十之前說的那家名為“聊賴閣”的丹藥鋪子,走了進去。
這鋪子門面很小,裏面的氣味很是好聞,而且牆面上層用的是镂空的木頭,陽光從四面照射進來,讓人覺得進來便通體舒暢。
鋪子倒是時不時會有人過來,但買的大多都是比之初元黃級丹還不如的尋常丹藥,那些人大多都是城中無法修煉的普通人,吃不得修仙者的丹藥,否則會因為承受不住藥力,爆體而亡。
月見微乍一進來,還有些失望,想來此間煉藥師本事也很是一般,竟是走如此底端的路線。
只有一個樣貌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的小童在這裏看店,見到月見微進來,他也不理會,繼續坐在太陽光最好的那塊空地躺着邊曬太陽邊嗑瓜子,那小模樣不要更惬意。
月見微知道人不可貌相店也不能貌相的道理,便進來之後先默不作聲地暗中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