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當梁飛進入案發現場時,組裏的同事已經對周圍住戶進行了安撫性隔離,整個走廊保持着有序的安靜。組員們全部站在屋子裏,各自占據一個角落,等候差遣。
馮繼和她的情人雙雙倒在地上,各自蜷縮成一團,像伏在母親肚子裏的嬰兒。他們的身上沒有任何血跡,然而身體發僵渾身冰冷,已經凍成了冰塊人。屋子裏溫度正常,可兩具屍體卻凍得極其不正常。
馮繼還穿着他來時的西裝,而他的情人穿着清涼又妩媚的紅色絲綢吊帶睡裙,兩人的眼睛還因恐懼而睜得溜圓。
“是瞬凝劑。”青桐告訴梁飛,“兩人死亡時間不一致,女性死者大約半小時前就已經被殺了,馮繼應該是在進門後發現了她,還來不及逃跑,就被殺害了。”
“這種管制武器怎麽會出現在這兒?”梁飛繃着臉,蹲下去查看兩人的情況,“軍方和科學院的人是怎麽管理的?!”
青桐見他動了怒,只好小聲問:“要不要問問?”
“問?問什麽問!”梁飛站起來,哼笑一聲,狠道,“回頭寫份報告,我讓總處長噴死他們!做這些東西出來就該管好,管不好就別做出來!老子成天出生入死,不是為了幫他們擦屁股的!”
在場的人齊齊噤聲,知道梁飛這趟回去要吵架了,軍部和科學院的人估計又要和特殊調查處撕起來了。自從特殊調查處新任總處長上臺,特殊調查處結的仇家真是越來越多了……
梁飛四下掃了幾眼,問:“那公文包不在屋裏?”
“不在,我想,已經被對方搶走了。”青桐低頭看了眼馮繼,憐憫道,“殺人滅口,他們手腳倒快。”
梁飛倒是不以為然:“連爆炸都敢搞一場的人,什麽事做不出來?不過,馮繼也不是好對付的,這矮胖子狡猾得很,不可能把身家性命都存在一個公文包裏,他連自己家裏人都不信,怎麽可能信自己的情人?仔細找找,他肯定還留了有用的東西,就算不在這裏,也肯定在他自己家裏。前幾天你們不是說他一個人突然中午跑回家了嗎?說不定就是回去藏東西的。”
青桐點點頭:“我們再找一遍,馮繼家裏我也派一組人過去查一下。”
“嗯。”梁飛擡起手,吩咐其他人,“來兩個人把這裏處理一下。”
清除特殊調查處來過的痕跡組員們已經駕輕就熟,一言不發地忙起來。
梁飛快步離開,點開通訊器問:“占白,言罄那邊什麽情況?”
“言董還在海關大樓四處亂晃,不過他剛才好像發現了什麽,進了電梯,準備上樓。”占白低聲問,“我要跟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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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樓?”
“不清楚。”占白盯着海關大樓的玻璃電梯,仰起頭,“你等等啊,他在……他上了頂樓。”
梁飛腳步一頓,臉色一沉:“海關大樓的頂樓是不許非工作人員上去的,他怎麽進去的?”
“這……”占白意識到什麽,“有人給電梯動了手腳,不好!梁工我這就跟上去!”
“別走電梯也別走樓梯,搭飛行器直接上去。”梁飛跑起來,快速道,“王晖他們都被引到各大交通路口了,人手不夠,你一個人可以嗎?”
“我帶了三個人,不過我不知道現場什麽情況,到時候見機行事吧。”占白向同事做手勢,自己轉身折返,前往飛行器停機坪,準備登機上樓。
“你們先穩住局勢,我立刻趕過去!”梁飛挂了通訊,一腳蹬住懸梯,跳上飛行器,對飛行員吩咐,“前往海關大樓。”
“是。”飛行員立刻開啓隐形模式,設置好空中軌道優先行駛權限,以最大速度朝海邊飛去。
梁飛回到座位上,翻看組員傳給他的信息報告。
目前從網絡信息中提取出不少不利于東合光啓的消息,高層領導名單已被爆出,馮繼赫然在列,而宋源的名字卻不在其中。以他們之前的推測來看,宋源的本名叫什麽暫時不清楚,他僞裝成其他人,說明他身份敏感,組員們正在逐一篩查這些高層領導名單是否有與宋源體貌特征、出行軌跡較為相似的人。
外貌可以通過化妝術、整形和面具來改變,然而基因是不變的,賬戶是不變的,id編碼也是不變的,只要查清楚宋源的真實身份,他們就能順藤摸瓜查出更多相關線索。
令人激動的是,組員們還查出整整兩頁涉嫌高價倒賣機械零件的商家,并對其中數十家涉嫌違法的商家進行了核查标注,一旦核查完畢,證明這些企業确實涉嫌倒賣軍方零件或國家機密,那這些企業将面臨嚴厲的懲罰,而特七處此次任務也将圓滿完成。在這份名單裏,排在首位的,就是東合光啓。
只要拿下東合光啓的幕後黑手,就等于拿下私自倒賣機械零件的整個市場,能把那些涉嫌倒賣軍用零件的人也揪出來,以正軍威,以保護那些在生死線上為國家而戰鬥的人不會死于自己人制造的兵器之下。
梁飛其實對倒賣機械零件的事不怎麽在意,他在意的,是那些暗中收購特殊零件的人,他怕那些人拿到這些東西,去制造更加可怕的機器,牟取暴利,戕害普通公民。
如今這時代,天才與瘋子一樣多,一樣東西被創造出來,就要面臨兩種命運——造福人類,還是毀滅世界?
言罄這樣的天才,成為了商人,商人重利,創造一樣東西,是為了賺錢。利益催生欲念,欲念生惡,惡向膽邊生。
張堯這樣的天才,成為了研究者,研究者沉迷創造,喜歡挑戰,然後創造更多科技産品,他是為了探索。探索是追求,追求容易令人迷失,容易讓人忘記初衷,容易變成科技的傀儡。
唐齊這樣的天才,成為了殺手,嚣張浪漫,冷靜無畏,愛上一個人後,學會了隐藏、克制與舍棄,但他仍然保有邪惡的心骨,一旦失控,就會暴走。
而梁飛覺得,他和他大哥梁蒙,都不是天才,他們眷戀紅塵,他們貪生怕死,他們多愁善感,所以他們在茫茫人世中掙紮前行,只是為了保護他們所熱愛的這個世界。
凡人多怯懦,英雄自此生。
所以啊,梁飛在心裏說,言罄,我是不會喜歡你的,你這樣的人,怎麽會懂我的世界?
言罄出電梯的一瞬間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整層樓安靜得像一座空曠的墳墓,樓下的喧鬧聲還能隐隐傳到這裏來,能聽得到旅客們吵吵嚷嚷的聲音,和廣播循環往複的播報。
他腦海中掠過方才在底層不經意間瞟過的樓層布置圖,頂樓似乎屬于工作區域,不對乘客開放。
心知中計的他并沒有立刻退回去,而是在原地深吸一口氣,緩緩地朝前走去。
走廊的大理石地板倒映出他挺拔的身影,皮鞋的嗒嗒聲規律而響亮,發出清晰的回響。他觀察着周圍标注着不同辦公室銘牌的房間,沒有感受到任何屬于人類的氣息。
他打開通訊器,調出位置圖像,代表王律師二人所在位置的紅點閃閃發亮,近在眼前。
他緩緩靠近,盯着眼前标注着“失物管理處”字樣的金屬密碼門看了許久,沉沉開口:“王律師,盧工,你們在裏面嗎?”
很快,裏面傳來了嗚嗚聲,似乎被什麽捂住了嘴,然而除此之外并沒有其他動靜。
言罄沉默片刻,想起上次有人闖入他們酒店房間的事來,梁飛說他的指紋信息可能被盜取了,如果真的是這樣……他擡起手,輕輕撥動通訊器後,将手掌按在密碼識別區,兩秒鐘後,顯示屏顯示“密碼正确”,金屬門緩緩打開。
梁飛說的竟然是真的……
映入眼簾的,是并排豎起的兩個金屬櫃,王律師和盧工被關在櫃子裏,兩人的脖子、手腕、腳腕、膝蓋處全部固定了金屬環,嘴上被貼了封口膠。
他們看到言罄,眼睛瞪得溜圓,激動地喊起來,然而他們的嘴巴被封住,無法發出正常的音節。
言罄卻沒有貿然進入,而是站在門口探頭觀察房間內的情況,除了迎面放置的兩個金屬櫃外,四周布滿置物櫃,櫃子裏擺着各種各樣的物品,是海關檢查清理後的遺失物品,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人。
王律師和盧工還在喊,眼中充滿激動與渴求。
言罄想了想,低頭給梁飛發了條信息說明情況,這才邁入房間。
第一件事自然是為他們撕開嘴上的封口膠。
“言董!你來救我們了!”
言罄點點頭,沉穩道:“閑話日後再敘,說點有用的。”
“……”短暫的怔愣後,兩人很快反應過來。言罄在公司也是這種作風,不愛聽廢話,雖然有時候顯得不近人情,但非常理智。
盧工是工程師,拙于描述,說明情況這任務自然落到了王律師頭上,他迅速在腦海中組織了下語言,果斷道:“我們在飛行器上被迷昏,醒來時被關在一個封閉的房間裏,昨天我們被轉移,再次醒來時就在這裏了。在這期間,我們只見過一個送飯的人,對方告訴我們,如果要出去,必須打開我們身上的密碼鎖。”
盧工忙道:“就是這些金屬環。”
言罄湊近了查看這些金屬環,問:“他們早就知道我會來救你們?”
“他們只說會有人來救我們,但沒有說是誰。”王律師頓了一下,忽然想起什麽,立刻道,“言董,這個密碼鎖是有時間限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