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白眼狼們

月見微便老實了。

墨滄瀾這人,說到做到,說綁成蝴蝶結模樣,絕對不會綁成死疙瘩。

月見微前段時間不太老實,每每在睡到一半的時候,就被美色誘惑,偷偷摸摸輕手輕腳地爬到墨滄瀾床上拱在他懷中睡。

墨滄瀾被他弄醒之後,就會殘忍地将他趕下床去,若是月見微不依不撓,墨滄瀾也不心軟,直接拿着繩子把他雙手雙腳綁起來丢回柔軟的小窩中。

墨滄瀾許是生怕勒疼了他,綁得不緊,月見微想要掙脫便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月見微卻仍是哀怨地躺在窩中,等第二日早上,墨滄瀾醒來再親自給他松綁,然後再委屈巴巴地蹭着墨滄瀾裝可憐求安慰求抱抱。

月見微睡到半夜,便就感覺到了月光,立刻爬起來悄無聲息地來到窗前,對着空中的一輪圓月拜了一拜,兩只小前爪合在一起,提着兩條後腿沖着月亮做出祭拜的姿勢。

月見微心中不禁驚喜不已,妖獸對日月變化最為敏銳,越是血脈等級高的妖獸,便越是能從日月之中吸收最純粹的靈氣好處。

只不過,這些機會并不常見。

今日的月亮,乃是全靈之月,數百年才能遇到一次,若是運氣好的話,有些妖獸能夠一夜入道,一夜化形。

月見微如饑似渴地吸收着靈氣,只期待着這靈氣能夠吸收夠了,在他體內凝聚成靈核,治好他天生靈核不得聚集的毛病。

第二日一早,墨滄瀾醒來便看到了一只垂頭喪氣耷拉着腦袋癱在地上的毛茸茸小獸。

彼岸蝶圍着月見微飛了幾圈,墨滄瀾來到月見微身邊,見他竟是沒有像往常似的撒歡跑過來求抱抱,反而生無可戀地望着房頂,便俯下身子伸出修長的手指在他小肚子上面戳了一下。

月見微:“嗷嗚!”

墨滄瀾聽着這低落的叫聲,便難得主動地将他抱起來放在腿上,揉着腦袋說道:“小祖宗,誰又招惹你了?”

小祖宗這稱呼,乃是雪絨絨的外號,還是墨雲澤給起的。

畢竟,墨雲澤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見到,想出現就出現,想失蹤就失蹤,想打他家兔子就打他家兔子,還被墨滄瀾護着的妖獸。

在墨雲澤看來,這可不就是個祖宗嗎?

月見微失落地嗚嗚幾聲,在墨滄瀾手心裏面舔了幾下。

他好容易吸收了一晚上靈氣,覺得體內靈氣爆棚,像是馬上就能飛升,然而嘗試着凝聚靈核,卻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最後一點希望都沒了,月見微自然失望的不能行。

墨滄瀾雖然好奇,卻問不出來什麽,只能逗弄了小獸一會兒,便讓彼岸蝶跟着他蹦蹦跳跳地走了。

月見微化作人型,生了會兒悶氣,便就恢複過來。

他今日沒有急着煉丹,而是直接去了練武堂堵墨雲澤去了。

墨雲澤剛上完早課,正擦着臉上的熱汗往外走。

遠遠看見月見微,墨雲澤一個白眼就甩了過去。

月見微不甚在意,走到墨雲澤身邊,道:“澤澤,你練完了嗎?”

墨雲澤拉開和他的距離,道:“你別和本少爺套近乎,我和你沒那麽熟。”

月見微說:“咱們都是一起跪過祠堂的關系了,還是比較熟的。”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墨雲澤的臉就黑了。

他瞪着月見微,擡高聲音道:“你居然還有臉提,你是不是最近又皮癢了?”

衆位弟子紛紛朝這邊側目。

月見微忙說道:“你小聲一點,前幾日,墨爹爹還教育我們,說要互愛互助,團結友善,兄友弟恭,不能随便打架挑釁,你身為白雪境二少爺,更要以身作則,成為表率。”

墨雲澤忍不住做了個嘔吐的動作,白了月見微一眼,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月見微道:“就是早上去靈草堂的時候,聽人說起前些年,白雪境有不少弟子都退了學,轉而前去狄家門下修道的事情,想問問究竟是怎麽回事。”

墨雲澤的臉色僵了一僵,緊接着便沉下了臉,道:“哪個嘴碎的亂傳亂說?”

月見微眨眨眼睛,面不改色地說道:“我就是好奇,又覺得與其問其他人,倒不如問你來的真實,旁人說的,肯定是添油加醋的。”

墨雲澤皺着眉頭,想了想,覺得挺有道理。

那件事情當時鬧得挺大,對白雪境的名聲也不好,墨意寒下令不準任何人再提起,如今竟是有人敢舊事重提,還讓月見微知道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墨雲澤便決定犧牲自己寶貴的時間,給月見微講個明白,省得他聽了錯誤版本,對白雪境生出誤會來。

墨雲澤拉着月見微來到旁邊小樹林裏,清了清嗓子,道:“本少爺可以勉為其難地告訴你,但是,你聽了之後,也不能再到處亂講。”

月見微連忙點頭,道:“這是自然,我嘴巴最嚴實了。”

墨雲澤便絮絮說了起來。

那年冰魔來犯,墨雲澤年齡尚小,只會躲在墨滄瀾身後瞪着一雙驚恐的眼睛,全身瑟瑟發抖。

那時候墨家還守着最難把守的北城門,墨意寒親自帶着白雪境衆多修士外出迎敵,殺出了數百裏。

而另一支冰魔精英隊伍,卻是從另一條小路偷襲,趁着北城門空虛,一舉大肆進攻,險些破了北城門。

那時候,恰逢初月十五,墨滄瀾毒性最烈的一日。

墨滄瀾忍着劇痛,讓尚軒長老在自己身上紮了數針,暫時釋放了封印在眸中和小腿之中被壓制着的毒素,讓墨滄瀾的修為勉強恢複到正常。

墨滄瀾幾乎是以一人之力,守住了整個北城門,但卻因着有幾只冰魔不知從何處混入城中,大開殺戒,啃食了十幾個城中百姓,大戰過後,墨家竟是成了衆矢之的。

漠城百姓紛紛怒罵墨家,說他們早已不配成為漠城城主,說他們根本連城中百姓的生命都護不住,白白享着漠城百姓給他們的好處。

甚至還有人比較起墨滄瀾和狄洋。

他們罵着墨滄瀾,說他一個廢物竟是要霸占着少城主的位置,沒那個本事,竟是還敢守北城門,簡直是在拿所有漠城百姓的性命開玩笑。

順便,這些人還捧着嶄露頭角的狄洋,恨不得将所有溢美之詞都用在他身上,四處宣揚白雪境已經衰敗沒救了,唯有狄家才是漠城的救星。

那次之後,便有不少白雪境弟子聽信謠言,對白雪境的境地充滿了擔心,還有不少弟子被狄家挖了牆角,紛紛辭行,改投狄家門下。

墨意寒憤怒不已,卻仍是壓抑着滔天怒火,讓他們滾蛋,好自為之。

墨家和狄家的梁子,算是至此徹底結了下來。

“……所以我到現在都覺得狄洋腦子有病。”墨雲澤說起這件事情,便恨的咬牙切齒,那時候他已經開始記事了,自然清楚地記得狄洋那時候意氣風發的醜惡嘴臉。

“我大哥,從那次之後,便就卧床足足三年才恢複不到原來的一半,狄洋屢次帶人上白雪境前來挑釁,打着要探望我大哥的名義,嘴巴卻總是不幹不淨地說他殘廢無用。”墨雲澤深深吸了口起,眸中迸射着怒火,死死捏着拳頭,道:“我真想一拳頭将他的頭給打爆了,看他還能嚣張至此!”

月見微聽完之後,眸子沉了沉,刺眼的寒光從琉璃色的明眸之中一閃而過。

他聽着這些往昔,便覺得心如刀割,對狄洋的恨意,不亞于親自經歷過一切的墨雲澤。

他想到墨滄瀾一副雲淡風輕閑雲野鶴的樣子,便不覺想到他究竟忍了多少屈辱,吞了多少恨,他想到自己視為神明的人竟是被人如此折辱,便有種殺人的沖動。

月見微深深看了墨雲澤一眼,道:“知道了。”

墨雲澤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尚未回味過來,聽得月見微這麽一說,先是一愣,緊接着便看着月見微,道:“我說了這麽多,你就這麽一句知道了,便要打發我?”

月見微掃了他一眼,道:“不然你還想怎麽樣?”

墨雲澤義憤填膺,道:“你至少也得跟着我一起罵那些狼心狗肺的漠城百姓一通,或者罵狄洋一通吧。”

知道了算是什麽反應?

讓他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月見微涼涼勾唇,看着他說:“背地裏罵他們有什麽用,他們又聽不見,還平白浪費口舌,若要罵人,也得當着面罵。”

墨雲澤頓時目瞪口呆,道:“你不怕被揍?”

月見微道:“我敢當他面罵,自然是能打得死他,不然去人家跟前找抽送死啊?”

墨雲澤:“……”

月見微嘆了口氣,眼神複雜地望着墨雲澤,搖了搖頭,道:“澤澤,你可長點兒心吧,你但凡有你大哥一半的聰明智慧,就不至于混得讓狄洋當着面指着鼻子罵了。”

“……”墨雲澤瞬間炸毛:“月見微你說什麽狗屁鬼話,你剛才那表情是什麽意思?你別走,你給我回來,你把話給我說清楚,我們比劃比劃!”

然而,月見微早已經拂袖走遠了。

………………

墨滄瀾正在梅華池旁邊修煉。

在白雪境中,墨滄瀾是個極為特殊的存在,他每日如何修煉、在何處修煉、又如何在身中劇毒的情況下,能夠維持如今的修為和不老的容顏,對于白雪境弟子而言,始終是個謎。

有人說是他心法特殊,也有人說他是受老天垂愛,唯有墨滄瀾自己知道,他可以活在兩個世界之中——

一個是不能走、不能視、嘈雜繁複的塵世之間。

另一個,則是唯有他自己能夠進入的一方玄冥空間。

這玄冥空間乃是墨家先祖留下來的寶物,一直都藏在墨家的祖祠裏面,只是,并非每個墨家人都能擁有它,先祖留有遺言,便是“只待有緣人”。

旁人都說白雪境大少爺墨滄瀾從小天資斐然,年僅十歲便已經有煅骨境修為,卻不知其實墨滄瀾的大造化,絕大部分都是靠着這方玄冥空間。

墨滄瀾從七歲得到玄冥空間起,便日日讓元神在靈氣充沛的玄冥空間之中修煉,再加上天賦異禀,所以修為提升速度一日千裏,有如神助。

這玄冥空間和墨滄瀾身體情況有關,若是墨滄瀾身體無礙、修為穩步提升,空間之內的靈氣自然生機勃勃,可若是相反,墨滄瀾境界跌落,身體出了狀況,這空間內的靈氣,就會變得極為淡薄稀少。

這空間的靈氣和面積,在墨滄瀾二十歲那年的達到巅峰,二十歲之後的這百八十年中,已經逐漸萎縮成了一片荒涼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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