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好:?

這是要幹什麽?該不會是要扶她起來吧?

男人半彎着腰,側臉的輪廓融在光線裏,朦胧得讓人恍惚,讓人心癢。

“地上涼。”男人再次提醒,手探得更近了些。

他的表情十分嚴肅,好像在拼命克制着什麽急躁的情緒。

初好不自覺地被感染,連忙把那只沒受傷的手放在帕子上,借着他的力站起了身。

賀闌抓住她的手,渾身更加緊繃,一層薄薄的帕子,隔住了滑膩的觸感,卻隔不住少女手心的溫度。

初好站起身,快速地抽走了手,小聲道謝。

柳靜這才找到了時機,上前說話。

一行人忙碌着,賀闌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少女手上的傷痕,那處的血跡已經幹涸,傷口看上去很嚴重。

眉頭緊緊皺着,戾氣不自覺地溢了出來。

他的視線太熱烈,初好交代完了事,硬着頭皮重新面向他。

“小王爺,您還有事?”

男人死死抿着唇瓣,從袖子裏掏出一瓶舒痕的膏藥,遞給她,“女子還是莫要留下傷疤。”

初好沉默着,慢慢伸手接過了藥,剛要道謝,男人卻不欲再繼續停留,轉身大步離去。

她望着他離開的背影,輕聲呢喃:“還挺紳士……”

與此同時,離江府不遠的某宅院內。

“你再說一遍。”

跪伏在地上的黑衣男子戰戰兢兢,努力吞了吞口水,硬着頭皮道:“李老三……死了……”

“廢物!”

年輕公子擡臂一揮,桌上的物什盡數被掃落在地上。他的胸膛劇地起伏着,怒目圓睜,語氣晦澀陰沉,“查到是誰幹的了嗎。”

“是……是江家。”

一滴冷汗滴落到地上,黑衣殺手甚至不敢去擦。

屋子裏突然寂靜無聲,靜到黑衣殺手摒住了呼吸,生怕出一點聲音下一刻便會身首異處。

終于,年輕公子冷笑道:“呵,妙極、妙極!竟沒想到江家這個小姑娘倒是讓人大開眼界!看來是我小瞧了她!”

“公子,您看接下來要不要把她……”殺手眼裏閃過一道精光,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少年公子冷笑一聲,“無礙,我手中還有底牌,讓我好好再跟她玩一玩。”

殺手垂首答是,掩下眸中的不甘。

二人一前一後從偏僻的小屋出來,從小巷拐出去時,不知從哪裏來了一個婦人,手端着木盆。

“嘩啦……”

少年公子被從頭到腳潑了個透心涼。

“公、公公子……”下屬臉都吓白了,一時間震驚在原地,不知所措。

少年的頭頂還挂着一片綠菜葉,今日特地新換的白袍此刻沾滿黃湯,黏稠、飽含雜質。

他最受不了幹淨的衣服被弄髒,平日連一個泥點子都不能見到。

“給我把那個女人砍了。”少年閉着眼,污水從頭頂滴滴落下,臉頰旁還殘留着些屎黃色的痕跡。

他此刻只想殺人,剝皮剃骨也不消心頭之恨。

“是!”殺手拎着匕首追出去,卻連半個人影都沒看到。

又過了兩日,賀臨安又在茶樓門口堵到了賀闌。

“小皇叔,這裏究竟有何好的,您三天兩頭往這跑。也多虧了這,不然我都不曉得要去哪裏找您。”

少年就像個跟屁蟲一樣賴着,嘴裏滔滔不絕地抱怨着,即便男人一直對他不理不睬。

賀臨安覺得自己太難了,睿王府守衛森嚴,即便是他,堂堂皇子,也不能硬闖,畢竟那兒的主人是賀闌。

可規規矩矩地通傳也同樣見不到人,賀闌常年閉門謝客,誰也不見,誰的面子都不給,更遑論他只是區區一個小輩。

賀闌垂眸看着比他矮一頭的少年,這次沒有掉頭就走,但也沒有與他搭話,只是視若無睹般地掠過他進了茶樓。

少年還在耳邊喋喋不休:“小皇叔,那日你招呼都不打一聲,把我丢在範府門前自己先走了,您就不怕我出事?”

男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今年十五,不是五歲。”

賀臨安被堵得啞口無言,梗着脖子狡辯:“年齡不是問題,小皇叔您只比我大五歲,可輩分在這擺着,您就得管我!”

賀闌不再開口,低頭品着茶。

賀臨安眼睛滴溜溜轉了轉,壓低了聲音,“您莫不是瞧上了那江姑娘?”

思來想去,也只有這個可能了,他的小皇叔好像就沒有感興趣的事情。你與他說什麽都是一副淡淡的樣子,叫人摸不清他的喜好,看不透他的心思。

男人垂着眸子,依舊以沉默應答。

完了,賀臨安覺得自家的翡翠白菜被拱了。

江初好是什麽樣的人,即便不聽信坊間傳言,就是賀臨安親眼所見,此女也絕對配不起他舉世無雙的小皇叔!

“我看您是被蒙騙了,別看那小江姑娘長得花容月貌甚是動人,但這裏……”少年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遺憾道,“不太好使。”

男人似是突然有了興趣,眉梢微揚,“哦?”

賀臨安不屑地笑了笑,道:“不久前有一次遇到,她對我表白,說是喜歡我,可我不喜歡她啊。話還沒說兩句,她就急了,說什麽只要我跟她在一塊,她家的錢就都是我的,您聽聽,這叫什麽話,我是那種貪財的人嗎!”

少年灌下一口茶,繼續說道:“我覺得她在侮辱我,忍着怒氣與她講道理,奈何這位姑娘不聽不聽,胡攪蠻纏,最後我們不歡而散。”

賀臨安覺得這樣的女子,不僅頭腦不清醒,品行也有問題。聽說她還在守孝期,就做出此等荒唐事,實在叫人生不出好感。

所以他現在看賀闌對江初好十分感興趣的樣子,心急如焚。

男人聽了他的話,眸色深沉地轉頭望向窗外,手指不自覺地撥弄着腰間的玉佩,若有所思。

衆人所言、所傳的,與他見到的人,真的是一個人嗎。

賀臨安卻還在不依不饒地說着江初好的壞話。

突然,男人擡了擡手,制止了賀臨安的滔滔不絕。他站起身,走到窗邊,向下望去。

那個熟悉的鵝黃色背影映入眼簾。

賀臨安好奇,按捺不住湊了上去,順着賀闌的視線往下看。

賀臨安:……

女人是禍水。

他成天想方設法往小皇叔身邊湊,結果半分眼神都沒分得,這個女人每次一出現,能把小皇叔全部的注意力吸引走。

漂亮的女人是禍水中的禍水!

“她又想幹什麽?”賀臨安小聲嘟囔着,“感覺她變得怪怪的。”

他還記得幾日前,在範府門前的所見所聞,可是讓他長了見識。

初好現在心情十分得好,她剛剛又去要了兩家的帳,江垣和柳靜已經把銀子搬回了府,她閑來無事,逛逛街放松一下。

大概是老天長眼,變故總是發生得這麽湊巧。

賀闌所在的茶館斜對面是一家小客棧,一個花盆從二樓的窗戶前掉了下去。

少女在下面走着,對上面的危險一無所知,眼見花盆就要砸中頭!

賀臨安“哎”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預料中的撞擊聲沒有傳來,耳邊卻響起了男人低沉的輕笑。

賀臨安睜了一只眼,側頭便看到賀闌勾着嘴角,眼裏明顯含着清淺的笑意,正興趣盎然地看着樓下。

???

他順着看過去,花盆的碎片砸在地上,但卻偏離了原來的軌跡。原先江初好所在的地方,一個擺攤商販支起了棚子。

花盆落下的一瞬間,棚子被支起,阻擋了花盆的下墜。

賀臨安:這運氣真是絕了。

初好悠閑得走着,聽到身後的碎片聲,随意地回頭看了看,又面色如常地回過了頭,剛剛發生的一切對她并未産生任何影響。

暗中的殺手:……

“頭兒,公子都說了,暫且先不動她,您怎麽擅自動手……”

“呵,這娘們邪門得很,我就不信她次次都命大!”

這話若是讓江初好聽到……

初好:抱歉,複活甲和閃避了解一下^_^

少女悠哉地繼續走着,身後突然幾道勁風襲來。

嗖嗖嗖。

又是放空了的箭。

初好視若無睹,保持着原先步伐的頻率,不緊不慢地挑無人的角落走,她慢悠悠地一步一挪,甚至還有閑情逸致駐足停在街邊,看風景。

哎呀,就是射不中,氣死了叭?

我就站着,你來呀?

殺手氣得直跺腳,眼看着江初好就要走出射程範圍,本已打算收工回府,結果少女突然轉身,往回走。

???

殺手:“呵,那就別怪我手下弓箭無眼。”

于是在初好折回往返了五次後,殺手的手中再無任何兵刃和花瓶。

殺手:草!(一種植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

賀臨安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後合,險些滾到地上,賀闌眼中的笑意也漸漸加濃,他的目光一直牢牢追随着樓下的少女。

初好遛夠了彎,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下一波攻擊,心裏估摸着對方應該是彈藥不足,回城去了。她站在原地伸了個懶腰,擡頭的瞬間,與賀闌四目相撞。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