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鐵骨偶有脆弱時

“不教。”蕭瑟口氣決絕，不容置疑。

“不教算了。”慕容曉說完打算離去，卻正對上房門口我的目光。慕容曉圍着我轉了一圈，又仔仔細細地端詳我的臉。

我被看得有點蒙，難道臉上有什麽東西不成，摸了幾下，好像沒東西。

“哎呀！我說蕭瑟啊，這樣的人你都能找見，不簡單吶！”慕容曉一臉的驚訝，咂吧着嘴對我說：“你長得還真像一個女人。”

“現在是不是更像？”我把帽子摘了下來，露出一頭秀發。

慕容曉眼睛都圓了，上上下下一遍一遍的看，邊看邊贊：“像，真像！”

我道：“我本來就是一個女人。”

蕭瑟在一旁幹咳了一聲。

慕容曉沖着蕭瑟扮個鬼臉，嬉皮笑臉地說：“明白，我明白你的意思。好，既然是蕭瑟的婆娘，那我慕容曉是絕對不會動的。哈~哈~”

慕容曉揮着雙手，哈哈的聲音越來越小，想要趁着蕭瑟不注意，邁腿往房門溜，這一系列動作卻被蕭瑟看在眼裏。

“慕容兄，不喝兩杯再走？”

“什麽？有酒！那就喝兩杯呗！”慕容曉一聽有酒喝，立馬把邁出房門的左腿抽了回來。

“纖雲，你去樓下跟小二要兩壺酒來。”蕭瑟道。

慕容曉立馬添了一句：“還有幾個下酒的好菜。”

我戴上帽子，繼續做男子打扮，下樓去點酒點菜，約莫着半個時辰，小二帶着幾個跑堂的端着送了上來。蕭瑟說，他要跟慕容曉徹夜長談，讓我先去休息。

回到自己房間，仍然能聽到隔壁他們兩個杯盞交錯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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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整晚還沒閑着，打着行酒令喝的真是快活。

先是慕容曉的聲音：“我有一枝花，斟我紫兒酒，唯願花似我心，幾歲長相守，滿滿泛金杯，我把花來嗅，不願花枝在我旁，付與他人手。”

接着是蕭瑟的聲音：“今日一玳筵中，酒侶相逢，大家滿滿泛金鐘，自起自酌還自飲，一笑春風，傳語主人翁，兩目口侬，侬今沉醉眼蒙眬，可憐舞伴飲，付與諸公。”

慕容曉覺得不過瘾，又對：“花酒是我平生結為親朋友，十朵五枝花，三杯兩盞酒，休問南辰共北鬥，任他從鳥飛兔走，酒樽金杯花在手，且戴花飲酒。”

蕭瑟也不甘示弱道：花酒滿筵有，酒滿金杯花在手，頭上戴花方飲酒，飲罷了，高叉手，琵琶發盡相思調，更向當筵口舞袖。

酒逢知己千杯少，這聲音一直持續到天亮，等我從迷糊中醒來的時候，天又是大亮。

“完了，睡過了，今天早上要耽誤煮粥了！”我一拍腦袋，自責不已。

掀起被子，套上衣帽，洗了一把臉，跑到蕭瑟房裏叫他起床。這一開門，我吃了一驚，這還是蕭瑟整潔儒雅的房間麽，跟垃圾堆無二啊。

看來慕容曉已經離開，留下這一堆的爛攤子，不知道他會跑到哪裏去，他酒醒的也真夠快的，我幻想他頭暈乎乎的離開，半路上随地一躺就睡過去了，讓人給扒光了都不知道，想着他那一世清白毀于一旦的慘景，想想就好笑。

只是蕭瑟也不在屋子裏，我們說好要一塊出去的，這會不知道上哪裏去了，不過看着眼前的這個場景就不舒服，身為女人我應該幫他打掃一下。

扶起凳子，将桌子上面的杯盤放到一起，又從地上的一堆亂七八糟裏面抽出了一根油花花的白色布條，好好的擦了一遍桌子。拿起笤帚打算掃地，又覺得似乎應該先把地上的垃圾堆整理了。

突然瞄到床底下塞了一床被子，昨晚他們到底幹了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竟然連被子都牽連進來了。看着滿地的狼藉，我經過一番仔細研究，我決定先把被子從裏面拖出來再說。

我把被子大體窩了一下，抱起來準備往床上放，連使了幾次勁沒抱動，怎麽回事，難道一夜時間就長在地上了不成。

掀開被角，一陣酒氣撲面而來。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蕭瑟的臉從被子下面露了出來，一臉的憔悴，嘴裏念念有詞：“青梅……青梅……青梅……”

原來他在這裏沒有出去啊，剛才的還在納悶他會不會忘了今天的約定，看到他還在屋裏，我倒是放下了一百二十個心，我輕輕拍拍他的臉，小聲喚他：“蕭大哥，你醒醒，待會我們一起去濟慈堂。”

蕭瑟半睜開朦胧的醉眼，只是片刻，左手便迅速從我身後繞了過去，稍一用力，我摔在他身上，臉頰緊緊貼在他的胸口。

“蕭大哥，你幹什麽！”我想掙紮着起來，可是怎麽努力，在蕭瑟這個武功高強人的臂彎底下，也動不了半分。

“別……離開……我，我……害怕……孤獨……”蕭瑟的醉言醉語依舊斷斷續續，我聽了心裏卻是一陣酸楚。他嘴裏喊的到底是誰，一陣醋意襲擊着我脆弱的心房。突然好羨慕那個女子，讓他這般牽腸挂肚，夢裏喊的也是她的名字，我心下留意，找機會一定要問問他這個青梅到底是誰。

逆龍會不是第一天存在了，但是最近幾年才壯大起來的。可以說，沒有蕭瑟，就沒有逆龍會的今天。他是總舵主，不得不為幾十萬災民的衣食住行而奔波，不得不為幾十萬會衆的生死存亡而殚精竭慮，他每天精疲力盡的樣子除了我沒有人知曉。世人只看到他的成績，可是，他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一樣的是，他也有普通年輕人都有的脆弱；不同的是，他更有普通年輕人沒有的責任和擔當。

我伏在他的身上，感受着從他那裏傳來的體溫，溫暖卻帶着一絲寂寞。

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沒有能力為他分憂解難，甚至不能為他提供一點點的幫助，只能在他累了、痛了的時候，緊緊抱住他，讓他感受到他一直都不是一個人，至少，還有我在陪伴着他。就像現在這樣，我的心和他的心，貼的這麽近，一伸手，掌心裏就是他砰砰的心跳。

總有很多東西無法挽留，比如走遠的時光，比如枯萎的情感；總有很多東西難以割舍，比如追逐的夢想，比如心中的深愛。人生路上有很多未知因素，我願意時時陪着他，在岔路口改變我們行進的方向。我會鼓勵他一條路走不通的時候，不要眷戀前面的風景，不要回望來時的行程，鼓足勇氣轉個彎，或許就能轉出生機，轉出柳暗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