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慌亂

立冬剛過,天氣濕冷異常,加上幾天的細雨,官道上一片泥濘,衆人鞋底都積着一層厚厚的泥。

聞玉騎在馬背上,眺望着前方,依稀可見的城樓映入眼簾。

“好家夥,終于到了。”徐将軍感慨道,擡手擦去如清水般的鼻涕,對着後面的人喊道:“別墨跡了,前面就到了,咱們就能好好的喝上幾碗熱湯,散散寒,然後還可以吃吃火鍋,喝喝酒。”

原本無精打采的的人們瞬間來了精神,兩眼發亮,猶如餓狼看見食物一般。

秦晏交代完一些事宜,接到消息,大步朝城門奔去。

厚重的城門被打開,秦晏站在門口,看着空中揚起的黃沙,耳邊回蕩着陣陣馬蹄聲,只見軍旗随風飄揚。

聞玉拉住缰繩,靜靜地看着前方的人,一身銀色铠甲,眉宇間帶着幾縷倦意,可臉上還是挂着溫和的笑容。

秦晏朝聞玉走近,朝他伸出手,帶着些許心疼地說道:“我家聞玉近來辛苦了,瘦了許多。”

聞玉将手遞到秦晏手心,然後借力下馬。

“将軍。”聞玉喚道。

秦晏替聞玉整理兩鬓淩亂的發絲,細細打量着聞玉,自豪地說道:“你做得很好。”

一旁的徐将軍看不下去了,嚷嚷道:“我說秦将軍,還不讓我們進城啊?快冷死了。”

秦晏這才反應過來,對着身後喊道:“孫副将,你先帶人去安頓好。”

“是!”孫副将抱拳道,帶着一大隊人馬,浩浩湯湯的進城去。

差不多半個時辰後,城門口的人這才散去,獨留秦晏與聞玉二人。

秦晏牽起聞玉的雙手,慢慢揉搓,一邊揉一邊說道:“明明穿了這麽多,手怎麽還是這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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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玉感覺心頭有暖陽進入,一時間身子慢慢發熱,白皙的臉龐泛上點點紅暈。

秦晏也沒再停留,一手拉着缰繩,一手牽着聞玉,朝城內走去。

“你跟我住一個院子。”秦晏轉過頭對聞玉說道。

聞玉點點頭,“好。”

待衆人安置好後,徐将軍連夜抵達大帥府,與秦晏了解一下這邊的戰事。

“秦将軍,這邊戰況如何?”徐将軍坐在椅子上,喝了口熱茶,這才問道。

秦晏沉吟一會兒,而後搖搖頭,吐出一口濁氣,“并不太好。”

“說來聽聽。”徐将軍道。

秦晏攤開地圖,用手在上面指着,道:“如今趙淩風守着臨安城,時不時前來騷擾一下,好在寧川地勢較好,占了優勢,可難保數次都能安然無恙。”

秦晏停頓一下,手繞過臨安城,指向旁邊的三江州,道:“據悉,梅邺已帶着兩萬大軍安紮在這,臨安這好歹有寧川在這守着,還可以撐一段時間。可三江,雖說地處較偏,可這中間并無障礙,若是梅邺不顧臨安,直奔京城,那便遭了。”

徐将軍湊過腦袋,仔細盯着地圖,兩眼跟個鈴铛似的,然後指着一處山巒說道:“既然如此,咱就派人在這蹲着,來個守株待兔。”

随着徐将軍的指處,秦晏贊許地點點頭,“不錯,蓮花山山勢起伏,适合埋伏。前往京城的必經之路,離我們這也不遠。既是如此,徐将軍不如?”

“好說,明日老子便帶人前去,梅邺這老頭,就交給我了。”徐将軍拍拍胸脯,豪爽地說道。

“好!”秦晏應道,“徐将軍便帶着你的人馬前去。”

“可那些招來的兵,我還不知道他們的本事呢。”徐将軍猶豫了一下。

秦晏笑了笑,“趙淩風花在他們身上的功夫,不會比咱們的差。”

徐将軍想了想,道:“也是,那我先回去歇息,明早還夠的忙。”

徐将軍轉過身,剛邁出一只腳,突然轉過頭對秦晏說道:“對了,還請秦将軍通知聞玉一聲,明早在城門口集合。”

“不了,他不去。”秦晏拒絕道。

“為什麽?”徐将軍不解,“我們是一起來的,他可有主意了。”

秦晏淡淡瞥了眼徐将軍,“我可以派一個副将給你,但聞玉不行。”

“好吧,副将就副将。”徐将軍失落地說着,“等老子拿下梅邺,你可要好好犒勞一下我們,本來說這次有好酒好肉,結果凳子都還沒坐熱,又要走。”

秦晏點點頭,“一定的。”

徐将軍臉色這才好看點,快步離去。

回到院裏,秦晏推開門,月光順着門縫,闖進了屋內,放肆的留下一地銀霜。

秦晏輕輕地把門關上,慢慢地朝榻邊走去,看着榻上熟睡的聞玉,呼吸均勻,胸脯上下有規律地起伏着。

黑夜裏,什麽也看不見,又不好點燈,怕驚擾了熟睡的人,秦晏只好憑借着自己的印象,描摹着聞玉此時的形态。

可是秦晏不滿足,只好彎下腰,朝聞玉湊近,兩人之間僅有一條縫的距離。

秦晏鼻尖呼出的熱氣噴灑在聞玉的側臉上,一陣不适,突然轉身。

秦晏吓了一跳,準備起身,結果腳下一滑,整個人朝聞玉身上撲去。唇邊一陣柔軟的觸感,鼻尖圍繞着淡淡竹香,使人陶醉,不覺加重了唇邊的動作。

“你喜歡這樣麽?”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秦晏連忙起身,看着聞玉的眸子,結結巴巴道:“不……不不,我不喜歡,你歇着吧,我先走了。”說完,慌亂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聞玉垂眸,眼裏帶着失落。

接連幾日,聞玉都未曾見到秦晏,踏雲說他每天從早忙到晚,根本抽不開身。聞玉知曉,秦晏只是在躲着他而已。

臨安城內,趙淩風聽着徐東禀報事情,臉色驟變,“什麽?新葉山的人,全跑了?”

“是的!”徐東說道。

趙淩風氣得将書桌踹開,怒道:“一群廢物!兩萬人,這麽多人,是怎麽跑的!”

“據說是有人挑唆,說王爺毫無人性,肆意屠殺百姓。”徐東回道。

趙淩風不怒反笑,“簡直一派胡言,那些人逃走後去哪了?”

徐東猶豫了一下。

“說話!”趙淩風吼道。

徐東:“已轉入秦無争麾下。”

“哈哈哈哈,又是他,我永遠都在替他人做嫁衣。”趙淩風嘲諷地笑了,“咱們底下還有多少人?”

徐東思索了一下,回道:“不足三萬。”

“那秦無争那裏?”趙淩風繼續問道。

“五萬。”

趙淩風聞言,無力地癱倒在椅子上,“上林那邊的動靜呢?”

“上林王傳來信,說是太子已經帶人趕往。”徐東說道。

“你先下去吧。”趙淩風揮了揮手。

趙淩風起身将眼前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可心裏的氣還是沒有消散。他辛辛苦苦培養四年的軍隊,花了那麽多銀兩與心血,就這麽拱手送人了,他怎麽能不氣?

月上柳梢,冬日昆蟲都蟄伏過冬,是以并沒有什麽蟲鳴。偶爾有幾句鳥叫聲傳來,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突兀。

趙淩風的氣這才逐漸消散,回想着自己所做的這些,不禁迷茫起來。最開始,他是為什麽想奪皇位的?是因為不滿現狀?還是因為權勢?趙淩風仔細想想,第一次萌生這個想法的時候,是因為宋谙被丢在亂葬崗,他去找趙乾理論,趙乾對他說,“要想跟他在一起,不僅要過朕這關,還有天下悠悠衆口。”從那時候開始,他開始拉攏朝臣,汲于皇位,等他當上主宰,還有誰敢議論他?可如今宋谙也不知所蹤,這一切,到底還有沒有意義?

連日的陰雨終于停了,天空放晴,暖烘烘的陽光灑在地面,照得人心生幾分懶意。

嚴岚帶着兵馬駛入臨安城,與秦晏會面,機械似的交代了一下,然後在驿站歇下了。

這日,寧川也迎來了一位客人。

宋谙沖着城樓上站着的聞玉揮了揮手,聞玉愣了一下,然後命人打開城門,宋谙這才得以進城。

聞玉走下城樓,對着宋谙拱手,驚訝地問:“先生怎麽來了?”

“無事随便走走。”宋谙說道。

聞玉也沒多問,不過對宋谙還是保持着幾分警惕,“先生一路奔波,不如先去客棧歇下?”

宋谙點點頭,“也可,你帶我去吧。”

宋谙歇下後,聞玉也沒逗留,直奔秦晏書房。

踏雲還沒來得及阻攔,聞玉直接推門進去,看着書桌前的秦晏,說道:“宋先生來了。”

秦晏手中的毛筆還沒放下,愣愣地看着聞玉,良久回過神,道:“他來做什麽?”

“不知。”聞玉搖搖頭。

“雖說新葉山一事有他,不過到底是敵是友還難做定奪。”秦晏皺了皺眉。

“他在紫福客棧歇下了,近日我也在那歇着,方便時刻盯着他。”聞玉說道。

若是放在平日,秦晏斷是不會同意,可前幾日發生那樣的事,二人相處實在有些尴尬,于是點頭答應道:“好的,讓流風跟着。”

于是,聞玉就在客棧住下了,跟着宋谙喝喝茶,下下棋,日子過得很是舒适。

秦晏聽着踏雲的彙報,心裏泛起點酸意,以前聞玉都是陪他喝茶,下棋的。

“主子是不是同公子發生什麽了?”踏雲問道,這幾日兩人的表現很是反常,平常秦晏都把聞玉帶在身邊,寸步不離的。

被踏雲這一問,秦晏又想到那晚的事,耳廓不由得發燙,輕咳一聲,“沒事,你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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