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送完祈銘都開出離酒店有段距離了,羅家楠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來電提示音是青蛙的叫聲——他特意給祈銘設定的。扣了下藍牙耳機,他不耐煩地問:“幹嘛?”

“我的電腦還在後備箱裏,給我送回來。”沒等羅家楠拒絕,祈銘說完就挂斷電話。

大爺的!自己忘了東西還得老子給你送?前車密布的紅色車尾燈看着就讓人心煩,羅家楠堵在左轉彎加掉頭的那條線上至少等了五個紅燈才過去。将車停進地下車庫,他按電梯時才想起來不知道祈銘的房間號。給祈銘打電話響到斷都沒人接,羅家楠無奈之下只好到大廳去查詢。房號是1907,在門外站定,羅家楠看到門把手上挂着“請勿打擾”的牌子。

按響門鈴,他拎着電腦包在門口等了好一會,祈銘才來開門。門一開羅家楠就感覺到有股混着浴液清香的濕氣迎面撲來——祈銘剛洗完澡,除了腰上圍着條浴巾基本光着,黑色的長發濕漉漉地搭在肩膀上,滴落的水珠沿着胸肌和腹肌中間的凹槽一路滾落,隐沒在浴巾的邊緣。

呦呵,這小子身材練的不錯啊。羅家楠費了點勁才把目光從對方起伏的胸肌上挪開。祈銘沒戴眼鏡,眯着眼伸出手。“電腦給我,你可以走了。”他抓了個空,并不是因為視力問題,而是羅家楠故意撤了下手。

“已經這個鐘點兒了,幫你送東西不請我吃晚飯?”羅家楠往後退了一步,他打賭祈銘不敢只圍一條浴巾就往走廊監控攝頭的拍攝範圍之內走。

“你會請快遞員吃飯?”祈銘的胳膊又往前伸了伸,“給我!”

“那結個快遞費吧,先生,同城八塊,到付加倍。”打定主意要祈銘難堪,羅家楠拎着電腦包又往後退了一步。祈銘眉頭微皺,擡腳走出房間。結果沒戴眼鏡沒看清地毯翹起來一個邊,一腳絆在上面朝着羅家楠迎面撲了過去。羅家楠本能地擡手接人,全然忘了手裏還有個電腦包。

“電腦!”

祈銘摔進羅家楠懷裏,手裏牢牢抱着被對方扔飛的電腦包。就在兩個人驚魂未定地喘粗氣時,有位樓層服務員聽到動靜出現在樓道口。他眼見一個大老爺們抱着另外一個半裸的大老爺們後,趕緊擡手致歉說了聲“打擾”便消失在拐角處。

一把推開祈銘,羅家楠捂着被對方撞到的下巴,低聲咒罵:“大爺的,東西重要人重要?差點撞歪老子的下巴!”

祈銘則皺眉捂額頭:“你下巴是鐵做的吧,能撞出腦震蕩知道麽?”

兩個人正互相抱怨着,羅家楠的手機又響了起來,陳隊長打來的。

“小羅,去趟第一醫院,剛接到報警,那有個槍傷患者正在搶救。”

“靠……隊長,我晚飯還沒吃呢!”

“少吃一頓餓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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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上電話,羅家楠皺着臉沖正在關門的祈銘說:“明天早晨你自己去局裏啊,第一醫院有個槍傷的,我得過去調查情況,今晚不定加班到幾點。”

第一醫院?祈銘頓住手上的動作,片刻後說:“等我十分鐘,和你一起去。”

“人還沒死呢,正在搶救,你去也——”

沒等羅家楠的話說完祈銘一把将門撞上,幾乎拍斷對方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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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大廳人滿為患,發燒感冒的一大堆,外加急症和外傷的,比菜市場還熱鬧。羅家楠向護士出示警官證,詢問槍傷患者的情況。護士告訴他人在樓上手術室,其他情況一概不清楚,要調查得去手術室外面等醫生出來。等電梯的時候羅家楠注意到祈銘四下環顧,一副打量多年未歸的家鄉老房子的模樣。

“你對這很熟?”進到電梯裏,羅家楠問祈銘。

“我父母以前都在這家醫院工作,我放學就來我媽的辦公室做功課,這地方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前幾年老樓重新裝修,又起了兩棟新樓。”羅家楠想了想,“這棟樓是老樓。”

“我知道,我媽媽的辦公室就在這棟樓裏。”祈銘說着,微微嘆了口氣。

羅家楠猜他大概是想起小時候的事,眼下父母都不在了自然會感到遺憾。但他不想多問——就祈銘這種人,不想說的話多一個字都不會說。他拽住一位從手術室裏出來穿着手術服的大夫,向對方詢問槍傷患者的情況。

問完話,羅家楠轉頭對祈銘說:“剛麻醉師說還得等一會。我先去樓下麥當勞吃點東西,餓死了。你要不要一起?”

“我不吃垃圾食品。”

“……”

羅家楠心說你這土豪也太難伺候了吧?

祈銘一點兒都不餓,但他還是吃光了羅家楠買回來的草莓新地。看情況要熬上一會手術才能結束,他得補充點體力。盡管有冰塊鎮着可新地還是化了一些,吃起來甜得發膩。

雖然是自己買的,但羅家楠還是在祈銘吃東西的時候嘟囔着“一個大男人居然愛吃甜食,也不怕得糖尿病”——這成功地把祈銘那聲“謝謝”給堵了回去。

臨近午夜醫生才端着個托盤從手術室裏出來,裏面裝着取出來的子彈。傷患被搶救過來了,但失血過多尚在昏迷之中,短時間內無法錄口供。

“九毫米口徑。”羅家楠用鑷子夾起彈頭看了一眼,然後“當啷”一聲扔回托盤裏,“麻煩一下,大夫,幫忙給裝無菌袋裏,這是證據。另外傷者是從哪送來的您知道麽?有沒有身份證明?”

醫生想了想,說:“鎮海廣場的夜市,傷者突然沖進人堆裏,有人打電話叫的救護車。送來的時候沒發現有錢包或者手機在身上,像是遇到了搶劫。”

“謝謝。哦,這上面有我的電話。”羅家楠取出名片交給醫生,“一旦他醒了立刻通知我,無論幾點。”

收好名片,醫生點點頭。坐進車裏,祈銘問羅家楠:“現在去哪?”

“送你回酒店。”

“那你呢?”

“去鎮海廣場,夜市要到淩晨四點才收攤。”羅家楠發動汽車,“那裏有個幫派聚集點兒,我去打聽一下。”

“我和你一起去。”祈銘說完發現羅家楠用異樣的目光看着自己,“怎麽了?”

“又沒屍體,你去幹嘛?”

祈銘面無表情地回答他:“既然不想做免費的司機,我總得知道你是否有資格做我的搭檔。”

搭檔?羅家楠點上跟煙,就着呼出的煙霧笑笑說:“行,那就讓你看看我羅家楠警司是怎麽查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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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海廣場的夜市是全市最大也是最熱鬧的夜市,雖然已近淩晨一點但依舊家生意紅火。賣花的孩子們穿梭于支在廣場上的桌子中間,看到有貌似情侶的就湊上去撺掇男的給女的買支玫瑰。

“大哥哥,給姐姐買支玫瑰吧,才十塊錢。”清脆的童音在背後響起。羅家楠回頭一看,有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舉着支包裹在劣質塑料包裝裏的紅玫瑰,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把長頭發的祈銘當成女的了,等對方轉過身才發現自己犯了錯,一時愣在那不知該如何是好。

看着祈銘一臉“這他媽什麽鬼”的表情,羅家楠憋笑憋得想哭。他大方地掏出二十塊錢塞給小姑娘,從對方手裏抽走那支打蔫的玫瑰。“早點回去睡覺,小姑娘。”然後他把玫瑰遞給祈銘,“拿着,別害羞,‘大姐姐’。”

當着孩子的面祈銘不準備罵人,他一把搶過玫瑰,又遞還給小姑娘。

“下次看清楚再叫人,姑娘。”

白拿了二十塊錢,小姑娘開心地朝他們鞠躬,轉臉就忘了祈銘的叮囑:“謝謝大哥哥!謝謝大姐姐!”

羅家楠笑得直咳嗽。等小姑娘走遠後,祈銘沖羅家楠豎起根中指。

停在一家名為“龍蝦配酒越喝越有”的大排檔前面,羅家楠掃了眼桌邊的顧客,走到其中一桌旁邊,弓身一巴掌拍到其中一個光頭的肩膀上。這突如其來的巴掌吓了對方一跳,拎着酒瓶子就竄了起來,可一回身看到是羅家楠,光頭滿臉的橫肉立刻組合出一張笑臉——

“呦,楠哥來啦?”

“幾天不見,脾氣見長啊,老B。”從對方的手裏抽走啤酒瓶放回到桌上,羅家楠掏出煙盒敲出跟煙。光頭老B看到之後趕緊彈開火機給他點上,點頭哈腰地問:“哪敢跟楠哥這甩脾氣。對了楠哥,你吃了沒?不然跟兄弟這湊合一頓?”

看到像老B這樣一個四十多歲的老混混居然對羅家楠畢恭畢敬,祈銘推測這應該是羅家楠的線人。

“別瞎忙活,我來找你談點正事。”箍着老B走到排擋後面的清淨處,羅家楠問:“最近是誰賣了把9毫米口徑的槍?”

“哎呦,楠哥,瞧您這話問的,這種事我怎麽會知道,我又不幹——诶诶!楠哥!有話——好好說!”被羅家楠掐着脖子按到牆上,老B立刻哭喪起臉,“上禮拜黑虎那出了一把9毫米的勃朗寧,我可沒給他牽線,也是聽說,聽說的啊!”

松開手,羅家楠拍着老B的臉,用半威脅的語氣說:“記着,不想再回號子裏待上十年八年的,那些不該沾的玩意兒就他媽別沾!”

“是是是,楠哥教訓的是,多虧楠哥當初把我撈出來,不然我現在哪能抱上大胖兒子?滿月酒您可一定要來喝啊!”

“生了?這麽快?是你的麽?”羅家楠剛說完就覺得小腿被踢了一腳,他回頭看着祈銘,而對方則是一臉“會不會說人話”的表情。他瞪了祈銘一眼,轉身拿出錢包抽出二百塊錢往老B手裏一塞。“滿月酒我就不去了,省得讓熟人看見說閑話。”

“呦呦呦,楠哥,這可不行,哪能收你的錢?”老B趕緊把錢往回推,“怎麽着也該是我孝敬您。”

“滾蛋!我他媽缺你那仨瓜倆棗?”甩開手,羅家楠招呼祈銘離開這油煙嗆人的地方。

“現在去哪?”祈銘問。

羅家楠撩開外套,沖對方展示了一下別在腰間的手铐。

“抓那個非法買賣管制槍械的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大修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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