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意識回歸，海洛從地上爬起，顫抖着眼睑睜開眼。
這裏……是哪裏？
放眼望去，映入眼簾的全是黃沙，這不是很刺眼的色彩，但是同一個顏色看久了也會視覺疲勞，而且最主要的是……海洛感到了不安。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只是隐約記得她被海逸給親吻了，而就在她驚訝于有一種東西在她的身體中蘇醒之時，……就發現失去了意識。
“好好看着這個世界。”青年低沉渾厚的聲音在海洛耳邊響起，一雙有力的手按着她的肩膀，“是毀滅，還是救贖，由你決定。”
海洛渾身僵硬，緩緩的側過身。
她看到，海逸的話雖然是對她說的，但是……黑發青年的目光卻凝聚在那些翻滾着的黃沙處。
沙漠中的風揚起海逸那過肩的黑色頭發，任憑風拍打着臉，海逸那飽含着懷念和複雜的神色讓人動容，而那眼底的另外一種她看不懂的情緒也同樣讓人忍不住嘆息。
海洛不明白，為什麽她的哥哥會表現出如此陌生的一面？
過了很久，海逸才将目光收回，轉而看向他名義上的妹妹，說出的話不吝于一顆炸彈：“我并不是你的哥哥，海洛。”
海逸不是她的哥哥，這樣的話語讓海洛微微一愣，她驚愕的看着語出驚人的兄長，顫抖着嘴唇，皺起了眉頭：“不，我不相信。哥哥，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對不對？”
“這并不是玩笑，而是事實。”海逸原本緊蹙的眉頭緩緩的舒展，他看着從未露出如此脆弱一面的海洛，一字一句道，“就連我們的母親，和我們也沒有任何的血緣關系。”
“不——！”海洛像是看怪物一樣的看着海逸，顫抖着擡起手指着海逸，聲音中帶着她自己都能聽得出的不可置信，“你不是海逸，海逸不會和我說這種話的。說！你是誰？為什麽要冒充海逸！”
冒充？
臉上帶着些許不悅，海逸抿唇看着他照顧了十六年的名義上的妹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道出事實。
“為什麽不說話？”海洛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輕笑一聲，“因為被我揭穿了所以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了？”
海逸臉上的表情漸漸退去，面無表情的看着憤怒的海洛，不發一言。
“回答我，到底是不是？！”
海洛沖上前，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緊緊的捏着海逸的肩膀，目光中滿是絕望：“回答我啊！”
随意的瞥了眼海洛，海逸勾起嘴角，一只手就将海洛給拎了起來。他看着瑟瑟發抖猶如小動物一般的海洛，微微眯起眼睛：“看起來是我太縱容你了，海洛。”
話音落下的同時，海洛眼前的景物已經發生了變化。
脖子被人給掐住，背部抵着堅硬凸出的石頭，海洛承受着無法呼吸和尖銳之物刺入身體的雙重痛苦中，原本秀氣的臉瞬間扭曲。
仿若看不到海洛慘白的臉上痛苦的神色，海逸漸漸的收緊手中的力道，看着海洛原本明亮的眸子一點點的暗淡下去……
海洛生死一線間，海逸一下子松開了手，看着失去了支撐力道卻因為尖銳的石尖卡住而無法下滑的海洛，海逸大驚失色。
“海洛！”他一把将海洛給撈進懷裏，一邊替她治療着背上的傷口。
石壁上，有着明顯凸出的一塊石頭上，石尖上已經被血色給浸染，觸目驚心的色彩讓原本還有些神志不清的海逸一下子醒了過來。
“該死！”他低聲咒罵一聲，什麽時候産生後作用都沒有關系，為什麽偏偏在這麽重要的節骨眼發生狀況？
讓海洛背上的傷口痊愈，對于海逸來說并不是什麽難事，只是他不知道該用什麽理由來解釋他剛才所做的事情。
海洛醒過來的時候，海逸目光平靜的看着她：“沒事了？”
想起剛剛眼前這個男人所做的事情，海洛就一肚子氣，但是她知道她鬥不過他，便沒有吭聲。即便不出聲，她同樣也不想讓他好受，就扭過頭不理睬他。
海洛孩子氣的表現，讓海逸開始懷疑，耗盡力量導致精神不穩定的人到底是他還是海洛？
不過即便那個時候的海洛并沒有耗盡力量，也不代表海洛已經完全從重創中恢複過來了。至少，海逸從海洛根本不記得以前的任何事上面來看，海洛并不能算沒事。
那個時候，海逸能夠耗盡近乎所有力量救活海洛，但是他卻沒有任何辦法替海洛恢複記憶。海逸有很大的把握可以肯定，海洛失去的記憶絕對是因為那場戰鬥的關系。
原本海逸打算看看情況再說，便帶着海洛去了沒有任何危險存在的異界，隐藏起他們的與衆不同，海逸封印了海洛的羽翼和她驚人的容貌，修改了一個偏僻地方的一個家庭的記憶，以海洛和海逸的身份存在于那裏。
只是，讓海逸失望的是，不止是那個家庭的人對海洛的态度。人情冷暖，作為前任神王，他已經看得太多太多了，可是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他最優秀的戰士的身上，他也無法淡然了。
不過這并不是主要的，十六年的歲月對于人類來說即便不算漫長，卻也并不算短暫。在這樣一段時間裏，他的海洛非但沒有恢複任何記憶，反而開始越來越膽小。
在那個名義上的母親的冷嘲熱諷下，海逸眼見着事态越來越嚴重，便放棄了原來的堅持。如果時間無法解決的話，那倒不如讓海洛回到她原本的世界。待在原本的世界的話，說不定可以恢複海洛的記憶和力量。
而他，其實并不是很在意神王的位置。
只不過，在看過了這個世界的慘狀之後，海逸的心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這樣的世界，并不是他和曾經戰死的那些神、天使所希望看到的……
将世界拱手相讓給雷神，海逸并沒有什麽不平的。
強者為王，這不僅僅是對于人類而言的，對于神來說同樣如此。
不管海洛是否曾經重創了雷神，海逸無法否認的是，還作為神王時候的他确實的敗給了雷神。就憑這一點，他對于雷神繼承神王沒有一點怨言。
因為雷神比他強，只是這樣簡單。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雷神得到了這個世界的統治權，卻不珍惜這個世界。
哀嚎聲、痛苦聲，人類絕望的目光，還有魔法碰撞産生的爆炸等等，他掌權的時候，這個世界從來不曾如此讓人心碎。
可是雷神掌權之後，他原本美麗的世界變得如此的殘破不堪。
收回飄遠的思緒，海逸居高臨下的俯視抱着腿不看他的海洛，嘆息：“選擇權在你，海洛。”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海洛不得不轉過頭來面對海逸，她皺眉，直接表達了她此刻的心情：“對不起，我聽不懂。從頭到尾我都聽不懂，你說的選擇也好，還是所謂的毀滅救贖，對我來說……都太遙遠了。”
聞言，海逸微微一笑：“所以我讓你回到了這裏。”
對上海洛疑惑的目光，海逸将手置放在海洛的眉心處，柔和的光慢慢的沁入。
“你所遺忘的、你所失去的……都在這裏。”
去尋找吧，我的天使。
尋找屬于你的過去、還有你遺失的……重要之物。
海洛發現意識又變得模糊了，她來不及伸手抓住什麽，只能隐約聽到一句分不清是幻覺還是真實的話語飄散在耳邊。
“只要你需要我，就呼喚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
看着海洛失去焦距的眼眸緩緩合上，海逸這才彎腰輕咳，嘴角滑落紅色的血液，滴落于地面的液體只是頃刻便化開、淡去。
看着這樣奇異的景象，海逸拭去嘴角的血漬，不由得苦笑：“終于到極限了嗎？”
門口，逆光處一個身影筆直的站着。
見光被人給擋住了，海逸頭也沒擡便開口：“已經來了嗎？”
那人單膝下跪，由于背着光，讓人無法看清楚他臉上的表情，更讓人無法猜測他的想法。
“吾王，請您随屬下回去。”
聽到這個聲音，海逸臉上露出了懷念的神色，眸中有什麽輕輕的顫動。他走到那個人面前，扶起了他，語氣中帶着些許責怪：“艾洛，都已經說了好幾遍了，我已經不是神王了，你不用再行禮了。”
“不。”那個聲音頓了頓，說，“在艾洛等人的心裏，您永遠都是我們效忠的神王，這點……過去、現在、将來，永遠都不會改變！”
艾洛的固執，海逸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是艾洛堅持的，就算是他這個昔日的神王，也無法撼動半分。
頗為無奈的拍了拍艾洛的肩膀，海逸淡淡道：“既然這樣的話，走吧。”
“走？”艾洛一愣，許久反應不過來，“陛下您要丢下天使長一個人在人間？”
海逸側過頭掃了眼失去意識的海洛，眼中有着不舍，卻還是毅然的轉過身。
“嗯。”
海洛的未來應該如何，就由海洛她自己選擇吧。
因為她，存在于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