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甜豆豆抽了抽鼻子，使勁抿住小嘴，點了點頭。
“把眼淚擦幹淨。”秦臻将手帕再次遞了過去。
甜豆豆接過來，在自己的臉上胡亂抹了一把，肩膀還是控制不住的一抖一抖，卻果真止住了哭聲。
“你站這兒等着，不許動。”
秦臻将她抱到了老松樹的下面，找了一個避風的地方放好，又幫她緊了緊寬大的外套，說道。
甜豆豆眨巴了眨巴眼睛，睫毛上還帶着細碎的淚花。
她輕輕點了點頭，還不忘小聲的提醒道：“我乖，哥哥別扔了我。”
秦臻再次在心裏嘆了口氣，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也逃不過了。
他沒有回答甜豆豆的話，而是卸下了肩膀上背的筐子，從裏面拿出砍刀，将地上的松枝砍成了小段，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将筐子裝得滿滿的。
他将筐子重新背到背上，卻因為太重，忍不住一個趔趄差點沒有栽出去。
秦臻扶了一把旁邊的松樹，好一會兒才穩住了身形，這才朝着甜豆豆伸出了手。
甜豆豆遲疑的朝前邁了一步。
秦臻這才發現，她那個破爛巴拉的棉袍子下居然是光着腿的，連鞋都沒有。
一擡腳就露出了一只髒兮兮光溜溜的小腳丫！
他的心裏猛然竄出了一股子火氣！
這讓秦臻想起了四年前，舅舅舅媽把他和妹妹從姥姥家攆出來時的情景。
那是一個比現在還冷的冬天，媽媽丢下他們兄妹倆跟別人跑了。
舅舅舅媽不願意養活他們，就借了一個平板車把他和妹妹送到了爸爸勞動改造的小葉村。
當時妹妹只有兩歲多，尿濕了褲子走丢了鞋也不敢說。
等爸爸從村裏出來接他們的時候，褲子都結了冰碴，腳也凍傷了。
以至于直到現在，一到天冷的時候，從小腿到腳都會起那種又紅又大的凍瘡疙瘩，然後潰爛流水，連路都走不了。
秦臻自己都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彎下腰一把抱起了甜豆豆，背着那一筐柴，跌跌撞撞的朝山下走。
終于走回了村子，他一屁股坐在了村頭的大石頭上，撲哧撲哧喘着粗氣，一步也走不了了。
“小臻子，你這一大早的是去哪兒了？咋累成這樣？”
上工的楊大叔看到他，連忙上前幫他把背上的筐子給去了下來。
“這是去砍柴了？”楊大叔繼續問道。
秦臻點了點頭，卻連話都說不出。
看着他被汗水塌濕的衣服，還有累得煞白的小臉，楊大叔心疼的在他的頭上揉了揉。
那麽高的山，這麽重的筐，還老球子冷……
不過是一個十一歲的娃娃，真是遭大罪了。
“天冷，趕緊把衣服穿上，不然待會兒讓風吹着再生病了。”他伸手就去拉被秦臻抱在懷裏的舊外套。
外套沒拉出來，卻看到了被裹在裏面睡得香甜無比的甜豆豆。
“你咋砍柴還把你妹給帶上了？诶？不是，這是誰家的丫頭？”楊大叔驚奇無比。
“不知道，山裏撿的。”
秦臻這會也有點郁悶。
在山上，他憑着一股子怒意愣是把這個小丫頭給抱回來了。
可這會兒山風一吹，他的腦子瞬間清醒。
這才意識到自己撿了一個大麻煩。
在這個家家戶戶都吃不飽肚子的時候，他能把這個小丫頭送到哪兒呢？
雖然這丫頭連話也說不清，可秦臻已經聽出來了，她肯定是爸媽都死了，然後被家裏其他親戚給扔了。
就好像當年的自己和妹妹。
好在他們兄妹倆還有爸爸，這小丫頭卻連收留她的人都沒有。
秦臻有點不知所措起來。
他的想法楊大叔當然知道。
這樣的情景他也見得多了。
年頭不好，各家都窮。
有那些不着調的人家就昧着良心把家裏的女娃娃悄悄帶出去丢掉。
如果娃娃有福氣被人撿到還好，沒福氣的被狼叼了，被野狗嚯嚯了的，也不是沒有過。
只是，這麽大冷天的丢孩子，還丢到深山老林裏……
這人的心也太歹毒了點兒！
這是成心不給娃娃留一點活路啊！
可……
楊大叔看秦臻這一臉的茫然，也不由得替他發起了愁。
孩子心好，把女娃娃撿回來，這是積福。
可是，誰會要啊？
現在沒誰家缺孩子，缺的都是糧食。
要是個帶把兒的，或者還有那絕戶頭的願意養着續個香火，可還是個丫頭。
而小臻子家的情況——
爸爸是個還沒改造好的臭老九，現在靠看牲口棚賺那一點口糧，自己都不夠吃。
而他和妹妹的戶口根本就不在村上，按理就不應該留在這兒。
不過是鄉親們看他們兄妹倆連媽都沒有，不跟着爹也就是個死。
可憐見的，閉閉眼讓他去喂豬換點工分，養活自己和妹妹留條活命。
他家哪兒能再添張嘴啊？
那可不是添口飯的事兒，那是會要了他們一家三口的命！
“要不，先送村長家？讓他張羅着在周圍問問，看看有沒有誰家丢孩子？”楊大叔想了半天，提議道。
秦臻頓時擡起了頭，眼睛都亮了起來。
他覺得這可能是救活這個小丫頭的唯一辦法了。
只要村長能夠把她給接過去，就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餓死。
就算找不到她家裏的人，好歹也會想出點什麽辦法，給她一口吃的。
秦臻又低頭看了一眼躺在他懷裏的甜豆豆。
這小丫頭對他倒是全心依賴，從知道自己不會抛下她之後，很快就睡着了。
睡得那個又香又甜，這會兒居然還打起了小呼嚕！
望着她，秦臻覺得就像是看着小時候的妹妹。
曾經他的妹妹小沐沐也這麽胖乎乎，白嫩嫩，無憂無慮過。
可現在卻瘦得連臉蛋都陷進去了。
他有點舍不得把這小丫頭送人，那一聲聲甜甜的小哥哥就像是叫到了秦臻的心裏去。
可是他也知道，如果把她帶回家，爸爸得愁死。
最重要的是，就算爸爸同意把她留下，很快也會變成第二個妹妹，吃不飽，穿不暖，冷得狠了就只能待在炕上，連地都下不了。
他不想讓這小可愛變成那個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開始的時候因為要茍收藏，字數會少，後期字數會增加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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