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自從那日賀闌親眼見到她倒在他面前, 堂堂王爺像個無所事事的無業游民,往江府跑得格外勤。

“您都無事可做嗎?”

賀闌手執詩集, 端坐在她對面,溫和儒雅, 頗有翩翩公子的氣韻。

聞言只是掀着眼皮瞧了她一眼, 很快又收回視線, 淡聲道:“本王只是個閑散王爺, 平日向來沒什麽事情可做, 比不得姑娘日理萬機。”

初好看着自己面前堆積如山的賬冊,頭重重磕在桌子上。

意料之中的撞擊感沒有到來,額頭被炙熱溫暖的手掌抵住。

她以為他會說出什麽動人的話, 結果——

“傻了就更看不懂賬冊了。”

…………

賀闌從她手下抽出一冊,翻開賬目, 一目十行,最後頗為贊賞地肯定道:“姑娘總有些新奇的點子。”

她心虛地笑笑, 好歹在現代社會生活了二十年……

不知她這樣算不算欺詐啊。

“對了,還要感謝王爺您給我介紹畫師!”

這位畫師技藝超群,手中的那支筆就像是帶着靈魂一樣。江家的布莊在畫師的輔助下, 短短半月便扭虧為盈。

如今這位畫師有了發展的平臺,有了名聲, 初好助他開了畫舫。

今日畫舫那邊正在舉辦品畫大會,京城中有點名氣的文人雅客皆慕名而去,現場想必十分熱鬧。

賀闌收下了她的感謝,那位畫師是他機緣巧合遇到的, 他欣賞畫師的才華,于是收入麾下,但他沒辦法讓畫師一展拳腳,送到初好這裏正合适。

“您看看這個……”初好有些羞澀,将一張契書推了過去,期待地看着他。

賀闌垂眸看去,難掩驚訝。

“你、你要把畫舫贈與我?”

畫舫雖然是畫師在管理,但挂的是江家的名,出錢的也是江初好,如今她要把名字換成他的……

少女紅霞滿面,眼睛躲閃着,支支吾吾,看上去十分害羞,“感謝您把人才送到我這來,沒有您,畫舫也開不起來,我也沒有今日的名氣,小小禮物,算是回報吧。”

說完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又不好意思地移開了目光。

咬着下唇,緊張極了。

小小禮物嗎……

想當初讓她多花一兩銀子就跟要了命似的,如今對他肯這麽大方,可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賀闌此刻十分激動。

她怎得如此可愛,招人喜歡。

想把她摟在懷裏,再狠狠地吻下去。

賀闌幾乎沒有被本能驅使的時候,可此刻,他不想克制,只想順從。

像是餓狼見到獵物,眼神慢慢變得兇狠,狠不得一口吞下,拆吃入腹。

他徐徐站起身,頗有壓迫感地一步跨到她面前,半跪在榻上,不由分說撫上她的臉,霸道地低頭便吻了下去。

雙唇相觸的那一刻,初好的頭嗡得一下,渾身的血液瞬間朝着大腦湧去,整個人像是被定住,動彈不得。

手抵在他的胸膛,隔着衣服,她感受到了這具身體的火熱,像是藏了塊剛剛被火烤過的炙熱的鐵板。

耳畔心跳如擂,四目相對,萬物無聲。

他的唇很幹燥,磨得她心裏癢癢的,終于明白了什麽叫百抓撓心,那種上下不得,想撓又碰不到的感覺,太折磨人。

突然唇上一痛,她回過神,男人眼中的占有欲全所未有的強烈,他在譴責、在懲罰她的不專心。

賀闌慢慢舔舐、慢慢啃咬,像是發現了美味可口的食物,從最開始的暴風狂雨般占有,到慢慢品嘗。

他的學習能力很強,很快便找到了竅門,勾得她欲生欲死,在這場美妙的盛宴中、共沉淪,直直堕入浪潮深處。

突然,身上的人抽身離開,夢被打斷。

初好慢慢睜開眼,氣息紊亂,大概是缺氧,暈暈乎乎的,甚至覺得是在做夢。

賀闌也沒好到哪兒去,胸膛劇烈起伏着,眸中還有尚未褪去的情潮。

視線觸及到他唇上的水光,還有剛剛被她不小心咬破的傷口,她的臉燙得通紅。

唇瓣被吮得發麻,不自在得抿唇,這危險的動作看在男人眼裏,未被熄滅的火苗又有複燃之勢。

于是又壓了下來。

反複厮磨,暧昧癡纏。

半晌終于再度分開。

“等我來提親。”他把她摟在懷裏,平複着呼吸,黑眸因情、欲染上了一層薄霧,嗓音也啞的厲害。

她羞赧地埋起頭,細聲細語:“嗯。”

他語氣強硬,“再有人給你說親,通通拒絕。”

她小聲嘟囔,“本來就都被我打跑了。”

男人低聲笑出來,“姑娘骁勇,甚得我心。”

噠噠,外面傳來了煞風景的敲門聲。

初好連忙從他懷裏退了出去,“何事?”

“姑娘……”聽聲音頗是為難,“您還去出來看看吧。”

一頭霧水地看向賀闌,對方也微微搖頭。

二人攜手從房中走出,跟着柳靜一路朝着府門走去。

越靠近府門,吵嚷聲越大。

是韓興學和另一男子在吵架,地上散落着數不盡的玫瑰花。

“……”

又是勸架?她上上輩子怕不是居委會的調解員吧!

賀闌眸光冷凝,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轉,又看了看地上的花瓣,漸漸有了猜測。

韓興學和畫師在品畫大會結束後便來這裏道謝,正巧碰上了前來送花示愛的京中第一琴師。

韓興學不會罵人,臉色漲得通紅,半晌才憋出了幾句文绉绉的訓斥之語。

說琴師不顧禮義廉恥,這樣堂而皇之上門,不是示愛,而是平添麻煩,讓人看笑話的。

那琴師是個風流又膽大的,從前只覺得江初好是個滿身銅臭的商人,沒有女子的溫婉與細膩,更重要的是沒有才華。

可如今書局和畫舫相繼面世,書畫又在京中掀起狂熱浪潮,衆多文人雅客也紛紛對背後推波助瀾的江掌櫃感興趣。

有人說江姑娘美若天仙,說她才智雙全,甚至才女夏凝也對她贊不絕口,衆人對初好的好奇達到了頂峰。

這些人中就有膽大臉皮厚的一窩蜂往江府湧,就想一睹神女風姿,比如這位琴師。

初好聽他們七嘴八舌地說完,下意識地看向賀闌,不出意外,看到男人黑了臉。她縮了縮脖子,出于求生本能,退一步躲在他身後。

賀闌臉色稍緩,手背到後面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滑膩的觸感傳來,熨帖了他的心,克制了險些抑制不住的煩躁。

望向衆人時,眼神冰冷得像是剛剛出鞘的寶劍,利刃泛着危險的寒光,冷森森叫人膽寒。

最先有人抵擋不住這可怕的沉默和充滿威懾的死亡凝視,畫師朝二人一揖到底,簡明扼要地闡述了自己的感謝之情,拽着韓興學火速逃離了這裏。

“哎!你要把我帶哪兒去!我住在這裏啊!”

畫師恨鐵不成鋼,“從今日起不住這裏了!”

真是豬腦子,他可是清晰地瞧見了兩位主子牽在一起的手,以他對睿王爺的了解,這位只是看着斯文內斂,實際上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都是蔫壞!

再繼續留下來……

畫師摸了摸脖子,什麽都沒有,就是莫名地冷。五月春風和煦,還是弄個圍脖帶吧。

最後如何打發的琴師初好不知道,因為她被人推回了府門,剩下的一切都是賀闌解決的。

等她再偷偷把門打開,門外只有那個熟悉寬厚的背影,和一地爛玫瑰花。

男人面無表情地轉回頭。

“……嘿嘿。”她讨好地笑了笑。

“我有事與你說。”

“嗯嗯,你說。”

“你雇的護院,是從我名下的镖局請的。芳林樓,我的。清緣居,我的。包括江家的布莊,也是我的。所有租賃的店鋪,都是我的。”

“???”說慢點她沒聽懂。

“我先走了。”賀闌推開門,将人摟在懷裏,他摸着她毛茸茸的小腦袋,語氣溫和,“等我娶你。”

說罷便轉身離開,徒留她一人在風中淩亂。

“靠!賀闌你個沒心肝的奸商!你不是人!”

當日,整條街的人都能看到名動京城的江姑娘在自家門前跳腳發瘋,怒吼聲響徹雲霄。

轉日清晨,初好剛起床,丫鬟便興奮地沖進房門,對着柳靜耳語。

“??”

柳靜對上主子疑惑的眼神,笑道:“您還是出去看看吧。”

“……”

她現在對這句話過敏。

身體還是很誠實地跟着出去,院子裏,玫瑰花被鋪了滿院。

“姑娘,今日一早便有人一車一車往這裏送花,這麽多花,咱們府上的人搬了好久呢!”

花就鋪在她門前,去哪裏都會經過的地方,初好十分無語。

她側頭看過去,眯着眼在忙活的人群中尋找,果不其然,見到了一個還算熟悉的身影。

賀闌留在這的小卧底可還在這府裏呢,看樣子人是趕不走了。

“這……”小丫鬟八卦嘻嘻地閃着星星眼,“是哪家公子這麽有錢啊!”

是那位皇家的公子。

有錢有房還有地,最重要的是很會在勞動人民身上吸血喝的地主賀扒皮。

無奈地按着太陽穴,頭疼道:“這男人該死的勝負欲啊……”

昨日有人送她花,今日便送來更多更嬌豔的花給她,不管是數量還是質量都完勝。

可一想到他的錢有不少都是從她身上摳下去的,就氣得牙癢癢,恨不得扒在他的身上咬死他!

見她臉色不對勁,柳靜試探道:“姑娘,這花養不養啊?”

初好冷笑,“養啊,給我好好養,回頭再高價賣回去,不買不讓進來。”

“……”

“呵呵,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還想娶我,他去吃屁吧!”

柳靜忍不住拆臺:“可您……父母雙亡了。”

……哦。

從西域歸來的商隊進了京,初好又開始沒日沒夜地忙了起來。原先做碼農的時候也是忙得要死,不曾想這一世也逃脫不了操勞的命運。

賀闌幾次到江府找她都撲了個空,心情十分不好,不光手下的人戰戰兢兢,就連來和他暗地籌謀大事的賀臨安也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今日初好又出了城,去了城郊田莊,回城的時候在路邊遇到一個餓昏的破衣爛衫的瘦弱男子。

馬車停下,初好立在路邊,摸着下巴。

“……”

這場景怎麽這麽熟悉。

上次撿了個書生,這次撿的是個江湖郎中。

等到郎中梳洗好,填飽了肚子,初好正在與賀闌周旋。

整整五日,終于讓他抓到了人。

因記着先前被诓錢的過往,初好沒給他好臉色。

賀闌卻笑得愉悅,他點點她的鼻子,寵溺道:“有恃無恐。”

初好賞了他一個優雅的大白眼,扭過頭繼續工作。

男人也不惱,好脾氣地解釋:“當初我還未對你動心,只是作為商人,才會做出那些得罪你的事。”

“哼。”道理她懂,但就是不開心。

“芳林樓那件事我對你解釋過了,是為了幫你揭穿姜柔的面具。”

她面色稍緩。

他乘勝追擊,“我不是把更好的賠給你了?還減了很多租金。”

“後來再也沒有漲過錢,是不是?”

初好擡眸,男人誠懇地看着她,就差把心掏給她看了。

“姑娘要是還不肯原諒我,那我們來談一談賠償問題。”

“???”

賀闌笑得像只狐貍,指着自己已經快要愈合的嘴角,“你看,還沒好徹底呢,都多少日了,本王金枝玉葉,姑娘辣手摧花,不該負責嗎?”

初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這狗男人怎麽這麽不要臉啊!

随手抄起桌上的賬冊就要扔過去,賀闌仗着自己手長腳長,一步跨到她身側,不由分說就把人箍在懷裏。

笑容春風滿面,在她耳畔輕語:“本王家大業大,比江家不知強了多少倍,姑娘若肯垂憐于我,那些家産便都是姑娘你的了。”

初好不為所動,面無表情地掙紮着。

賀闌壓低嗓音,輕聲哄誘,“我的都是你的,你想怎麽樣便怎樣。”

懷裏人突然沒了動靜,她垂着頭,面容隐在陰影裏,賀闌一時心慌,大掌輕托她的下巴,讓她擡起頭。

他看進她的眼睛,黝黑的眸子深邃誘人,裏面的深情與認真更是叫人沉溺其中難以自拔。

她抿了抿唇,低聲重複:“我想怎樣便怎樣?”

賀闌怔住,随後笑了,“是,給你自由,只要你別給我戴綠帽。”

初好呆呆地看着他,直到那張俊美的容顏越來越近,直到雙唇相貼。

他抵着她的唇,啞聲傾訴:“只要你的心在我這,除此之外,我都不在乎。”

她像是喝了蘊藏數十年的烈酒,頭暈目眩,迷亂在賀闌編織的溫柔大網裏。

多麽動聽的話啊,要是真的該有多好。

他糾纏着,主導着她所有感官,帶她飛翔雲端,又潛入海底。

作者有話要說:  親了,終于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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