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柏方時從來不懷疑自己的直男屬性,性取向的重點是“性”,不論感情如何,一個男人對某個人有沒有性欲,在床上做不了假。

但和盛約接吻的感覺的确很好,柔軟,甜蜜,讓人很舒服。

他不大明白,這算什麽?是直得不徹底,還是彎得不到位?

這個問題他還沒考慮清楚,就在盛約的逼迫下,下意識搖頭了。

柏方時說:“咱們最好別一起睡,你會影響我的拍戲狀态。”

聽了這句,盛約本來不高興,但柏方時下一句說,“你讓我分心了”,明明是一個意思,盛約卻不知道為什麽從這句裏咂摸出一絲甜味來,一張冷臉多雲轉晴,大發慈悲地原諒了他的拒絕——沒有搬到一起住。

柏方時悄悄松了口氣,他實在不想和盛約嘗試,失敗了沒什麽,可失敗之後的尴尬,還有盛約失望、傷心,又強裝不在意的表情,讓他特別有壓力,甚至感到負擔。

其實保持現狀就挺好,盛約可以用手幫他,他當然也可以用手幫盛約,退一萬步講,這幾年單身不也過得好好的,正如盛約所說,性生活不是人生的全部,只是占比很小的一部分。

柏方時想通了,暫時從複雜的私人感情中掙脫出來,全身心投入工作裏。

可惜,沒過幾天,盛約舊話重提,再一次要求他從對門搬過來,和自己一起住。

這個提議說得突然,柏方時正在全神貫注摳劇本——他這段時間的确受盛約的影響,拍攝狀态不夠好,要說差吧,其實不算差,但在他自己看來,并沒有百分之百投入,演出的效果只能說還行。

一場“還行”,兩場也“還行”,整體來看就不行了,柏方時有點焦慮。所以當盛約和他說話的時候,他專心盯着劇本沉思,沒聽着。

盛約趴在他耳朵上,一字一句地重複:“我,今晚,和你,一起睡,OK?”

“……”

柏方時擡起頭來。

“我這幾天睡不好。”盛約沖他笑了一下,“得找個人陪我,你願意當這個人嗎,哥哥?”

柏方時:“……”

自從盛約發現叫“哥哥”會讓他産生不一般的反應,就對這個稱呼上瘾了,明明以前不喜歡叫的,現在卻每天都粘着他哥哥來哥哥去,簡直變成了一個活體撒嬌精,還是特別能作的那種。

比如不讓他拍尺度“不合格”的戲,不準他在工作以外的時候和李嬌等女演員說話,如果他們沒在一起,他必須秒回微信消息,還要把手機密碼鎖、通訊錄、微信等社交帳號的密碼上交,兩人共享。哦對了,還要換情侶頭像。

——盛約以前也作,柏方時太了解他了,但現在作的程度比三年前嚴重了幾倍,簡直恨不得把他栓在眼皮底下。

柏方時想問:“你怎麽了?用得着這樣嗎?我們幾乎從早到晚都在一起,你還給我立這麽多規矩……”

但只是想想,沒有問出口。

盛約獨斷專行,脾氣時而像公主殿下,時而像一個強勢的暴君,你跟他來硬的,他就委屈,你稍微好說話一點,他就變本加厲施展暴行——能屈能伸,陰晴不定,柏方時根本搞不定,甚至忍不住懷疑人生: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他錢了,所以他現在來讨債?

但這位讨債鬼現在正笑着看他,這個笑容太好看,太具有迷惑性,柏方時的抵抗力頓時降了一大截,明知道盛約在胡扯,也順着問:“怎麽會睡不好?”

盛約說:“還不是因為酒店太破,我的床太硬了,空調也不好用,你那裏怎麽樣?我搬過去吧。”

“……”

床硬嗎?還行吧,這位公主恐怕是豌豆公主。

柏方時想了想:“你不能影響我工作。”

“我影響你幹嘛?”盛約說,“我也要拍戲啊,正好我們可以對臺詞,怎麽樣?”

“好吧。”柏方時同意了,“你晚上帶睡衣過來吧。”

盛約高興了,如果不是在片場,八成要壓着他親一口。

然而,說好的帶睡衣,晚上收工後,盛約卻把所有行李都搬了過來,衣服、洗漱用具都和柏方時的擺在一起,又把客廳和卧室從裏到外重新拾掇了一番,認真得仿佛這是他們同居的家。

柏方時問:“你打算住多久?”

盛約正在往牆上挂裝飾品——這是他網購來的,天知道是什麽時候準備的——邊挂邊說:“住到殺青,怎麽了,不行?”

“……”

柏方時說:“偶爾我經紀人會過來,她看見你可能會受刺激。”

“沒事,以後習慣就好了。”盛約無所謂地說,“改天我叫人把狗送過來,我們一家三口終于團聚了,得拍張全家福。但它肯定不認識你了,你最好先和它打好關系,否則它會咬人。”

柏方時:“……”

果然什麽主人養什麽狗,這麽兇。

柏方時注意到了盛約的措辭,“終于團聚了”,這幾年都念念不忘嗎?可是整整三年,他們一次也沒聯系過。

雖然沒聯系,但其實見過的……

柏方時笑了笑,看着盛約說:“今年年初,我去看你的演唱會了。”

“……”

盛約手裏那些零碎的玩意兒還沒挂完,腳一滑,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柏方時說:“我自己去的,遮得很嚴實,誰都不知道。”

當時是盛約巡回演唱會的最後一站,柏方時恰好在同一個城市,而且趕上一點小意外,通告臨時取消了,他沒事做,上網時無意間看見演唱會的消息,就找人要了張票,裝作路人進現場了。

盛約的演唱會辦得非常好,他仿佛天生為舞臺而生,往臺上一站,整個氣場都不一樣了。而且那天他的造型偏向于暗黑系,冷着臉唱歌的模樣顯得頗有些陰郁,連眼神都深沉得好像眼睛裏藏了許多往事,與當年相比,幾乎面目全非。

柏方時心裏只剩一個念頭:弟弟長大了。

長大之後變得很陌生,很有距離感。

可惜現在看來,全是錯覺。

盛約依然是當年的盛約,深沉什麽的,不存在的。

柏方時嘆氣:“你下來吧,別挂了,到時還得摘下來,麻不麻煩?”

盛約竟然聽了:“好吧不挂了。那什麽……”

他走到柏方時面前,習慣性抱住,把人壓在沙發上,得意地說:“你除了看我的演唱會還幹什麽了?是不是一直私下關注我啊?”

“沒,我很忙的,哪有時間一直關注你?”

這是實話,除了忙以外,其實柏方時并不太想關注前男友,尤其分手原因這麽尴尬,他當時也沒想到盛約還會繼續喜歡自己,唯一的想法就是趕緊忘了以前那段。

盛約卻被這個回答傷到了:“但我一直關注你,三年,柏方時,你這三年的行程我每一個都知道,你可真無情。”

“……”

柏方時心裏一緊,來不及辯解,盛約突然話鋒一轉:“所以你還不告訴我鎖屏密碼麽?為什麽不願意,你手機裏有什麽不能見人的東西?”

“沒,我手機是指紋鎖。”柏方時的內疚還沒發酵好,就被一把沖散了。

盛約毫不講道理:“那你把我的指紋也錄進去。”

“……祖宗,給我留點隐私吧。”

柏方時心力交瘁,盛約一直盯着他,大概從他眼裏看見了無理取鬧的自己,終于改口:“好吧。”

然後便沒話了,随後的一整個晚上都情緒低落。

柏方時想不通,盛約到底圖什麽,難道必須把他盯得這麽緊,才會感到滿足?控制欲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