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如果能早些知道

沒想到杜夜淩還有兩個這麽大的孩子，更沒想到的是，千言和萬語竟然是杜夜淩的孩子。

她說的沒錯，從我接近蕭瑟開始，一舉一動，她都了如指掌。或者她的死，也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蕭瑟抱起杜夜淩，穿過人群，一步一步走出去。

千言萬語紅着眼睛，跟在他後面。

我和葉文婷也跟了上去，現在蕭瑟身上滿是傷口，我倆放心不下。我們幾個人跟着蕭瑟來到了當日他帶我跳下的那個山崖底下，這回我們不是跳下來，而是走小路，這回來與上回的光景大有不同，至少那個時候他懷裏的那個人還是活生生的。

要是當日我們沒有到這裏，我沒有一個人回去，也沒有被黑虎幫綁架，就不會有這件事的發生了，難道這一切都是預謀已久的嗎？她為了讓這個男人記住自己，做了這樣無可挽回的事情，犧牲了自己，更犧牲了孩子的幸福，讓蕭瑟背負上了深深的自責，可苦！情究竟為何物，讓人死生相許。蕭瑟抱着她來這裏做最後的道別，之後是長長的沉默。天氣的關系，我們上下打點着，讓杜夜淩早日下葬入土為安。

我跟着他陸陸續續去過幾次那個山崖底，桃花谷地勢低，比其他地方要暖和一些，上次來的時候還是一片焦土，幾天功夫，零零散散的冒出了幾簇嫩綠。新芽與焦木相互映襯，反而多了幾分物是人非之感。在不起眼的位置，有一個墓，木牌上寫着一段墓志銘。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桑田又滄海，滄海又桑田”，生生又死死，生死又輪回。

此後許久，蕭瑟常常一個人平躺在墓地的黃土地上，什麽話也不多說，只是一個人默默的灌着酒，他甚至沒有心情打理自己，那件血衣要不是我強行幫他換下，他一定會一直穿在身上。此時，他淩亂的發絲垂在耳邊，看上去十分憔悴。

在他面前是一座新墳，墓碑上寫着“愛妻蕭杜氏夜淩之墓”。旁邊還有一座墳，看樣子至少得一兩年了，表層的土上爬了許多藤蔓植物，同樣的筆跡在墓碑上面寫了她的身份：“師妹青梅之墓”。

我心裏突然有種預感，等哪天我不在世上了，我也會葬在這裏，只是不知道我的墓碑上會刻着什麽樣的字。希望是義妹呢，還是愛妻呢？我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

頭七這些天，千言和萬語穿着一身孝服，用圓滾滾的小胖手往火盆裏面放紙錢，一遇到火，紙錢眨眼就變成了一撮灰，風一吹，飛出去好遠。旁邊的土地上撒着黃色的紙錢，風一吹一片片漫天飛舞，飛到一定高度又紛紛落下。

“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總舵主身上那麽多傷，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蕭雲兄弟，你看這……”葉文婷欲言又止，目光裏滿是關切。

我向着葉文婷點點頭，走到蕭瑟身邊坐下了去，從他手中搶過酒壺，憋着一口氣喝幹，用袖口擦了擦殘餘在嘴角上的酒。

“夜淩嫂子一生坎坷荊棘，活着未必比去了好。”

“是我的錯。如果早知道如此，我當初絕不會帶她去鳳栖山；如果早知道，我當初定不會輕易離她而去；如果早知道，我當初一定會早點來救她。可是，時間無法倒流，上天也不肯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只能在墳前懷念當初她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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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不幸的三個字，莫過于“早知道”。除了心痛的故事，更多了一份無可奈何和悔不當初。我輕聲嘆了一口氣：“蕭大哥，你已經盡力了。”

“我看着她在我懷中漸漸停止呼吸，眼睛裏全是對這個世界的留戀。她本來不用死的，是我一步一步把她*上了絕路。”蕭瑟閉上了眼睛，把那些痛苦和悲傷全都鎖在了心裏。

“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如果我是她，我也會一樣。在所愛的人懷裏一刻，遠比茍且一生來的痛快。”

等了半天，蕭瑟沒有回答我，低頭一看，他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動不動。

“蕭大哥，你怎麽了，快點醒醒。”我不敢晃動他，生怕碰痛了他的傷口，只好一聲一聲呼喚。

葉文婷聞聲跑了過來，手指在蕭瑟腕上搭了一下，“總舵主受的是皮外傷，不礙事，但是好像有一股毒素在體內流竄。我不是大夫，不知道中了什麽毒，我們先回客棧吧，然後請大夫給總舵主醫治。”

說完，葉文婷背起蕭瑟，快步往城內走去。她雖是女子，氣力卻也不輸給男兒，不愧是女中豪傑，當年花木蘭替父從軍，今有葉文婷背醉酒義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