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奪心

最近,街頭巷尾流傳着一個驚世駭俗的事情,說是有挖心髒的人,于是大家夥天黑都不敢上街,就連去城外都要邀上伴,就怕遇到什麽不測。

畢竟前陣子可是有位夫人的孩子剛出生沒多久,夜裏就被人搶走。第二日在城外的一棵大樹下被發現,左胸一片血淋淋的,腸子拉扯在外,有膽大的人上前查看,竟是少了心髒。那位夫人剛經歷了為人母的喜悅,突然遭遇這打擊,一病不起,不日便去見了閻羅王。

言耳依舊一身夜行衣出現在陽武王府,身形一閃,單手鎖住趙淩風的喉嚨,眸裏帶着噴火的怒意,“你竟忍得下手!”

趙淩風臉色泛紅,擡起腳朝言耳腿上踢去,一手往他胳膊上打,脖間的手這才松開,咳嗽幾聲,勾了勾唇,“不是我做的。”

“分明就是!”言耳立即出聲打斷,“那日你交與我的冊子上不就是這事?”

當時趙淩風的冊子上寫的是奪取零到百歲人的心髒,只需整歲的方可,也就是說,需殺上十一個人。是以,言耳才會果斷拒絕。

趙淩風拿起桌上的茶大口喝起來,以解決喉間的不适,随即說道:“動手的,可是你們的人。”

“不可能!”言耳甩袖道。

趙淩風笑着搖搖頭,“年輕人,火氣這麽大,到底是小,只顧着自己玩,都不會關心下屬。”

言耳一聽,一陣思量,似是想到什麽,立馬往外奔去。

看着言耳消失的身影,趙淩風嘆道:“晚了,已經開始了。”

言耳神色匆匆走進一間黑漆漆的竹屋,拿出火折子,點亮桌上的蠟燭。不一會兒,屋內明亮起來,眼前站着一位異域裝扮的男子,微卷的頭發随意用根彩色的發帶綁着,置于腦後,額前畫着紫色的火焰圖案,對着言耳恭敬地說道:“參見少主!”

“雷遲?你怎麽在這?肖麒呢?”言耳驚訝地問。

雷遲回道:“主上交代,肖麒這段時間聽從陽武王吩咐,特派屬下跟随少主。”

言耳恍然,譏笑道:“原來如此啊,怪不得。”而後雙手掩面,垂着頭,久久不語。

雷遲悄悄擡起頭,打量着言耳,只見言耳指縫間流出的水珠,在燭火的照耀下顯得愈發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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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許久,言耳這才擡起頭,對着雷遲,冷漠地說道:“以後,若沒要事,莫來尋我。”

“主上吩咐,少主必須嚴格服從陽武王差遣,争取在短時間內,助他登九重,這樣,才不枉少主這一趟。”雷遲回道。

言耳嗤笑一聲,“我倒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好了,我先回去了,大晚上的,莫要被人挖了心去。”言耳長嘆一聲,話裏帶着無限的嘲諷。

待言耳離去後,肖麒這才出現,“今日少主很傷心。”

“成大事者,一味仁慈,終是不妥。”雷遲回道,轉過頭看着肖麒,“今日可還順利?”

肖麒揚了揚手中黑布包裹的東西,“這段時日,要歇下一陣,官府查得緊。”

“也是,好好休息一下,趕緊把東西送過去吧。”雷遲催促道。

肖麒點點頭,足尖輕點,朝遠處飛去。

趙淩雲依照慣例,下了早朝後,通過密道來到了安平侯府,看見秦晏并不在書房,等候的卻是聞玉,一臉茫然,尴尬地笑了笑,故作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疑惑地撓着腦袋,“我怎麽走到這裏來了?不應該是我王府的冰窟麽?”

“将軍換衣裳去了,王爺稍等。”聞玉擡眸看了眼裝模作樣的趙淩雲,淡淡道。

趙淩雲絲毫沒察覺到什麽,硬着頭皮繼續演下去,“我這是走到安平侯府啦?”

這時,秦晏推門走進來,接過趙淩雲帶着求救的目光,勾了勾唇,“別演了,他都知道了。”

“啊?”趙淩雲驚呼一聲,看着聞玉,“你怎麽不早說?”

“草民不敢打擾王爺雅興。”聞玉回道。

趙淩雲微窘,他也不想這樣的,這聞玉看起來乖巧,怎麽這麽沒眼力?

秦晏忍俊不禁,挨着聞玉坐下後,這才問道:“你來做什麽?”

“唉,這不是最近那個挖心髒的事嘛,都快煩死了,自打父皇把這事交與我處理後,我晚上帶人巡視五六回,夜裏也有人輪流站崗,終究還是被那人鑽了空子,昨日又死了一位十歲的孩童。”趙淩雲長嘆一聲,心頭一片沉重。

聞玉眉頭緊鎖,這事也是蹊跷,能在這重重封鎖之下作案的,也是奇人。

“對了,這幾日父皇身子突然好了,今早還在禦花園練劍。”趙淩雲突然想到這個,“那楊廣思倒有把刷子。”

“不是說前幾天病得連說話力氣都沒有麽?”秦晏不解道。

“多虧了楊廣思。”趙淩雲感慨不已,“他研制了一種奇藥,據說是能讓人起死回生。”

“王爺可知楊廣思是陽武王那邊的人?”聞玉問道。

趙淩雲微愣,随即點點頭,“知道啊,你上回不是說過?”

“既是如此,還請王爺派人盯緊點他。”聞玉皺了皺眉,他總覺得楊廣思這奇藥有種說不上來的古怪。

秦晏看着趙淩雲懵懵懂懂的樣子,提醒道:“別忘了,你的目的。”

“放心吧,我知道的。”趙淩雲慎重地回道。

“既然知道,還不趕緊回去調查挖心一事?此事鬧得京城人心惶惶,你若能揪出幕後黑手,大功一件。”秦晏說道。

“那好,我先走了。”趙淩雲立馬起身,沿着密道,往回走。

這時,只見聞玉拿起筆,在白紙上寫下一些人的名字,眉頭緊蹙,雙唇輕啓,似在念叨什麽,随即又将紙揉成一團,扔在一旁的竹簍裏,帶着些許煩躁。

秦晏上前,伸手揉平他眉間的皺紋,溫和地說道:“不要急,我們慢慢來。”

“将軍。”聞玉輕喚一聲。

“怎麽了?”秦晏關心地問。

聞玉良久,方才吐出一句,“我總覺得此事來得蹊跷,許是與陽武王有關。”

“何出此言?”秦晏挑了挑眉。

聞玉重新鋪開一張白紙,用筆在上面勾勒着內容,不時側過頭與秦晏講解其中的關系。“前陣子,梅忘郁跟我說他曾聽到陽武王與國公在商量奇藥的事宜,可也是從那開始,京城便發生了挖心髒的事。而恰好楊廣思的藥也是差不多的時候煉好的,這一樁樁一件件過于巧合,使我不得不懷疑。拿心髒來煉藥,我曾在《怪談錄》裏見過,書中寫道,‘以心熬湯,持之入藥,集百人,方可長生。’”

秦晏聽後,語氣微沉,“若真是如此,這京城,還不知要死多少人。”

“可否拿到一枚藥?”聞玉問道。

秦晏搖搖頭,“如今楊廣思深得聖寵,出入皆有侍衛跟從,難以近身。”

“算了,畢竟也只是猜想。”聞玉略帶失望道。

廣陵侯府內,謝岚用過晚膳後,在花園裏來回踱步,不時長嘆幾聲。

謝老夫人走過來,拉着謝岚的袖子趕緊往屋內走去。

“哎哎哎,祖母。”謝岚喊道。

“文謙吶,外面有挖心髒的,趕緊在屋裏躲着。”謝老夫人進了屋後,連忙把門關上,擔憂地說道。

“祖母,放心吧,沒有人會奪去我的心的。”謝岚拍着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地說着。

謝老夫人摸着自己孫子的臉,淚眼婆娑道:“我老了,再經不起失去你了。”

謝岚喉頭一哽,嘴邊揚起一抹笑容,“祖母,我聽你的,不出去了。”

“這才是我的乖孫。”謝老夫人欣慰地笑了,“等賊人被抓住後,咱們去那個聞姑娘家提親,把她讨回來。”

看來謝老夫人還是把聞玉當姑娘了,謝岚也沒過多解釋,順着她的話接下去,“好的,把他讨回來,做我謝家人!”

一連幾日,再無聽聞有哪家人的心髒被奪走,人們緊張的心情開始漸漸松懈,臉上揚起了久違的笑容。再加上七夕到了,夜裏的街市熱鬧非凡,姑娘小夥們聚于河畔,有說有笑。

秦晏也帶着聞玉來街上散散心,湊湊熱鬧。

聞玉走到一個攤前停住腳步,細細打量着一個珠子狀的燈,猶豫了許久,方才問道:“老板,這燈多少錢?”

老板看見聞玉衣着不凡,眼珠一轉,随口說道:“一兩銀子。”

聞玉也瞧得出老板改了價錢,并沒有點破,從袖間掏出一兩銀子,遞給老板,而後拿起燈,往前走去。

秦晏一個轉身的功夫就發現聞玉沒見,一時心急萬分,擡起腳打算去尋,卻看見聞玉站在不遠處對着自己招手。

秦晏連忙上前,長長舒了口氣,“去哪了?”

聞玉擡眸看着秦晏,提着燈杆的手冒着細汗,而後将燈遞給秦晏,道:“将軍,送你的。”

秦晏接過燈,笑了笑,“這是你第二次送我東西了。”

聞玉這才想起多年前上巳節送給秦晏的香包,眸色複雜地看着秦晏,“這次有些不同。”

“嗯,确實,這次是盞燈,挺好看的。”秦晏稱贊道。

聞玉張了張嘴似想說些什麽,終是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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