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拔營

許久聽不見回答,再低頭一看,小東西雙目緊閉,竟已昏迷了過去。

不過跑了兩圈就受不住了?

倒真是夠嬌貴的。

昭炎在心裏如此想,伸臂将人重新撈回到獸背上。少年慣會順杆爬,立刻縮成小小一團,貓兒似的,一只手緊緊攥着他衣角不放。俨然拿他當母貓了。

昭炎打了聲響哨,麒麟獸複化作一道幽藍閃電向林外躍去。

“君上!”“君上!”

一出密林,前方就出現了火光和整齊踏一的馬蹄聲,原來是雲翳和貪狼得知君上至今未歸營,帶了一隊玄靈鐵騎尋過來了。

一眼看到蜷在獸背上的長靈,貪狼臉色瞬間變得極難看,心道,這小狐貍崽子,慣會引誘君上,搞得君上大半夜不在營地裏休息,跑到這種鬼地方跑馬。實在可惡至極!

“何事?”

昭炎随意一揮袖,将跟前的小東西遮住大半,恢複了素日威嚴冷峻面孔。

雲翳道:“見君上久未歸營,故過來接應。”

昭炎點頭,問:“此次随行可帶了軍醫?”

“帶了,共五人。”

“挑個資歷深的,到本君帳中候命。”

雲翳猜測多半與那看起來像生了病的小狐貍有關,沒敢多問,恭聲領命,自安排副将去執行。

**

等昭炎回營,醫官已提着藥箱在帳外等候,肩上落滿露水,不停哈氣搓着手,顯然等了不短時間。

“見過君上。”

醫官忙跪下行禮。

昭炎翻身下了獸背,将長靈打橫抱起,自顧進了帳。

醫官心跳如鼓,連忙起身跟上去。

因這位君上是出了名的喜怒無常,陰沉暴戾,起初聽到召喚,醫官一路過來腿都是軟的,等進了帳,看到躺在床帳內的狐耳少年,更是忐忑到了極點。

少年肌膚晶瑩如雪,生的十分精致漂亮,仿佛山間精靈似的。只是此刻面色蒼白,嘴角緊抿,眉心緊蹙,額上汗津津的全是細密汗珠,顯然在忍受着什麽極強烈的痛苦。

醫官不敢多看,只趨前,半跪到床前,從藥箱裏取出一片泛着柔光的鱗片,擱到了長靈眉心處。

潔白的亮光立刻以鱗片為中心向少年周身漫開。

“如何?”

昭炎緊盯着他動作,問。就那麽站在床邊,也沒坐。

醫官壓力頗大,探尋半晌,神色古怪的答道:“禀君上,從龍鱗診斷結果看……是外傷過重,失血過多。”

昭炎:“外傷?”

“是,龍鱗是如此顯示的。雖然偶爾結果會有偏差,但不會偏差太大。但奇怪的是,這位小公子身上似乎并無外傷痕跡……”

醫官也困惑了。

沉吟半天,想出唯一可能的解釋:“興許,是以前受過傷,現在又複發了。”

短短一會兒功夫,長靈面上又滲出層汗,幾乎把烏發都浸濕了。

“可有對症藥?”

昭炎皺眉問。

醫官道:“按常理,外傷需要根據傷口潰爛及深淺程度才能下藥,如今小公子情況特殊,只能開些止痛的藥物。”

昭炎點頭:“速去開藥。”

醫官哪敢磨蹭,最快速度收拾好藥箱,就退了出去。

昭炎坐到床邊,守了會兒,忽見長靈雙唇翕動,似在呓語什麽,傾身細聽,竟是一聲聲微弱至極的“母後”。

聲音軟綿綿,小奶貓似的。

于是本來打算去處理軍務的昭炎不知不覺又多坐了小半個時辰,期間還發善心給小東西擦了兩回汗。

不多時,醫官将煎好的止痛藥送來,灌着長靈喝了小半碗,另外大半碗卻是喂一口,長靈吐一口,無論如何也喂不進出。

醫官急得直流汗,最後是昭炎過來,直接掰開長靈齒關,将剩下的藥汁悉數灌了進去。少年激烈掙紮了兩下,在他臂上撓出兩道血淋淋的齒痕。

醫官忙道:“臣幫君上處理一下傷處。”

昭炎并不将這點小傷放在心上,直接打發人下去了。

喝過藥,長靈瞧起來好了一些,手腳不再緊蜷着,也不再呓語,只是眉心依舊緊蹙,額面依然汗涔涔的。因為汗水浸淋,頸至鎖骨那片露在外的肌膚格外瑩白剔透。

昭炎別過視線,就見近衛的身影忽在帳門口晃了晃。

他起身,掀帳走了出去,問:“何事?”

近衛單膝跪落,禀道:“有關公子祝蒙遇刺的事。”

“今日被燒死在洞裏的白狐的身份已經确定了,是博徽長子公子祝龍殿中的侍衛長,名叫獐河。”

“另外,屬下奉君上的命令又去那洞裏探查了一圈,發現了這個。”

近衛将一根燒焦的羽毛遞到了昭炎面前。昭炎眼底漸漸現出冷意。

**

同樣昏迷不醒、在不停冒冷汗的還有祝蒙。

自從服用了倉颉獻的靈藥之後,祝蒙就陷入了長久的昏迷中,終于不再沒日沒夜的慘叫,也終于沒有力氣再咒罵宮人了。

瓊蘿起初欣慰,但等到夜裏,見兒子祝蒙還沒有醒來的跡象,這位狐後娘娘便有些慌了。

“我兒如何了?”

見醫官從內室出來,急得團團轉的瓊蘿立刻迎了上去,眼窩烏青,神色焦慮,顯然又一夜沒睡。

醫官嘆息一聲,神色凝重的搖頭。

“脈象倒是沒問題,但不知何故,氣息微弱的很……”

醫官話沒說完,瓊蘿目中露出怨毒色,猛地扭頭,滿腔怒火的盯着沉默跪在角落裏的倉颉,尖聲質問:“是不是你故意拿假藥害我兒!你好大的膽子!”

倉颉八風不動,聲音異常平穩的答道:“回娘娘,九轉回魂丹的确是可以續命的靈藥,狐殿下一時未醒,興許是體質原因,再等等,必有轉機。”

“還等!”

瓊蘿反應激烈:“我看你是故意拖延時間,要活活拖死我兒,你好毒的心!本宮早就知道,不該相信你們主仆!來人啊,将這個刁奴拖下去,就地斬了!”

倉颉眼皮動也未動一下,任由兩個沖進來的侍衛将自己架起,只在聽到瓊蘿那句“好毒”的時候,目光驟然陰冷了下。

“娘娘!”這時內侍滿面驚喜的從內室沖出來,高聲喊道:“殿下醒了!殿下醒了!”

瓊蘿破涕為笑,立刻扭身沖了進去。

祝蒙還很虛弱,只能躺着,原本英俊張揚的面孔,此刻像是被人用刷子糊了層漿糊,慘白的厲害,看人的眼神也變得陰郁可怕。

“如何?還疼嗎?有哪裏不舒服,都告訴母後。”

面對瓊蘿殷殷詢問,祝蒙不耐煩的回了幾句,就道:“我要見那個倉颉。”

瓊蘿還想說,祝蒙直接尖聲叫道:“不要再在這裏聒噪!”

瓊蘿如遭重擊,感受到兒子對自己的強烈排斥,杏目撲簌簌就滾下了淚,心中好大一陣悲傷,面上卻強忍着柔聲道:“好,好,母後就讓他進來。”

很快,倉颉就進來向祝蒙磕頭。

祝蒙于枕上側頭,幽幽盯着他問:“你不是效忠長靈那個醜八怪嗎?為何要給本殿下獻藥?”

倉颉沉聲道:“因為舊主已非良主。”

“哈。”

祝蒙嗤笑一聲:“長靈那個醜八怪,不是很會裝可憐收買人心嗎?”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倉颉擡起頭,渾濁雙目對上祝蒙陰毒探究的眼,隐有痛色:“自從天狼要與青丘聯姻的消息傳出後,少主他、他就變了。”

他像傷心的不想細說,嘆息一聲,複垂下了頭。

祝蒙道:“我猜也是這樣。長靈那個醜八怪,平日看着不争不搶,不顯山不露水的,其實最有心機了。這次他肯定以為自己嫁去天狼,是鹹魚翻身,要攀高枝去了,所以才露出了本性。你也不用傷心,能投靠本殿下,證明你還有點眼光。放心,等本公子能下床了,只會替你讨回公道,讓他塗山長靈知道,誰才是這青丘的主子。”

倉颉磕頭謝恩,聲音有些哽咽,又道:“狐後娘娘擔憂殿下傷勢,已經兩日兩夜未曾休息了,殿下方才怎麽那樣對娘娘說話,多傷娘娘的心吶。”

祝蒙驟然發出聲冷笑,眼底透着前所未有的怨毒:“給她好臉色,都是她養出的好兒子把我害成這樣!我一定要讓他們為此付出代價!一個都別想逃掉。”

“倉颉,日後你就跟着我,為我出謀劃策,助我複仇,我絕不會虧待你的。”

倉颉再次磕頭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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