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旦有人動手, 整個事件的性質就變了,更何況還給警察叔叔的腦袋上挂了彩,那幫人一聽有人喊“血!”瞬間安靜下來。支援的民警迅速趕到急診大廳,剛別說動手的,就是沒動手光起哄喊的也全按尋釁滋事給拘了。
祈銘捂着羅家楠的頭把人推進急救室,夏勇輝一看見血了趕緊過來幫忙,剛要上手清創就聽到祈銘吼了聲“讓開”,登時舉起來的手尴尬地僵在空中。
萬幸的是,打羅家楠頭上的啤酒瓶子沒敲碎, 就只是砸出個小傷口。但頭皮毛細血管豐富,一個小口就讓他血流了半張臉。祈銘清創時發現傷口需要縫合,轉頭跟夏勇輝要無菌縫合包。
夏勇輝拿過縫合包, 但卻沒給祈銘。“我來縫合,祈老師, 您不是醫院的醫生,動針不符合規定。”
“叫個外科的來。”祈銘用不信任的眼光看着他。
“放心, 祈老師,我轉科時在急診外科清創室裏待過。”夏勇輝站到祈銘剛剛站的位置上,擡手按住羅家楠的後腦微微壓低,“羅警官,得先刮掉傷口周圍的頭發, 不用擔心,很快就會長出來。”
“沒事兒,我之前還刮過光頭來着。”羅家楠咧嘴笑笑。他看了眼祈銘, 注意到對方臉色不太正常,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安心。
“頭部傷口我就不打麻藥了,你忍忍。”
“屁大點傷,打什麽麻藥,要我說縫都不用縫。”
“那不行,傷口愈合慢容易造成感染。”夏勇輝細致地刮去傷口周圍的毛發,然後撕開縫合包用鑷子夾好針頭,“我從內側起針,不會留明顯疤痕。”
眼看着夏勇輝要下針,祈銘突然出言阻止:“內側起針疼痛感更劇烈,就正常縫,男人不用怕留疤。”
“小夏大夫,祈老師說的對,我這渾身上下的疤多了去了,不在乎頭皮上這——嘶!”
縫合線拉扯頭皮的銳痛迫使羅家楠本能地抽吸了一聲,渾身瞬間遍布一層冷汗,放在膝蓋的上手也猛地攥握成拳。祈銘見狀摸出手帕塞進他手裏,一臉“哭吧沒人嫌你丢人”的表情盯着他。
夏勇輝一共縫了三針,盡管祈銘對他依舊沒什麽好感但也必須承認,作為一位內科大夫,夏勇輝的創口縫合技術卻是相當過硬,收針打結時尤為利落。
等等。
腦海中忽然閃過個念頭,祈銘目光凝重地看向夏勇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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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民警那錄口供時,羅家楠聽說打他的是張曉華的親哥,便表示不準備向打人者提起人身傷害的指控,只要把那孫子按規定關夠十五天就行。夏勇輝要他去拍頭部CT以确認沒造成顱腦損傷也被他拒絕了。這不是他腦袋上第一次挨啤酒瓶子了,大概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剛才但凡還有其他辦法羅家楠也不會拿腦袋去接,要不這瓶子就得摔祈銘頭上。
被堵成菜市場的急診大廳現在已經恢複正常,人都被帶派出所去了,想必今天那些民警同僚又得徹夜加班。羅家楠看外套上沾的血八成是洗不掉了,脫下來卷吧卷吧扔進垃圾桶裏。
祈銘走到他身邊,看他只穿了件襯衫就把自己的外套遞過去。“外頭有風,套上點。”
“出門就進車裏,沒事兒。”羅家楠沒伸手,只是無所謂地聳了下肩,“你怎麽樣?剛沒傷着吧?”
祈銘搖搖頭,沉默片刻後擡眼看着羅家楠,說:“剛才……謝謝你。”
“甭客氣,又不是替你擋子彈。再說了,就真是子彈,我也不能眼瞧着你死。”羅家楠擡手捂住貼着紗布的位置,那地方一跳一跳的疼,“這一下子也算沒白挨,人都清走了不是?”
祈銘環顧着空蕩蕩的大廳,看到保潔員正在清掃那些人遺留下來的垃圾。
“現在去哪?回家?”羅家楠問。
“回局裏,我有個想法需要證實。”
“什麽想法?”
“有關馮文玥的案子。”
“說說看。”
“回局裏說。”
“哦,那你等下,我先去和小夏大夫打聲招呼。”
“別去!”祈銘伸手拽住羅家楠的胳膊,壓低聲音,“我懷疑他和馮文玥的死有關。”
羅家楠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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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念在羅家楠替自己擋了一下的份上,祈銘得把一路念叨“你對小夏大夫再有成見也不能指控他是殺人犯啊”的人從車上推下去。
神經病,沒證據他能随意指控別人?
今天苗紅值班,一看羅家楠頭上打了塊“補丁”,笑着說:“這親相得夠激烈啊,都挂彩了。”
“師傅你欠我二十。”羅家楠把車鑰匙往自己的辦公桌上一甩,窩進座椅裏放松。
“這麽說,你帶祈老師見過父母了?”苗紅掏出手機點了點,“二十,轉你微信了。”
羅家楠邊收錢邊咂嘴:“師傅,我怎麽覺得你這話聽起來那麽別扭?”
“你自己往歪了想。”苗紅沖他擡了擡下巴,“頭上是怎麽回事?”
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和苗紅添油加醋那麽一說,羅家楠指着包傷口的紗布炫耀道:“沒打麻藥縫了三針,師傅,你徒弟牛吧。”
“哭成狗了吧?”
“掉一滴眼淚我是你兒子。”
“滾!”
師徒倆正在這甩着嘴炮,祈銘敲敲門進來,把手裏的證物袋放到羅家楠的辦公桌上,裏面是半截上吊繩。另外祈銘還拿着根繩子,往羅家楠跟前一送,命令道:“把繩子打個死結。”
羅家楠一看這個,皺着眉頭問:“您不是要我現場模拟上吊吧?”
“我沒那麽多閑工夫看你上吊玩。”祈銘說。
苗紅在旁邊舉了下手。“我倒覺得可以忙裏偷閑娛樂一下。”
拿“你狠”的眼神看了眼苗紅,羅家楠接過繩子兩頭一并,在手指上繞了個圈兒,繩頭穿過圓環後拉緊,打出一個死結。
“你這是大多數人打死結的方法。”從筆筒裏抽出剪刀,祈銘剪掉羅家楠打的那個死結。他将繩子的一頭在并攏的食指和中指上繞了兩圈,再夾住另一頭穿過其中收緊,重複兩遍,然後跟證物袋裏繩結對比,完全一致。
“這是縫合時外科結的打法,醫生都會,護士未必。”祈銘看着羅家楠,“案發當時呼吸內科病區只有夏勇輝一個醫生在,羅家楠,你認為呢?”
羅家楠楞在那半天,然後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苗紅。苗紅想了想,說:“動機?就我所知,夏勇輝和馮文玥之間沒有糾紛。”
“對啊,動機呢?”羅家楠眼神一亮,“而且剛才你也說了,護士未必不會打,就憑這點推測,我連把人帶回來審都沒立場。祈銘,你就是對小夏大夫成見太深了,抓到一點就——”
“羅家楠!”祈銘一巴掌拍到桌上,連苗紅都被他突然爆發出來的怒氣弄得挑起眉毛,“現在檢驗科的同事正在檢測繩子上的DNA,他們有夏勇輝的樣本,等結果出來你再跟我讨論成見問題!”
說完,祈銘氣沖沖地轉身離開辦公室。
羅家楠僵在椅子上,片刻後他轉頭看向苗紅,問:“師傅,今晚能讓我去你那湊合一宿麽?”
苗紅比了個“沒門”的口型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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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繩子上提取到的DNA由于是微量樣本,檢測結果到了周二才出來。羅家楠看到報告的瞬間只覺得腦子一陣發懵。
匹配。
苗紅看他那副還不願意面對現實的德行,好心道:“我和趙副隊去拿人?”
“我去。”羅家楠一把抄起外套,大步朝門外走去。苗紅跟在他後面,到了停車場卻看到祈銘已經站在車邊等了。她反手拍了下徒弟的胳膊,叮囑道:“別吵架,除非你還想再睡幾天值班休息室。”
羅家楠一言不發地上了車,等祈銘扣好安全帶,發動汽車駛出大門。自從周六下午的争執過後,羅家楠一直睡在值班休息室裏,身上的外套還是苗紅禮拜天現去商場幫他買的。
祈銘注意到他頭上的膠布翹起了邊角,于是打破兩人之間長達七十二小時的冷戰:“等會回來去趟法醫辦,給你換下藥。”
羅家楠目視前方,緊抿嘴唇照舊不吭聲。這兩天他們一句話都沒說,他本來還想随便找個話題緩和一下氣氛,可每次擦身而過時祈銘連個正眼都不瞧他。現在又證實了祈銘的推測,羅家楠的自尊心立刻跳起來發出警告,一旦開口保準會被對方怼得無地自容。
“有人和你說話,回應對方是基本的禮貌。”祈銘的不滿顯而易見,“羅家楠,你要一句話都不想和我說,趁早把放我家的行李拿走。”
“行,我今晚就去拿!”
羅家楠跟倔驢似的,話都橫着出來。他心裏委屈,好歹還替祈銘挨了一下子,睡覺一翻身壓着傷口都能給疼醒。不就是提出了不同意見麽?祈銘犯得着跟他拍桌子瞪眼還好幾天不搭理他麽?
祈銘被他的态度搓起了火氣——羅家楠你行,吃人夏勇輝一頓飯就處處維護,以前針尖大的線索都得掘地三尺地深挖,現在證據擺在你眼前倒不肯面對現實了?
倆人揣着對對方的埋怨,憋了一路開到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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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證據,夏勇輝倒是顯得異常平靜。他一直保持沉默,直到坐進審訊室。
“我沒殺人。”他說,“那天我八點開始巡房,你們可以查走廊的監控。”
“我在方科長那看完監控才去你辦公室的。”羅家楠沉聲開口,他始終不願相信夏勇輝會是兇手,但證據就擺在那,“從八點五十開始走廊上就再沒拍到過你。”
“我回辦公室了。”
“你的辦公室就在馮文玥的辦公室隔壁。”
“對,所以我很自責,沒注意到隔壁的動靜。”夏勇輝擡手搓了搓眉毛,“羅警官,繩子是家屬送飲料到醫生辦公室時捆箱子用的,醫生不收紅包,他們就整箱整箱地從超市往辦公室搬紅牛和脈動,生怕我們半夜犯困來不及搶救。主任讓我分一些給護士站,我就整箱拎過去,那麽重的東西,有DNA殘留很正常。”
羅家楠認為夏勇輝說的的确有道理,但他還是覺得對方有所隐瞞。就一個無辜的人來說,夏勇輝的反應實在是過于平靜了。他拽過審訊臺後面的椅子坐到夏勇輝面前,雙手支在膝蓋上,近距離地盯着對方鏡片後的眼睛:“小夏大夫,警方辦案講求證據,我願意相信你,可你還得讓所有人都相信你才能出的了這個房間。”
單向鏡後面,除了在審訊室的苗紅和羅家楠,全重案組的警官都在看監視屏,祈銘也在。
夏勇輝的手指緊緊扣在一起,指尖泛白。糾結了半天,他長嘆一聲,說:“老實說,我倒真希望是他殺,這樣我心裏還好過點。”
“所以你承認馮文玥的死和你有關?”苗紅問。
“自殺的話,可能真是因為我。”夏勇輝眉頭緊皺,“我不想說死者的壞話,畢竟馮護士長人都不在了……”
在羅家楠的注視下,他稍稍停頓了片刻,繼續說:“是這樣,出事那天,我聽到兩個護工在走廊上聊天,說我們科有人給血液科的患者聯系買賣血小板的事,這是很嚴重的渎職行為。我就問她們是誰,一開始她們支支吾吾不肯說,後來我威脅她們,不說就別想再在這個病區裏幹活,然後她們才告訴我是馮護士長。我一開始不相信,因為馮護士長是我見過的最恪守職業道德的護士,後來我又去血液科病區,假裝是家屬問那邊的護工有沒有人賣血小板,結果還真就是她……我很生氣,非法血液制品的危害她作為醫護人員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本來我是想着直接報告給主任,可想到她在醫院幹了二十多年,這件事一旦曝光她不但前途盡毀還要面臨牢獄之災,還是有些于心不忍。後來我把她叫到醫生辦公室,當時就我一個值班醫生在,屋裏沒其他人。我想着私下警告她一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兒要是傳到院領導那去,就算不追究她刑事責任也得是開除。”
“馮文玥給血販子牽線的事我們都知道。”羅家楠說,“就是她當初抓的那個小偷,而且他證實,馮文玥沒拿過一分錢好處費,她純粹是為了幫患者的忙。”
夏勇輝微微一愣,末了苦澀地搖搖頭:“是,她當時也是這樣解釋的,她說她想救人,可我沒相信她,還警告她說如果再讓我聽到她賣一次血小板就直接報警……她當着我的面哭的很傷心,我不想看她那副樣子就出去巡房了……後來看到她屍體的時候,我第一反應是我逼死了她……我想救她,可是一切都晚了……”
說着,夏勇輝弓身将臉埋進手掌中,顫抖着身體無聲地哭泣。羅家楠在兜裏摸了半天也沒摸出包紙巾,只摸出了祈銘當時讓他擦冷汗用的手帕。其實他也沒用過,手帕是幹淨的,于是他就把手帕塞給了夏勇輝。
在隔壁看到這一幕,祈銘微微挑起一邊的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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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勇輝的供詞完全沒有漏洞,羅家楠按他說的去醫院找到那兩個護工,她們證實了事發當天夏勇輝問過她們有關販賣血小板的事。但夏勇輝所敘述的其他事沒人能證明,所以人還不能放。回到局裏已近午夜,羅家楠躺在值班室的破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最後還是爬起來去查監控。
方科長把事發當天所有的監控都拷貝給警方了,四十多個監控探頭,苗紅天天看也只看了不到三分之一。羅家楠打開他師傅的電腦,逐一審查那些苗紅還沒來得及看的監控。
淩晨三點半,陳飛睡得正香突然被電話鈴聲給驚醒。
“頭兒,來趟局裏,我有發現。”羅家楠說完就挂上了電話。
趙平生聽陳飛罵着娘往身上套衣服,打了個哈欠問:“誰啊?”
“羅家楠那小兔崽子。”陳飛氣哼哼地說,“說有發現,讓我回趟局裏,大爺的,他他媽是我隊長!”
趙平生拿過放在床頭櫃上的表看了一眼。“還不到四點,等着,我跟你一塊去。”
“睡你的。”
陳飛沒等他起來就快步走出房間。到了辦公室,羅家楠給他看了段監控視頻。
攝像頭正對着電梯口,拍到了姚俊和于娜從裏面出來。幾秒鐘後馮文玥也出現在視頻裏,她看上去有些消沉,漫無目的地左右環顧。當她望向姚俊和于娜走出鏡頭的方向後整個人都定住了,幾秒種後她也消失在這個監控攝頭之外。
羅家楠又打開另外一段監控視屏,畫面裏只有馮文玥自己,正拼命地用手捶打牆壁。
“她手上的‘防禦傷’就是這樣來的。”羅家楠叼着煙,對陳飛說出自己的判斷,“馮文玥的自殘傾向會在感到壓力時顯現,她販賣血小板的事被發現,又撞見了丈夫的外遇,重重壓力之下精神徹底崩潰,也就沒有留下遺書的心思了。”
陳飛也點上根煙——現在就他們倆在,誰也別說誰——仔細思考了一陣後點點頭。“我認為這樣的推斷很合理,等上班開個會讨論一下,沒有其他疑點的話,就可以結案了。”
“媽呀,終于可以結案了!”羅家楠大大地抻了個懶腰,“頭兒,跟你商量個事兒。”
“說。”
“給批間宿舍呗。”
“你們家那水管修不好了?”
“還說呢,剛我去醫院的時候接到物業的電話,說維修地下水管時震到地基了,現在那破樓的外牆從一層到五層出了一裂縫,要加固牆體,施工至少兩三個月,住戶全都搬了。”
陳飛白了他一眼。“我看你也別回去住了,直接等拆遷吧,之前去省廳開會還聽上面的人說,要把最早的那批公房推平重建。”
“我爺爺還活着的時候就說拆,這都多少年了?”羅家楠掐了掐酸脹的鼻梁,“就先批我一間宿舍,湊合住倆月再說。”
“這事兒不歸我管,你得給後勤處打報告。”
“等他們走完流程我都在休息室裏長出蘑菇來了。”
“你不是住祈老師那麽?”
“祈銘現在是有跟我絕交的打算。”
陳飛眯起眼,問:“你小子幹什麽操蛋事了?”
“我他媽哪知道!”羅家楠一看陳飛揚起巴掌,趕緊擡手護住腦袋,“別打頭,有傷!”
“給老子好好說話!”
聽完羅家楠的敘述,陳飛真有種看到多年前的自己和趙平生的既視感。當然他知道祈銘和羅家楠不是“那種”關系,所以只得笑着擺擺手。
“這事兒啊,要我說還是你的問題,臭小子。作為警察你不該維護嫌犯,就哪怕是自己的親爹,一旦列入犯罪嫌疑人,也必須秉公執法。”
“可是隊長,人小夏大夫确實是清白的啊。”羅家楠擺出張無奈臉。
“那你去和祈老師說,你的判斷沒錯,這不就得了?”
“我就是生氣,您瞧我腦袋上的線還沒拆呢他就翻臉不認人,沖我拍桌子瞪眼,一點好都不念。”
開始計較付出和回報了,陳飛想,這苗頭可有點歪啊。
“這樣,明天我和祈老師聊聊,你也別再犯倔,人家要是給你臺階下就趕緊接。聽見沒有?”
羅家楠又脖子一梗。“我就這麽灰頭土臉的回去?”
“你回家住也行啊,反正你爸退休返聘能天天回家了,‘父慈子孝’的多開心。”
“……”
算了算了,羅家楠權衡一番,既然隊長說要出面,那他就給祈銘個臺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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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上班時陳飛召集所有人開會,局長和處長都列席旁聽,讨論了一天,最後局長拍板結案,此案最終定性為自殺。由于在案件調查過程中挖出了販賣非法血液制品的團夥,局長給羅家楠特別記了一功。
辦好手續,羅家楠将夏勇輝從臨時牢房裏提出來送回家。坐進車裏,夏勇輝看着他腦後那塊嶄新的紗布貼,問:“拆線了?”
羅家楠苦着臉說:“別提了,剛在法醫辦拆的,我頭一次拆線拆出眼淚來。”
祈銘拆線的時候下手倍兒狠。
“哦,對了,這個。”夏勇輝将祈銘的手帕還給羅家楠,“本想等洗幹淨再還給你,可我想以後應該沒機會再見面了,所以……”
“不至于吧,你已經洗脫嫌疑了,我們還能做朋友啊,以後沒事出來聚聚。”
“我打算辭職了。”
“啊?”羅家楠一愣,“是因為把你從醫院帶走讓你名譽受損?沒關系,我可以讓局裏給院領導出個證明,證明你只是協助警方調查。”
夏勇輝搖搖頭。“不是,我辭職是要回學校,我畢業的那所大學有法醫專業,我想重新申請研究生。”
“你要當法醫?”羅家楠飛快地看了他一眼。
“是,我很想成為祈老師那樣的專業法醫。”夏勇輝篤定地點了下頭,“當警察是我的夢想,祈老師那天在手術室裏說,我應該堅持。”
“這話你當着他的面說就好喽。”
“我知道祈老師對我有成見,但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他會改變他的看法。”
聽到這話,羅家楠倒是很想勸對方一句,別人的看法并不重要,堅持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就好。
送完夏勇輝,羅家楠看了眼時間,估摸着祈銘這會已經到家了,就直接往回開。在陳隊長的調解之下,他和祈銘結束了長達九十六小時的冷戰。事實上他覺得祈銘還在生氣,要不拆線的時候幹嘛下那狠手?
路過一家電器城,羅家楠拐進停車場,下車去買了個能爬樓梯的掃地機器人。既然要常駐,那就得把該做的準備都做好。工作上的事他怎麽都不嫌累,但要讓他回家掃地收拾屋子?謝了,在警校的時候天天疊豆腐塊已經疊得夠夠的了。
進屋時屋裏黑着燈,祈銘不在,羅家楠琢磨着對方應該是去夜跑了。去冰箱裏拿啤酒的時候,他看到流理臺上放着用保鮮膜包起來的盤子,上面還貼着張紙條——
“吃我。”
羅家楠沒憋住,笑噴了一臺子的啤酒沫子。
作者有話要說: 啊,這一卷完結了~又是7000字的超級大肥章
我知道小天使可能會覺得,咦?繞了這麽一大圈居然還是自殺?不過瘾啊!
其實呢,有很多看似他殺的案子最後的調查結果都是自殺。有一個真實案子,發生在英國的,死者身上有二十多道斧子的劈痕,但斧柄上只檢測到他自己的指紋,調查了兩年,最後定性為自殺。
這一卷最後要插一章番外,陳隊和趙副隊的,我估計又是照着入V肥章的節奏來,實打實的攪基,所以一定會有……你們懂的》////《要看的快尖叫起來吧~
下一卷是《查無此人》,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