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就是你說的‘冰箱裏什麽都有’?”
拉開冰箱門,羅家楠一臉踩了狗屎的表情。剛他說買晚餐,祈銘說冰箱裏什麽都有——是,這一冰箱的芒果檸檬蘋果香蕉牛油果車厘子倒是能開水果店了,可肉呢?菜呢?
祈銘正在啃蘋果,聽羅家楠跟那抱怨,想了想說:“你要是水果吃不飽,保鮮層的抽屜裏有胡蘿蔔、乳黃瓜和土豆。”
“你拿我當兔子啊?”羅家楠一把撞上冰箱門,轉頭教訓祈銘,“老爺們就得吃肉,你看你瘦的那鬼樣,再瞧瞧咱這肌肉。”說着,他沖對方屈起小臂,展示自己露在短袖T恤外面的二頭肌。他還琢磨着要不要給對方展示下八塊腹肌和飽滿的胸肌,不過那樣做好像有點太刺激對方。突然他想起之前在酒店看見祈銘只圍條浴巾的畫面——肌肉線條分明,體脂率很低的樣子——莫名感到有點尴尬。
“從營養學角度來講,人類一天吃一個土豆就可以存活,看過《火星救援》沒?”祈銘不屑地啃了口蘋果。在美國多粗的胳膊他沒見過?就羅家楠這樣的扔健身房裏頂多算副精肉排骨。當然這是人種問題,但他不準備和羅家楠讨論基因科學。
“沒空去電影院。”羅家楠說着摸出手機,“你這具體地址是什麽?”
“幹嘛?”
“叫外賣。”
“在局裏還沒吃夠盒飯?”
“您這要什麽沒什麽,我想自己做飯也得有材料啊!”
“樓下有超市,元初食品。”
“……”
看着羅家楠目光游移到別處的樣子,祈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不會做飯?”
“君子遠庖廚。”羅家楠脖子一梗。
“別找借口,百分之九十的大廚都是男性。”祈銘擺擺手,站起來,“走,去樓下,給你弄點肉吃。”
羅家楠從門後摘下外套——進門就被祈銘鄙視了,嫌他把外套往沙發上扔。唉,寄人籬下就得聽主人的話,一向回家就光腳的主破天荒穿着拖鞋在屋裏走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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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不大,東西不少,羅家楠挨架子掃過一遍,發現淨是些進口食品。他看祈銘站在生鮮櫃那對比兩塊不同廠家牛排的認真勁,突然有種像是和自己老媽逛超市的感覺。他走過去随手順了下祈銘腦後的馬尾,大大咧咧地說:“诶,還在保質期的就行哈,用不着拿上屍檢臺那一套分析食——”
“啪!”祈銘立刻用手裏的牛排拍開羅家楠的手,冷冽的目光透過鏡片直逼羅家楠的眼睛。羅家楠的手僵在半空,整個人頓在那不知所措。他沒想到祈銘的反應能這麽大,不就是揪下辮子麽,念書的時候誰不揪前排女同學的辮子玩?就算是女孩子也不會介意成這樣吧?
祈銘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了,眼神一閃挪回到牛排上,像是對空氣說話一樣甩出一句“別那麽無聊”。就算心如臭氧空洞般大的羅家楠也感覺到彼此間的氣氛無比尴尬,他舉在半空的手被生鮮櫃的低溫慢慢沁透皮膚,稍覺到一絲涼意。
“那個……”将手放在脖子上捂暖,羅家楠沒話找話,“你這洗發水還挺好聞的。”
祈銘臉側的肌肉明顯繃了繃。“有什麽忌口?”他岔開話題,不想和羅家楠再在頭發的問題上糾結下去,雖然他最煩別人揪他的辮子。
一看祈銘不介意了,羅家楠也松了口氣,說:“除了人肉,什麽都吃。”
“人一天吃下去的自身細胞有拇指的指甲那麽大。”祈銘将選好的牛排遞給他,“去結賬。”
報複,純粹的報複。羅家楠指的不是誰結賬這事,而是祈銘用專業知識來惡心他。要說這幫法醫剛摸完屍體還能吃的下飯也是真本事,随便一句話就能把人惡心出二裏地去,惹不起惹不起。
都結完帳了羅家楠突然反應過來:“就買一塊?你不吃?”
“我晚餐一般不吃肉。”祈銘轉向他,“另外你沒聽說過‘吃人家嘴短’這句話麽?當我的室友,你最好安靜一點。”
羅家楠覺得可能是自己的錯覺,他剛剛好像看到祈銘的眼鏡上閃過一道警示性的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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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祈銘的手藝好,也許是牛排品質夠高,吃完盤子裏的最後一塊肉,羅家楠開始搜腸刮肚的找詞想要表示下感謝。不過沒等他那二百字的微縮論文出口,就看到祈銘沒戴眼鏡穿着運動服往門口走。
“你幹嘛去?”
“夜跑。”
“哦,注意安全。”
祈銘回頭看了他一眼,問:“吃了那麽多肉,你不運動一下?”
“有時間的話我會晨跑。”羅家楠端起盤子往洗碗池那邊走,“對了,等下你回來的時候,記得幫我帶把剃須刀上來,剛忘了買。”
“衛生間的櫥櫃裏有新的,自己找。”
見祈銘拉開門,羅家楠局促地說了一句:“謝謝,晚餐,以及,借我地方住。”
祈銘沒說話,只是點了下頭表示接受對方的感謝就出門了。羅家楠刷完盤子打開電視,随便調出個電影當背景音,趴到客廳的地板上做俯卧撐。自從進重案組之後個人時間變得極其寶貴,他沒時間再去泡健身房,除了晨跑以外的力量型鍛煉通常都是在家裏進行。要麽說當警察累呢,腦子得轉得快體力還得跟上,不過每次成功破案之後的那種滿足感真是給多少錢都不換。
有時羅家楠覺得自己天生血管裏就流淌着警察的基因,爺爺、爸爸都是警察,到了他這原本羅衛東是希望他去做律師或者法官的,結果叛逆如他還是報了警校。等他爸回家一看兒子都拿到錄取通知書了,氣得一禮拜沒和他說話。但老爺子對孫子的選擇表示了支持,所以他爸終歸沒強迫他複讀重考。羅家楠到現在都清楚地記得,去學校報道第一天,爺爺送他進警校大門時說的那句話——
“家楠,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人民警察了,記住,這份職業是你對社會的承諾,她意味着犧牲和奉獻,無論遇到任何事也不可使你的警徽蒙塵。”
彼時的羅家楠只覺得當警察是件很酷的事,但聽過從警多年的教授們講述了那些塵封的案卷,初出茅廬的熱血警校生們徹底被現實潑了一盆冷水。一米八多的大小夥子被現場照片惡心吐的比比皆是,那時羅家楠才明白為什麽爺爺和爸爸回家之後對工作上的事絕口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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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汗如雨過後沖個熱水澡無比舒暢,羅家楠哼着小調對着鏡子刮胡子。祈銘用的剃須刀是他在超市沒見過的牌子,說明全英文,看上去像是從國外帶回來的。剛刮完他就聽到外面響起大門開合的聲音。從浴室裏出來,羅家楠邊擦頭邊沖祈銘擡了擡下巴。
“這麽快就回來了?”
“啊,稍微活動一下就——羅家楠!我說沒過說過在我的房子裏必須穿衣服!”雖然沒戴眼鏡看什麽都模糊,但祈銘還是能看到羅家楠光着個膀子在屋裏晃悠。
“我這不……圍着浴巾呢麽……”羅家楠還特意低頭看了一眼,确認自己沒光着。
戴上眼鏡,祈銘剛想重申“同居規則”,目光突然被羅家楠身上陳舊的疤痕所吸引。上次只是一眼而過,這次卻清晰無比。刀疤,根據隆起的瘢痕組織判斷,有一些當時必定是深可見骨。
“你這些傷……怎麽回事?”祈銘問。
“卧底時候弄的,最深的一刀砍在這。”羅家楠随意地指了指耳後,“差點把老子耳朵給砍掉,大爺的,真破了相我媽得哭死。”
說着,他轉過身,将背部更多的傷痕展示給祈銘。祈銘走過去,擡手劃過一條針腳粗糙的傷疤,問:“給你縫合的大夫是獸醫吧?”
“專業,還真是寵物店的獸醫。”羅家楠不以為然地笑笑,“哎哎,你別摸我,癢癢。”
收回手,祈銘垂下眼睛。“值麽?”他問。
羅家楠根本就沒想,話直接脫口而出:“沒什麽值不值的,完不成任務,丢我老爸和爺爺的臉。”
祈銘沉默片刻,解下紮辮子用的皮筋,撩開一绺頭發。“我留長發是為了遮這道疤。”他說,“一個連環殺手留下的,警方抓不住他就把我送進證人保護計劃,我用假身份生活了一年,然後決定在自己患上抑郁症之前回國。”
雖然羅家楠對解剖學不太了解,但好歹也見過屍檢,他感覺那道疤像是屍檢時法醫在屍體頭部下刀的位置,這讓他同情之餘還多少有點心疼祈銘的遭遇。正當他想要多問幾句關于事件始末時,放在桌上充電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抓起電話,同時沖祈銘豎起食指:“別抑郁了啊,那孫子我将來一定替你抓住。”
雖然心裏對羅家楠的大言不慚深感不屑,但祈銘還是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喂?頭兒,我正要睡覺……哪?仁和醫院?好,我馬上過去。”放下電話,羅家楠對祈銘說:“今晚加班,仁和醫院的一位護士長被發現死在辦公室裏。”
作者有話要說: 依舊首殺紅包
啊,上榜了,要恢複日更了哦哦哦
有任何意見都可以提,謝謝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