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孟詢和王洙借宿的這家農戶的男主人姓喬,名叫喬三,這人是個熱情的粗犷大漢,一見到王洙和孟詢就和他們稱兄道弟。

“我長你們幾歲,你們可以叫我喬大哥!”晚間吃飯的時候,喬三端起酒碗敬孟詢二人,“來者既是客,來,咱們把這碗酒幹了,以後就是兄弟了!”

喬三的媳婦個子卻比較嬌小,看起來頗有幾分少婦的可愛,她啐道,“誰跟你是兄弟了,這兩個小公子是從京城來的貴人,和你稱兄道弟豈不是掉了身價嘛!”又轉而對孟詢和王洙說,“兩位小兄弟別介意,他就是這個樣子,跟誰說話都無所顧忌,從不拿自己當外人。”

被自己媳婦這麽一揶揄,喬三沒有動怒,而是不好意思笑了。王洙觑着孟詢的臉色,發現他竟然沒有生氣,只見孟詢主動用酒碗去碰喬三的酒碗,笑道,“喬大嫂說的是什麽話,我和王洙才是這裏的外人,承蒙您和喬大哥不嫌棄收留我們,我們感激還來不及了。”

王洙瞪大眼睛,都有些不認識孟詢了,他竟然還會說這些場面話,真是讓人大跌眼鏡。王洙還以為孟詢會大發雷霆呢,真是不敢想象一個臭脾氣的天之驕子會甘心叫一個農民大哥。

喬三的媳婦心思細膩,她從王洙和孟詢的衣着打扮和口音就猜到這兩人肯定不是一般人,所以才會故意拿話試探孟詢和王洙的态度,見孟詢為人豪爽,又不拘小節,這才放下心和孟王兩人談天說地。

喬三對京城那富庶繁華之地很是向往,孟詢便毫不吝啬的給喬三介紹一些京城的文化風俗,聽的喬三很是神往,兩人雖稱不上一見如故,但絕對是相談甚歡了,數次斟酒碰杯,好不痛快。

王洙插不上話,靜靜的在一旁聽着,時不時的給孟詢夾菜,體貼周到的在一旁服侍,自己幾乎沒動幾筷子。

喬三和孟詢都喝的微醺,喬三說話也無所顧忌起來,對孟詢笑言道,“兄弟,你這個王兄弟待你可真好,自己什麽都不吃,好吃的全留給你!”

喬三媳婦在桌子底下踹了喬三一下,示意喬三別胡說。

王洙可不敢和孟詢稱兄道弟,連忙解釋說,“王某只是個下人罷了,能和主子同席已經是莫大的恩典了。”

孟詢卻道,“什麽主子不主子,王洙是我的兄弟!”

王洙聽了這話吓的大驚失色,連忙站起來,喬三打趣道,“原來王兄弟是你的随從?為何我看提着行李幹粗活兒的人都是你咧?哪有幫随從扛行李的主子的。”

孟詢呵呵一笑,“我扛行李,我抗的很開心好嗎?”

喬三拍掌道,“也是,什麽主子不主子的……唔,許兄弟,哥還沒問你呢,你來南京做什麽,家裏是做什麽的?”孟是國姓,孟詢為免暴露身份,便謊稱自己姓許。

王洙被孟詢按着坐下,開始一個勁兒的冒汗,她每次緊張害怕的時候就會流汗,現在她又開始緊張了。

喬三喝多了,問話毫無顧忌,孟詢喝多了,答話也非常實誠,萬一他一個嘴快把身份暴露了可怎麽辦?

幸好喬三媳婦明事理。

席間,喬三媳婦靜坐一側,微笑的聽自己的丈夫和孟詢交談,眼睛卻在王洙身上打轉。自己的丈夫喝點酒就開始胡言亂語了,喬三媳婦在孟詢回答前便圓場道,“你問這麽多做什麽,不知道還以為你是戶部的大官了。”

“時候也不早了,子陌,過來扶你老子回房,省得他一會喝高了耍酒瘋!”喬三媳婦将自己七歲的小兒子叫來把喬三架了回去。

王洙這才松了一口氣,心想她也該扶着孟詢回房了。

孟詢的酒量實在是太拿不出手了,喬三最起碼還能晃晃悠悠的走兩步,他是直接雙腿一軟怎麽也站不起來了,喬三媳婦只好叫子陌先把老子扶回去,再過來搭把手幫王洙一起把孟詢擡回去。

王洙內心叫苦不疊,喝酒誤事,尤其是對于孟詢這種沒什麽酒品的人。

等她和子陌一起将孟詢安置到床上,孟詢已經呼呼大睡起來。

王洙将子陌送走,開始整理行囊,她發現這一路走來,盤纏已經用的差不多了,原先鼓鼓囊囊扛着都有些吃力的行李如今空空如也,幸好已經到了南京,否則他們真撐不了幾時,只怕要去要飯了。

她看着在床上躺的四仰八叉的孟詢,這人還真是睡得着啊,心可真大,心裏一件煩心事也裝不下,真是讓她羨慕得不得了。

王洙吹熄了油燈,正打算退出去之時,只聽“惡”的一聲,孟詢吐了。

王洙:“……”

王洙坐在床沿,雙手抱住孟詢,孟詢就靠在王洙懷裏吐了個肝腸寸斷。

王洙鼻間滿是酒氣,一臉嫌棄的看着孟詢的後腦勺,恨不得把他丢出去,但理想和現實終究還是不同的,她能做的只是拍拍孟詢的背,讓他吐的快一點。

孟詢吐夠了,喘了兩口氣。王洙伺候孟詢漱口,又給他擦了臉和脖子,正要離去之時,孟詢忽然伸手環住王洙的腰,将她整個人帶到了床上。

伴随着王洙的一聲驚呼,孟詢仰躺在床上,王洙趴在孟詢的身上,而孟詢的胳膊還牢牢的圈住王洙的腰,讓她動憚不得。

“殿下啊……”王洙試着掙脫孟詢的手,努力了幾次都是無果,不知道這個人夢見了什麽,把她抱的這樣緊,“殿下,您快點把我放開啊,殿下……”

孟詢很快就又要睡着了,迷迷糊糊聽到一個軟糯的聲音在不住的掙紮,他微眯着眼睛,眼裏是一張清秀的面龐,于是,他将一只手從王洙的腰間上移,按着王洙的後腦勺,将唇湊上去堵住了王洙的嘴巴。

他只是想堵住這個人的嘴巴而已。

可是這個人的香氣透過口腔傳來,孟詢只覺得那滋味異常香甜,香甜的叫他不舍的放開。雖然他懷裏這個人不住的用螞蟻一樣小的力氣掙紮着,可是孟詢此時已經魔障了,他閉上眼睛,翻了個身,将王洙壓在身下。

孟詢忘情的親吻身下的人,越吻越深,吻的怎麽也不舍得停下來。

另一只手也不閑着,不安分的在王洙的腰間游移,王洙只覺得陣陣酥麻,随之而來的還有一陣恐懼。

王洙的手胡亂揮舞,終于叫她摸到了床頭櫃的一只碗,她想都沒想就朝孟詢的後腦勺狠狠砸去。

所有噩夢都在這一剎那停下了,王洙看見鮮紅的液體順着孟詢的下巴滴了下來,打在王洙臉上的血液還是滾燙的,孟詢瞳孔忽然放大,随即閉上了眼睛,倒在了王洙身上。

~~~

孟詢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頭上纏了厚厚的紗布,一個垂髫小兒守在他的床邊呆呆望着他。

見他醒了,子陌将床頭櫃的藥碗端給他,孟詢:“這是什麽?出什麽事了?哎喲,我的頭怎麽那麽疼?”

子陌将喬三媳婦教他的話一五一十的複述了一遍,“大哥哥,你昨晚喝多了,我和王大哥想扶你回房你怎麽也不肯,非要自己走,我和王大哥制不住你,就見你在院裏瘋跑,然後不小心絆倒,正好後腦勺着地撞在了一塊石頭上……”

“我在院裏瘋跑?我怎麽可能做這種事,王洙呢?”

“他給您煎藥去了。”

孟詢老臉一紅,他雖然知道自己酒量不濟,可也沒想到會差到這種地步,他真的做出傻了吧唧在院子裏瘋跑這件事?

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孟詢很郁悶,拉住子陌的手不放他走。

“我真的喝多了瘋跑?”

子陌點頭,娘說的話應該不會有假,他可是個聽話的孩子。

“哦。”孟詢非常淡定,“我瘋跑時有何人在場?”

他最關心的是這丢人的一幕有沒有被人看到!

“我娘在,王大哥也在,我……”子陌有一剎那的猶豫,還是點頭道,“我也在!”

孟詢拍拍子陌的頭,“臭小子,咳咳。”

孟詢使喚子陌去把他行李拿來,他一邊解包裹的扣子一邊道,“小子,這事別傳出去,聽見沒有!”

子陌:“哦。”

孟詢打開包裹,發現銀兩所剩無幾,糟了,沒錢收買這個孩子了。

孟詢很揪心啊,子陌說,“大哥,你自己玩吧,我還要去練字畫畫。”

孟詢眼睛一亮,“你也識字?你還會畫畫?”

喬三雖然是個大老粗,可喬三媳婦卻是個很有遠見的農婦,她很重視喬子陌的教育問題,喬子陌的房間裏都是書,喬子陌也很上進,最喜歡念書,第二喜歡繪畫。

“咳咳。”孟詢終于想到用什麽收買喬子陌了。“你有沒有喜歡的畫家?”

喬子陌一和人聊文墨就停不下來,爹娘什麽都不懂,他也沒法和他們交流讨論,現在終于有個懂行的願意和他交流,他一說起這個話題就停不下來。

“我很喜歡齊老夫子的山水畫,也很喜歡李夫子的花鳥畫……”子陌一下子說了好多的名字,孟詢聽的臉越來越黑。

喬子陌見孟詢的表情有點不對勁,興致都被打擾了,問他,“這些人你不會不知道吧?你到底學沒學過畫畫?”

孟詢“切”了一聲,一臉不屑。

“你知道你為什麽沒有前途麽?”

喬子陌心想,他怎麽沒有前途了,但是奈于他娘從小教他不要和人起争執,他還是忍下了。

“你說的這些人都不是最有名,我說你這孩子師父是誰啊,他沒告訴你誰才是當世最了不起的畫家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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