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琴師[二十一]上

長帝西征,帶了皇長子允承一同前往。長帝本就是在馬背上奪得天下,曾經收服芩國一次,再戰一次,自然也是手到擒來,不出10天,便将叛軍全部繳滅,就地就殺了不少叛軍,只留幾名重犯要親自審問。長帝又在芩境逗留了一陣,重新挑選了各級地方官員上任,加強對芩境的高壓管理。

待長帝整肅完後,押着一幹重犯打道回京。

長帝回京,馬不停蹄地,就開始将叛亂的重犯,交由刑部、大理寺共同審理,其中還包括來栖的通敵之罪。

長帝一回了京,清唯松閑的心就緊張了起來。他自然不是緊張長帝,而是緊張,被帶回京的重犯。畢竟他也是芩國人,他十分擔心,其中有自己熟識的人在其中,可、偏偏不好去打聽。清唯很是為難,倒是小順子很了解清唯的想法,便多留了個心眼,幫他去收集消息。

清唯當然明白小順子的所為是為了自己,既是欣慰又是感激。

自那夜之後,兩人坦誠相待,關系增進了許多,很有默契的在外人面前裝作不熟,畢竟,宮中耳目衆多,兩個關系越隐密越好。私下裏,小順子還是會偷偷去沁月殿聽清唯彈琴。

長帝回了京,先去探望了皇後和四位貴妃,召見了三位皇子,之後便去了清唯的沁月殿。

清唯見了長帝,自是恭恭敬敬地侍奉着,還恭祝長帝平叛成功。長帝聽了他的話,也很順耳,在沁月殿用了膳,聽清唯彈琴,并命人将奏折送到沁月殿,批閱。清唯面上總是那般他淡淡的,安安靜靜地,讓長帝覺得十分舒服,越發喜歡在他身邊呆着了。

到了晚上,長帝讓清唯服侍他更衣,當晚準備住在沁月殿。

清唯看出長帝意圖,心裏很是緊張。自從與小順子兩情相悅以來,哪裏還裝得下別人,并不想跟長帝親近,即使是表面上的。對長帝的自然的親密舉動,清唯都會本能的退縮。

長帝臉色黯淡,想起之前的事,只道他因此留下心理陰影,心中有些後悔,哄着他說:“別緊張,朕不會怎樣。你的心還是這麽設防不放松啊!……罷了,今晚……朕……去陪陪賢貴妃,她如今身子越發不便了。朕,改日再來!”

清唯心底起了一絲異樣,長帝說這話時,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他不敢表現出來高興,恭敬的送長帝離開,才長長的松了口氣。

過了十天,刑部和大理寺的聯合審理終于出了結果,兩部将結案陳詞,在早朝的時候,呈到了長帝面前。

長帝看過之後,臉色十分不好看,陰沉沉地,下令傳召重犯――主犯和琴師清唯。

清唯被傳召的時候,十分驚訝,但還是及時更了衣趕了去。他去的路上還忐忑不安,不知何事會被召上早朝。小順子那裏也沒探出重犯的身份來,心裏更加擔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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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殿上,清唯不及去看殿上情況,便遠遠地跪了下去,給長帝行禮叩頭。長帝讓他起身,厲聲問道:“你過來,看看,前面跪着的人,你可認得?”

清唯心中的不祥預感加重了,他緩步朝着長帝跟前跪着的人看去,一看便臉色霎白,呆若木雞,說不出話來。

衆臣見他臉色有異,紛紛猜測起來,更是有人說道:“看來,他們是認識的。原來清唯真的是奸細。”

清唯聽聞之後,大致也明白了眼下的情形,定了定心神,便跪到犯人身邊,正色朝着長帝行禮說道:“回禀陛下,此人名叫白津,是奴才同村的,也是兒時好友。後來,我進了芩國皇宮當了琴師,他也去了軍營,在宮裏曾見過一次,就再未見過了。不知……他所犯何事?惹得陛下如此生氣?”

長帝哼了一聲,掃了下面的大臣們,那淩厲的目光逼得沒有一個大臣不敢擡頭,才冷冷地問道:“你說的可是真話?!你們很久沒見過了!?”

“回陛下,是。的确很多年都未見過。只是聽聞過他在軍營裏混得不錯的消息,就再無其他的!”

“可、白津的供詞中說,他身為芩國舊時的将領,一不能為先皇效忠、二不能救出國之樂師,三不能百姓于水火,對朕恨之入骨,才要起兵叛亂。這樣看來,這人,起兵的原因,竟是為了救你~!你作何解釋?!”

“………………望陛下明察。清唯自入宮以來,身為皇宮樂署的大司樂,時時刻刻都想着如何讓陛下高興,傾盡全力為陛下心情愉悅,從不敢怠慢。清唯留在陛下身邊,是心甘情願,只願意一直侍奉在陛下左右,絕不貳心的,絕對不會背叛陛下!絕不會做出背地裏勾結亂黨,意欲謀反的事情來,求陛下明察!”清唯誠懇之極,令長帝舒展眉頭,令衆臣皺眉,暗罵清唯以色惑君。

琴師[二十一]下

既然衆臣都不悅,自然也就人出來誎言的:“陛下,休聽清唯巧言善辯,蒙騙陛下。此人原本就是芩國皇宮舊人,說什麽與白津極少見面,仔細想想,二人同在一個宮裏,怎麽無見面的機會,自然不可信。加上他自己也說了,他們曾是兒時好友,誰會相信,他們多年不見、不通信息!想來,他二人定是意欲裏應外合,傷害陛下!”

清唯冷笑出聲,聲音不急不緩的反駁道:“這位大人,說話可是要講證據的。你說我們是兒時好友,我就一定會跟着他謀反叛亂?那請問大人,如果你的兒時好友殺人放火了,那是不是你也會做這檔大惡之事?再說了,清唯當時入宮之時,是陛下親筆朱批才被送進宮來的,若陛下不批,我現在已經命喪黃泉了,又怎麽有後面的事情?而且,初入京的時候,就在這殿上,所有人大人都是親眼見到我是怎麽樣來的,都是知道我因幾度逃走,弄得一身是傷,幾乎喪命。若我真是奸細,又何苦做這種苦肉之戲?天下哪裏有這樣笨的奸細,會先把自己弄得瀕死一般的進來?若真死了,又怎麽完得成奸細的使命?大人之言,實在是太過荒謬!”

“……你~~!!”那人被清唯一席話說得啞口無言,氣得七竅生氣。

“…………清唯只是在推斷事實真相。清唯待陛下之心,天下可鑒,日月為證,清唯絕不會背叛陛下!”清唯這番話,說得極為真誠,确是發自肺腑。

長帝微微一笑,終于開口阻止雙方繼續再争吵下去,一揮手道:“好了,夠了!朕相信清唯不會勾結叛黨的。清唯日夜與朕在一起,他是怎樣的人,怎麽的性情,朕最清楚。他不會的。朕……相信他!大理寺與刑部的衆愛卿為了此案,甚是辛苦,今日便照這上面的結案吧!此次叛亂,以白津為首的叛軍統一于秋後處斬,不得有誤。至于來栖,抄了他的府邸、将他家眷親屬流放北寒之地,永世不得回京,将來栖打入死牢,永世不得出獄,直至老死。至于儀貴嫔,奪去其封號、頭銜,永世囚于冷宮,不得離開。”

至始至終,白津的目光都在清唯身上,那目光都要噴出火來,恨不得沖上去把清唯殺了。當聽完長帝的旨意,居然大笑三聲,高聲喊道:“我大芩國居然出了你這種軟骨頭的敗類,枉你還曾是我好友,清唯,別讓我活着出去,我一定親手殺了你!你這個以色侍主的敗類!”

長帝一揮手就讓将他帶下殿去。清唯始終在那站着,對這一切置若罔聞,仿佛絲毫與己無關。

可——

清唯實際上并不是像表面上那般冷靜。他聽到“秋後處斬”之後,便什麽也聽不進去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樣退的朝的,他回過神來時,他正被長帝牽着手,一同走在退朝的路上。文武百官都看到這一幕,都在他的背後指指點點。

清唯當然知道,這是長帝故意的。無論是故意讓他上殿問話、還是牽手一起走着,從頭至尾都在傳達一個訊息,清唯是長帝最寵愛的人,長帝相信他,甚至到了可以力證他的清白的地步,更讓衆臣堅信了,清唯魅惑君王,誤國誤民。

可這些、清唯不在乎!

清唯現在最牽挂的人卻是剛剛那個、自己極力撇清關系的白津。他的确他的兒時好友不假,他們很久沒消息了也不假,可他沒說出的最重要的一點,那便是白津其實是清唯這輩子第一個愛上的人。即便清唯後來在皇宮裏将自己所有的感情都磨滅殆盡,變成一個無情無欲、無愛無恨,一如死水,波瀾不驚,冷淡無奇的人,白津在他心中始終有一個位子。

而現在……清唯更不會看着白津在自己面前死去。他有強烈的願望,他要救他!

可要怎麽救!?能救他的人,除了長帝,還能有誰!?可、長帝怎麽才能饒過他!?是個人,都會知道,長帝是絕不會對敵人心慈手軟的,他怎麽會饒過起兵反他的人!

清唯很是焦慮、他該怎麽做?才能保住白津一條命!!!

長帝牽着清唯一同回了禦書房,身邊已無他人。清唯一直都很安靜,這會更靜的有些滲人,連長帝讓他彈琴,他都未聽見。

長帝冷哼了一聲,問他:“怎麽了?今日如此魂不守舍,莫不是為了那名犯人?”

清唯心頭大駭,明知該馬上否認,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一直被長帝緊緊的盯着,清唯越發覺得有些發寒,終于他開口了:“陛下…………,奴才該死,奴才想去看望……白津一面,畢竟,他是奴才的……兒時好友!他雖是重罪,可、他就要處斬了……”

長帝盯的清唯都快說不下去,才笑了一聲道:“呵呵,原本以為你還會繼續裝下去,現在看來,你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罷了。你想見他也是人之常情,可惜,你在殿上裝的太過冷清,太過魅主,他不會想見你的。再說,你今天表現的很好,如果現在去找他,豈不白費了這番心思?……朕知你心意,會在處斬之前安排你們見一面的。你放心吧!”

清唯有些意外,心裏到底有些感激,更為長帝對自己的了解感到疑惑。知長帝說的有理,不再堅持,叩頭謝恩。

長帝也不再留他,讓他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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