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雙生花
衣着華貴的婦人,被嬷嬷扶着,侯在包營外頭,帳子裏聲聲嘶喊聽得入耳,婦人神色幾分不悅,深吸了口氣繼續望着帳裏頭人影晃動。
一旁姜琴嬷嬷卻是小聲道,“這三夫人也真是的,生個孩子,叫得整個汗營都聽到了。這大晚上的,誰還睡得着。這聽起來,可就她一個人能生似的。”這話是說給旁邊的主子聽的。這些年三夫人盛寵,連着大汗寵愛三王子巴雅爾不說,這回還再生個小的。大王子雖是長子,可大汗的寵愛卻得分得少,還多有被大汗責怪的時候。主兒面上一向看不出來心裏的想法,可姜琴卻是知道的,自三夫人有孕以來,可敦便更是不怎麽對付。
夜裏稍冷,可敦薩仁舉着帕子擦了擦鼻子,不緊不慢道:“她也是給大汗生孩子,你怎的這麽說?沒上沒下。”
姜琴嬷嬷忙作勢退了退,“該是姜琴嘴拙了。”這麽一退,卻正撞上身後攏着袖子小跑過來的女人。姜琴嬷嬷哎地一聲,看清出了來人,“娜布其,三夫人正生産,你這急急忙忙作甚?”
女人見得是姜琴嬷嬷,又望了一眼一旁可敦,連連作禮,“可敦,姜琴嬷嬷,烏雲琪在裏頭幫三夫人接生,娜布其不放心,想進去看看。也能幫她一把手。”
薩仁揮了揮手裏的帕子,“烏雲琪一個外族人,便夠了。再多來幾個,三夫人還怎麽好順産?”
“你回去候着吧。等三夫人生了,你再來照顧小主人。”
娜布其頓了頓,她當年大着肚子來大蒙汗營求着阿布爾汗收留的時候,可敦便對她不甚滿意。好在她家中一脈跟母親習得薩滿醫術,在大蒙汗營能派得上用場,才好在這兒安頓了下來。後來生下烏雲琪,便也教了女兒醫術。今日看來,她人微言輕,進不去産房,只好依着可敦的意思,做了禮,又回去自己的帳子了。
等人走了,可敦才又吩咐着一旁姜琴嬷嬷,“再這麽等,我可得累了。姜琴嬷嬷,你進去将烏雲琪叫出來,我問問話。”
“是,可敦。”
片刻,烏雲琪被姜琴嬷嬷引着,從包營裏出來,袖口還卷着,只望着可敦一拜,“可敦,可是要問烏雲琪話。”
薩仁悠悠道,“她這一胎是怎麽回事兒?白日裏就開始疼,這天都快光了,還生不下來麽?”
烏雲琪恭敬回話。“三夫人孕期滋養得好,小主子養得大,才折騰了這麽久。”
“不過應該快了,可敦。”
薩仁卻說着,“早敦囑過她不可貪嘴的。這孩子懷得起,若生不下來,可不是白搭麽?”
烏雲琪沒答話,低頭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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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琴嬷嬷,你說是與不是?”帳子裏頭又是一聲喊叫,可敦才嘆着,“啧啧啧,這可是真是罪過,烏雲琪你回去好好伺候。”
“是,可敦。”烏雲琪方才做了禮,正轉身進去帳子。卻見着一席鬥篷走來,旁邊跟着個漢人打扮的小丫鬟。
淩宋兒湊着芷秋耳邊,低聲吩咐了聲。芷秋才微微點頭,走來烏雲琪身邊道,“我家公主說,産房裏火爐得避着放,若有銅鏡或是刀刃,取來挂在床頭,可助三夫人順産。”
烏雲琪聽得懂漢話,卻是不解,“火爐是為産婦保暖,若是着涼了,該要落着病根的。”
芷秋忙湊回去淩宋兒身旁,聽了聽主兒的吩咐,才道,“今日順水,若生火克着了天勢,三夫人才會有難。”
芷秋說完,烏雲琪卻不置可否。只好問着一旁可敦,“還得聽可敦的教誨。”
姜琴嬷嬷卻是開口了,“這是誰?生面孔的。可敦還沒見過。”
淩宋兒記得蒙人之中稱呼可汗的正妻做可敦,這才走來薩仁面前,一揖道,“木南公主淩宋兒,見過可敦。”
“哦。倒是早就聽大汗說你要随赫爾真一同回來,原是已經到了。”薩仁站的久了,擡手扶着一旁姜琴嬷嬷,才往淩宋兒面前走了兩步,“木南公主生得可真是嬌美。可這火爐和銅鏡,是怎麽個說法?可是木南婦人生産時的習俗?”
“倒也不是習俗。宋兒師承木南欽天監,通曉些天理運勢。眼下,也只想幫着三夫人順産,不莫耽誤了小王子小郡主出生。”淩宋兒說着,只垂眸望着可敦袖口的花紋。倒是華貴的顏色,一旁姜琴嬷嬷便樸素得多了。
“原是這樣。”聽得帳子裏婦人喊聲一陣比一陣嘶啞。薩仁卻是來了幾分興致,“你方才說,火爐擋着水勢,那叫烏雲琪将炭火爐撤了便是。挂着銅鏡或刀刃又是什麽意思?”
淩宋兒方才覺得幾分不對,她本是好意要幫着三夫人,這下怕是還因可敦詢問,耽誤了,只得将話理說得快些。“銅鏡刀刃都屬金,木南五行說法中,金能生水,挂在床頭,能順今日水勢。”
“銅鏡,刀刃…那可都是小物件兒。”可敦還沒有讓烏雲琪進去的意思。接着問淩宋兒,“要說屬金的物件兒,可還有別的,我讓人辦了送去帳子裏,保着妹妹順産才好。”
一旁烏雲琪已然有些按奈不住,“可敦,我還是先回去帳子,給三夫人接生了。”
“站住。”可敦幾分威嚴。“聽着木南公主将話說完,我也常聽聞木南國有高人,能推演天命。這下遇着了,自然要好生請教。”
帳子裏婦人叫得更是凄慘了幾分,卻是大喊着烏雲琪的名字,“我…我快不行了啊…”
淩宋兒這才明白過來,可敦是故意拖延的意思,頭腦中靈光一閃,連忙接了話,“要說屬金的物件兒,莫過金戈鐵馬,若是能請大汗卸馬鞍,取戰矛,送來三夫人産房。定是大吉。”
“好大的膽子。”話沒完可敦便已勃然大怒,方才還不緊不慢的口氣,這下才變得幾分急促,“她何德何能讓大汗卸鞍取矛送進産房?我們蒙古是馬背上的部族,哪個女人敢讓自己的男人這樣做?”
淩宋兒這才忙退後了兩步,聲音乖巧幾分,“宋兒不知大蒙禮節,還請可敦贖罪。方才也是可敦問着,宋兒才如實相告。若是金戈鐵馬取不來,便用銅鏡和刀刃便好了。”
薩仁平了幾分氣息,卻在淩宋兒面前踱步,再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這木南公主,雖是垂着眼眸,可話說得卻是有條有理,說什麽金戈鐵馬,分明就是故意激怒她,想阻止她拖延時間的。這十來歲的小姑娘竟是将她算計了一回了。薩仁的口氣這才平淡了三分,對一旁姜琴嬷嬷道,“去我房中取銅鏡來,送去産房裏,給她用。”
淩宋兒這才看了眼帳子前的烏雲琪。烏雲琪心領神會,欠身對可敦一拜,“可敦,那烏雲琪便先進去幫三夫人接生了。”
薩仁這才答應,“行了,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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