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果酒只有4.5度,可她卻覺得自己有些醉了,都開始胡思亂想了。

亮白的燈帶散落下光,撒在他身上,周見善擡頭時目光帶過他的臉,他長得真的很好看,是那種如果以後他家破産了,她一個月只賺三千,也願意花一半去包養他的那種好看。

不過他這臉肯定不止一千五。

周見善低頭笑了聲。

梁令低頭在玩手機,肖佳和王春水吃飽飯跑去沙發上拆禮物了,陸開來還在慢條斯理地吃着,他坐的還算直,執着筷子的手冷白修長,像個貴氣公子哥。

正經裏絲絲密密夾着些不正經尤其讓人着迷。

說起來,她好像只正經喊過他一次,還是喊他的名字,在小區門口的那個晚上。

但今天大家都跟着梁令喊他表哥。

周見善端起杯子,杯裏還有半杯果酒在晃蕩。

她舉着杯子伸向陸開來。

陸開來眉尾稍挑,有些意料之外,但還是端起自己的杯子跟周見善碰了碰:“怎麽了?”

周見善露出個笑,眼睛随之彎成月亮,她兩只手舉着杯子,看着陸開來:“上次陸哥在KTV教我那道題,這次我們高數考了壓軸,我能寫出來還得感謝陸哥講得好。”

有的人表面看起來輕松随意,實則已經緊張到腳趾抓地,能往下刨出一個五百平大平層。

或許是因為今天過生日,又或許是因為吃飽喝足了,陸開來看上去心情不錯,他仰頭喝下杯裏的果酒,喉結上下滾動,然後才淡聲說:“那道題有點複雜,你也該謝謝自己聰明的腦子,一遍就聽懂了。”

……他誇她聰明?

周見善一下真被誇懵了,她下意識指着自己,不确定的看着陸開來:“真的?我很聰明嗎?”

她一直覺得自己不算是聰明,只是勤能補拙罷了。

難道,其實她在數學上很有天賦,只不過到目前為止這個天賦都還沒被發現?

好令人頭禿的天賦啊。

陸開來這下是真笑了,他眼睑微垂着,發出低笑的氣聲,然後随手抓了把梁令放在桌上的水果硬糖,放到周見善面前,确定她的問題:“嗯,真的,未來數學家的苗子。”

他這個表情和語言就很——

我想當宇航員,爺爺奶奶可高興了,給我愛吃的喜之郎果凍。

他逗她呢!

有種美女叫“社交性美女”,十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統一稱呼;有種聰明叫“社交性聰明”,你謝了我,我就回誇一下你。

要不怎麽說是表兄妹,梁令一眼看出來陸開來在這逗小孩呢,當即踹了腳陸開來的椅子:“吃你的飯。”

周見善被他那笑晃的心都跳快了兩拍,別開眼沒再看他。

男顏禍水!

吃完火鍋,一堆油膩膩的碗筷就放在桌上堆着,明天有阿姨來打掃衛生會收拾。

梁令家有一間客房改成了麻将房,但王春水不會打,梁令本來打算換個活動,王春水說她想學,可以在旁邊看着,于是飯後活動就變成了打麻将。

麻将機将麻将碼好後送上桌。

梁令表情平淡,可就是這種平淡的表情,好像在說“我不是針對誰,我是說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陸開來估計是因為剛吃完飯,有些生理性犯困,散漫的靠着椅子,可就是因為他太不上心了,反而給人一種隐藏的高手的感覺。

肖佳則是興奮又激動,她除了讀書以外,對做什麽都感興趣,再加上好久沒打麻将了,手癢的厲害。

周見善端端坐着,她只在每年大家庭聚會的時候打麻将,但周家小孩裏雀神、雀後比比皆是,她混跡其中只能算中等水平,跟別人對比起來就不知道了。

第一局,梁令自摸。

第二局,陸開來點炮,周見善胡了。

第三局,陸開來再點炮,肖佳胡了。

第四局,陸開來再再點炮,這回厲害了,一炮三響。

他拿着那張一筒,面露無奈。

其他四人笑成一團,肖佳直言佩服,朝陸開來抱拳:“原來陸哥就是傳說中的‘炮王’。”

陸開來正了正身,笑了笑沒說話。

今天的麻将局小賭怡情,五塊錢一圈。

梁令也看着陸開來:“感情你今天是來散財的。”

陸開來:“怎麽,不歡迎?”

又打了兩圈,梁令今天手氣好得不行,連摸兩把。

王春水在旁邊看得眼熱,她大概看懂了是個什麽打法,于是固定四人圈變成了輪着打,誰輸誰下場。

周見善上把輸了,這回休息,她剛剛一邊打麻将一邊唠嗑,現在口渴的厲害,自己喝完水,又給在打麻将的四人都倒了一杯。

放到陸開來邊上的的時候,周見善略看了眼他手裏的牌。

嗯?這局才開始多久?他居然就已經聽牌了?

而且他手裏的牌贏面很大,三、五、八萬都行。

下一秒,梁令打出一張五萬,陸開來像是沒看到一樣,徑直摸了張牌,八萬,然後打了出去。

這圈最後胡牌的是梁令,她一邊給陸開來記上一賬,一邊調侃:“讓你平時多積德,你不信,現在財神爺看到你都想跑。”

周見善:“……”

這圈本來該周見善接陸開來的位置,但她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周媽媽打的電話,周見善只能走到陽臺上去接電話。

周媽媽的語氣禮貌又客套:“你好,請問這邊是周見善嗎?”

這是唱哪出?

周見善捏着嗓子:“你好,這邊是呢。”

周媽媽像是松了口氣:“我隐約記得我好像有這麽個女兒,但又有些不确定,所以打電話過來問問。”

她好像短暫的擁有過一個女兒。

這還聽不明白,周見善也是白當這麽多年女兒了。周媽媽這是在抱怨她又沒給家裏打電話,算算時間,好像有快一個月了。

周見善短暫的心虛了一下,而後趕緊捧着手機給周媽媽撒嬌,一口一個媽媽,媽媽長、媽媽短,周媽媽都聽不下去了:“別喊了別喊了,我看你就是想把下個月的分也喊了,然後又一個月不往家裏打電話,小沒良心的。”

周見善跟她笑着打哈哈,又跟周爸爸聊了會,周爸爸習慣性問她:“錢還夠用嗎?爸爸給你打兩千過來?”

周見善自己就在兼職,哪好意思再開口問家裏要錢,當即拒絕了:“不用了老爸,我自己有錢,夠花。”

當一個爸爸展現父愛想要打錢的時候,沒有人能阻止他,包括他的女兒。

周爸爸這兩千最後還是打了過來:“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待着,手裏就是要有點備用錢才行。”

今日份父愛如山。

要挂電話前,周媽媽又問周見善:“你暑假非要打一個月暑假工再回家,是不是談戀愛了?”

周見善:“……老媽,我沒談戀愛。”

周媽媽:“媽媽不是不準你談戀愛,只是想說,如果你談戀愛了,就要跟家裏說,我給你加生活費,不能都花男孩子的錢。”

聽到這句話,周見善心裏像是被什麽戳了下,感動從裏面淌了出來。

“謝謝老媽。”

前腳感動完,後腳調侃勁兒又上來了:“老媽,你就不怕我找個假男朋友,和他合謀一起來騙你,讓你給我漲生活費?”

在這點上,周媽媽很自信:“你那麽懶的人,肯花精力去找個假的來我都笑死了。”

就……親媽。

最後以車轱辘話結尾,然後挂了電話。

這通電話打了快半個小時,周見善站在陽臺邊,窗外的萬家燈火點亮了高樓大廈。

他們家十八線小城市,連市中心的CBD都沒這麽高,可是那裏有她從小吃到大的各種小吃,閉着眼都能摸清的路,和她永遠留在那帶不走的十八年。

有點想家了。

周見善在這舉頭望明月,低頭思了會兒鄉,正打算進去,轉身被離她大約四米遠的人影吓了一大跳,是陸開來。

無聲無息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

周見善心裏一緊,看着同樣正在看向窗外的陸開來。

他側臉的弧線幹脆利落,懶散褪去,有種與年齡不相符的沉穩和從容沉澱下來,被夜色加工後,成了極具吸引力的荷爾蒙。

她故作輕松問:“你們沒打麻将了?”

陸開來:“少了個人,她們在裏面拆禮物,我出來透透氣。”

說到這,他皺了皺眉,那股火鍋味像黏在了他身上,怎麽都吹不散。

周見善擡頭看着天,心底湧起滋滋的甜,這甜還上臉,齁得她滿臉笑化不開。

她斂了斂唇邊的笑,又好奇問:“你是不是不太會打麻将啊?我接電話之前看到你打的那圈牌,兩次能胡牌你都沒胡。”

她本來想跟他說,但牌桌上其他三個人又是她舍友……有點胳膊肘向外拐的感覺。

陸開來沒否認:“平時打的比較少。”

周見善:“如果你一開始就說的話,我們就換個別的玩了。”

話一出口,又好像有點受害者有罪論的意思,周見善連忙扯開話題:“你今晚一直在點炮,輸了很多吧。”

老天爺,她想捶死自己,她都在口不擇言的說些什麽!

五塊錢一局,陸開來就算輸一萬局,也就五萬塊,對他來說估計連眼睛都不用眨就能掏出來!

周見善那點懊惱在光下無所遁形,她兩只手交疊架在護欄上,實則是右手緊緊掐着左手的食指,腿也不安的動了動,好像恨不得當場撒腿就跑,逃離這個該死的是非之地。

陸開來“還好”兩個字繞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側過頭看着周見善,似笑非笑的應了:“是啊,已經輸得沒錢了,可以當你的假男朋友一起去騙你媽的生活費嗎?你七我三。”

說完,他還低笑了聲。

她剛剛跟老媽打電話他聽見了?!!

周見善只覺得自己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她都能感覺到,自己臉上像被火燒了似的發燙。

他很顯然是在開玩笑,她也可以開玩笑地說個好,可是就單單一個好字,張張嘴的事,偏偏卡在她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來。

陸開來臉上捉弄之意顯而易見,看到周見善的反應,他扯唇帶出兩聲輕笑的氣聲,有點“果然和想象中一樣”的意思。

他斂起笑,沒讓周見善繼續窘迫:“抱歉,我開個玩笑。”

這又沒什麽好抱歉的。

周見善搖頭,這下能說出話來了:“沒事,我沒關系。”

陸開來又低低的拖着腔“啊”了聲:“那道題确實不簡單,誇你聰明是字面上的意思。”

只是她當時的反應太有趣了,讓人想逗逗。

周見善聽到陸開來誇自己聰明,反應已經沒有第一次那樣劇烈,但還是震驚。

她聰明?

高中的時候她也覺得自己很聰明,可自從上大學以後,她越來越發現,自己其實只是一個普通人,普通智力,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看起來像“用了點功”,還不是看起來“毫不費力”。

“謝謝。”周見善說。

是發自內心的謝謝。陸開來估計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她上大學以來第一個誇她聰明的。

可能依然還是禮貌性成分居多,但于她而言已經雞血滿滿了。

周見善甚至在想,她回去不睡了,她要趁着這股聰明勁一口氣把楊納言新發的論文全看完!

“對了,”周見善想起什麽,又笑着跟陸開來說:“雖然已經祝了一遍生日快樂,但祝賀詞還沒說。”

“祝你生日快樂,身體健康,學業有成,每天快樂,永遠平安。”

如果沒有篇幅限制,她想把整本《現代漢語詞典》裏所有積極美好的詞全都送給他,祝福他生日快樂。

周見善走之前拆了肖佳買的禮物,一盒白色戀人,一個淺草寺的學業守,還有一堆BA送給肖佳的小樣,掃一眼就看到了the ginza和cpb。

周見善心裏滿滿的感動全都濃縮成了一句話:“好姐妹,你今天比我漂亮多了。”

肖佳非常受用的點了點頭。

梁令送三人到電梯口,陸開來站在他自家門前,等電梯到了,三人準備進去,他才開口:“到家以後給梁令發個消息。”

周見善從來就沒有寫日記的習慣,今天一回寝室,給梁令報平安以後,破天荒的找了本最好看的本子,撕下一頁紙,寫起了日記:

7月20日。

……

我曾經以為,上大學以後自己也會像網上的大學生活經驗貼裏寫的一樣,獨來獨往,也不會再有比林茜和徐苗還要好的朋友。

甚至在大一剛開學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還是這麽認為。

但我發現我錯了,在我有那種想法的時候,我就已經在心裏主動跟她們拉開的距離。

是我主動選擇了獨來獨往。

她們總是會說“見善人真的超級好”,其實不是的,我一度非常陰暗過,只是她們不知道罷了。

我不知道該感謝誰,老天爺?上帝?還是神佛?

謝謝他們,讓我和她們成為舍友,她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好到陰暗都忍不住想要變成柔軟。

對了,我還有了個暗戀的人,今天是他的生日,在這裏,還是想再祝他一遍生日快樂。

今天是個讓人心動又高興的日子。

希望明天、後天、大後天,也會是陽光明媚的日子。

寫完,周見善欣賞了一遍自己的小學生日記,就……好肉麻啊!真的是她寫的嗎!!

她把日記折好,放進文件袋裏,又把文件袋放進櫃子裏鎖好。

已經十二點了,明早還要早起兼職!!

但她還沒洗澡洗頭!!

周見善拿起衣服飛奔進廁所,內心流淚,好想回家做條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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