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琴師[二十四]上
長帝似乎不太高興,板着臉,一直瞪着清唯看了半天沒說話。
清唯恭敬地向長帝行了禮,立在旁邊沒動,也不回避長帝的目光,目光中沒有半點誘惑,只是誠摯之極、至清如水,只靜靜地看着,等着長帝問話。
兩人對視一陣,氣氛有些緊張。忽然長帝怒拍桌子,隐含怒氣地問道:“好你個清唯,當真以為朕不知你所求何事!?你這麽天天來請朕,是不是想跟外人說,我們一直在做戲?哼!倒教朕來也不是,不來也不是!你這是逼朕非答應你不可嗎?哼~!!朕告訴你,朕不會答應你的!”
清唯聽罷更是心中了然,有了笑意,挑眉問道:“既然陛下已知清唯所求,又不肯答應清唯,那今晚……陛下又為何會過來?該不會只想與清唯聊天吧!”
長帝一時語塞,卻沉着臉,半天不說話,忽陰笑一聲:“你這麽想救他命,就不怕朕殺了你的家人嗎?!”
清唯慢慢的替長帝遞去一杯茶,恭敬地說道:“陛下所言,正是清唯最怕的事情,即便如此,縱使他與我已成反目,清唯也會求陛下留他一命!因為,他于清唯而言,是一個過去的标記。若抹殺他的存在,等于清唯的過去。而……從今往後,清唯便會是陛下的人,只留在陛下身邊,為陛下掃清障礙,達到心願!只要陛下吩咐,清唯就會照做,包括……夜夜侍寝!”
長帝沉吟了很久,沒從他眼中看出半點僞裝和掩飾,知道他現在說的話句句真心,深深地看了清唯,緩緩地将他手中的茶接到手中,順勢一把牢牢抓在自己手中,貼近他的臉,重重地問了一句:“你、真的肯從此留在宮中,不再離開!?”
清唯沒有避開長帝,而是順勢将自己遞了過去,纏着長帝的腰際,聲音柔軟地卻無比堅定的說道:“是的,陛下!”
長帝從他的眼眶中深深地看進去,眼裏漸漸起了變化,充滿了情意,拿茶的手再也拿不住了,打翻在地,一把将清唯重重抱入懷中,壓在身下,撫着他的臉,語氣有些激蕩:“好,那朕……為你破次例……!成全你!”
清唯眼內閃過光芒,還不及高興,便被長帝接下來的親吻,弄得漸漸不去思考別的東西了,只能本能的依附着長帝,迎合着長帝,真正成為長帝的所屬物!
激情過後,長帝将清唯擁在懷裏,輕柔地撫着他的肌膚。雖不似女人的肌膚嬌嫩,可是細膩彈性,十分有觸感。
此時,清唯沒了力氣,身體的鈍痛讓懶懶地一動不動,心情居然平靜的一如死水 ,毫無波瀾。此次與之前不同,長帝有心憐惜,清唯有意迎合,歡愛變成了一曲歡歌,深幽綿長,甚為盡興。
清唯看了身邊的長帝,忽而笑了出聲。長帝不解地看向他,問道:“為何發笑?”清唯回看着長帝,含笑答道:“我笑我自己。原本以為天底下再沒有會了解自己的人了,卻不曾想,真正了解我的人,竟是陛下!”
長帝哼了一聲,手抱得緊了幾份,說道:“朕也沒想到,你會如此了解朕!你……竟以這種方式逼朕應了你!幸好……你不是敵人。答應朕,永遠不要背叛朕,否則,朕……一定會殺了你!”
清唯笑了,可心裏卻生出苦澀來,極為正色道:“清唯……不會背叛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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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即使他想背叛,也不會不管弟弟、妹妹和……,就算只為了自己的自由他也不會背叛。
他現在唯一後悔的就是,當初他為何沒有早點看清長帝心意?……若看清了,……絕、不會和小順子癡纏生愛,到如今只能以這種方式來斷絕兩人的關系,生生令自己陷入如此痛苦地境地了。可這話卻不能對任何人說,只能藏在心底。
長帝不知他的思慮,帶着有幾分滿意的笑言:“是嗎?!……那便最好!不管你是否出自本意,朕都想相信你!”
清唯收了笑容,正色看着長帝說道:“陛下且寬心!清唯向來言出必行的!那……陛下答應清唯的事……?”
長帝避開他的眼神,淡淡地答道:“朕既應了,就會做到,只是那日朕在殿上已下了旨,就不會再下旨饒他,讓群臣笑話。所以,此事朕自會安排,你不必擔心。”
清唯點點頭,也覺有理道:“清唯相信陛下。……另外……陛下,能否讓清唯見一見我家小妹?”
長帝拍拍他的頭,說道:“知道了,知道了!朕會安排的。你啊,平素什麽事都藏得極深,如今倒好,朕成了你的願望樹了,有什麽心願都來找朕為你實現了!你這般得寸進尺,朕該不該拒絕你?”
清唯笑了笑道:“清唯便是知道陛下實是最為心軟、貼心的人,才敢如此放肆。其實清唯不貪心的,所求就那麽點親情罷了!倒是,陛下這般自在不拘的模樣,若教外人看了去,恐會被吓死。”
長帝呵呵笑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頭,沒有回話。
眼前這般類似情人之間的事後溫存,讓清唯忽然生出一絲錯覺來,若長帝真心待自己,是真心的……真心……?呵?有可能嗎?不由自主問出口:“若陛下真的喜歡清唯,可會為了清唯放棄江山,跟清唯做尋常百姓,執手一生?”
長帝被他一問的,怔了一怔,一時間倒沒回答上來,那個“朕”字反複在嘴裏念了幾遍,卻說不出別的話來。
琴師[二十四]中
清唯其實問出口時便後悔了,這問的挺傻的,清唯當然知道長帝怎麽可能會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東西?他不由失笑道:“呵呵,是清唯問錯了,陛下能如此厚待清唯,清唯已然滿足了,清唯懂得分寸的。日後再不會問這種愚蠢的問題了!請陛下不要怪罪!”
長帝深深地看着清唯,眼裏忽閃忽閃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卻不願再讓清唯說話了,親自堵上的唇,繼續溫存!他當然知道清唯自願奉上自己,為自己背上罪名,是為了什麽!但他不在乎,因為從結果上來說,他贏了,畢竟清唯已經屬于他,就已經足夠了!
第二日,快到上朝的時辰,長帝還呆在清唯床上不起,漆公公在外面有些急了,終于開始在門外叩門喊人了。
漆公公在□□的工作上,向來是稱職的,長帝也有些無奈,終放開清唯起了身,讓外面的人進來伺候。
而帶頭進來侍候的人卻是小順子。
清唯一眼便看到了他帶着的人來,心裏一驚。原本與長帝厮混了一晚,極是疲倦,卻因為小順子進來,強打起精神,撐起半赤着的身子,翻身起來,吩咐道:“你們把東西放下吧,讓清唯親自服侍陛下更衣!”
小順子不用進屋也知道,這一夜,屋內發生着什麽。進了屋,更是能嗅到這藏不住的來不及消散的□□味道,自然是清唯已經達到自己的心願,成功得到了長帝的寵幸。聽清唯這麽一說,不由得眉角一抽,強壓着臉色,沒擡頭去看清唯一眼。他知道怕看過之後會忍不住生氣、忍不住恨意。
長帝攔住清唯伸過來的手,将他按回床上,柔聲道:“你不必操心,你也累了,躺下休息!讓下人來便是!”
長帝這番溫柔、體貼溫柔,讓小順子不由一呆,何曾看過長帝如此溫柔的一面!?再看清唯笑顏帶媚半推半就躺回床上,二人之間一副郎情郎意、兩情相悅的樣子,心底忍不住的還是生出一抹涼意,又酸又恨,強壓着心中的悲痛,努力讓自己視而不見。
自那日之後,小順子痛極之後就下了決心,不再對清唯抱任何想法,可每日都被清唯逼着去請、去求,他的痛便增加一份,絕望便多一份,最後到了麻木的地步。得知長帝去了沁月殿的消息,他心頭曾有過前所未有的放松,卻又覺得心像被鐵錘敲碾一般碎了一地,他真正的絕望了!他以為他會疼的沒了感覺,可見到這般恩愛的兩人,仍是心疼難當,強行忍住。
長帝的注意力都在清唯身上,不知小順子的異樣,再回轉頭看着小順子盡心盡力的樣子,便問道:“小順子?你到朕的身邊,有多少年了?”
小順子手上不停,卻十分恭敬地回了句:“奴才7歲入宮,在陛下身邊已有10餘年了。”
長帝點點頭道:“真夠久的。我記得你剛進宮的時候,你還是小孩子,如今也這麽大了。你在朕身邊一直伺候地盡心,從今日起,你便留在沁月殿當個主事,盡心服侍清唯,管理這殿裏的大小事務,不可掉以輕心。”
小順子臉上一滞,現在的清唯真正成了長帝的人,再不可能跟自己有半分瓜葛了,他早想要遠離清唯、遠離長帝,甚至去求了漆公公将他調出太極宮,去別地地方頂個差缺。漆公公有些驚訝,卻也沒攔着,還以為他想向上爬了。此時讓他留在清唯身邊,豈不是自找難受?
他面有難色,有口難言,不僅長帝看了出來,連清唯都看出來了。
清唯自然知道他想的是什麽,而他自己同樣不想小順子在沁月殿呆着。他有所顧忌,不覺心頭一驚,有些怕,表面卻很是嫌棄的說道:“陛下,不可!陛下身邊向來都缺不得人,順公公又是一向都是跟站漆公公,盡心竭力地服侍陛下,深知陛下習慣,少了他,陛下也是不習慣的。再說,清唯天生就是賤命,原本就不習慣身邊有人伺候,如今身邊已有小景子伺候了,實在不想再添人。而最重要的是,順公公好是好,就是有時候太過呆板,呵呵,有些太笨……!清唯……實在有些不願對着一塊木頭。若陛下非要給清唯派下人,不如選幾個乖巧聰靈的人……!哎呀!……對、對不住!順公公……清唯一時嘴快,沒有惡意的,還請莫怪才是!清唯向來直腸子的!”
小唯子面色發紅,心裏又羞又恨:“你竟這般嫌棄我,既這麽嫌棄我,當初、當初又為何……?!當真只是玩弄于我!……可恨!太可恨了!”
長帝斜了清唯一眼,大有責怪的意思,卻還是柔聲說道:“派其他人,朕不放心。其實小順子就很好,乖巧懂事,從不多言,很懂分寸,這事就這麽定了,你不必推辭。從即刻起,小順子就是這沁月殿的主事了。小順子,你可再去調幾名太監過來侍候。”
清唯似乎呆了一瞬,瞬間又故作無奈狀,好半天才開口道:“那……清唯多謝陛下了!!”轉頭又朝着小順子說道:“那……順公公,以後這沁月殿就有勞你費心了!清唯先行謝過了!”
小順子也忙跪去謝恩。因為他這也算升了一級,當了官了。雖然他百般不情願也只得照辦。
長帝有些滿意,這才不說別的,收拾妥當後,臨行前,還将清唯攬住懷裏,在他額間吻了一下,輕柔地吩咐:“累了一晚,好好歇息,晚上,朕再來瞧你!”
清唯大方受了這一擁吻,半起身送別長帝離開。
長帝離開,一幹随從也都去了。屋裏瞬間清靜下來,留下的只有清唯和沒跟着長帝離開的小順子。
琴師[二十四]下
清唯收回看向殿門的目光,快速掃了一眼立在床前的小順子,仰面睡下,翻到裏面,面朝着牆壁躺好,他調整呼吸,慢慢說出話來:“常順公公,這沁月殿可是水深火熱的是非之地,若公公想長期在這裏主事,就請公公盡心本分,管好這殿中上下一幹人等的嘴,教他們絕不可胡言亂語。公公,我們之間的約定,你還記得吧,清唯會遵守的,公公也應遵守,是吧!?”
小順子恭了身子,行了禮,硬梆梆地說了一句:“是。公子放心,奴才早已不記得以前的事了,日後你便是我的主子……”
“嗯知道就好,你給我記清楚了,這沁月殿随便你出入,但獨獨我這間屋子,沒有我的同意,絕對不準踏進半步,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清唯乏了,請公公出去吧!”清唯懶洋洋答了句,便閉眼休息了。
小順子心中有氣,也不理會問道:“陛下要我在這當差,我不進你的屋子,又怎麽服侍你!?”
清唯懶洋洋地說道:“……清唯不喜歡太笨的人,服侍我的事讓小景子去做就好,你是主事,不必事事親為!明白了嗎?”
小順子心頭的氣更大了,他這是□□裸地嫌棄,硬梆梆地道:“是,公子若沒其他的吩咐,小順子這就退下了,不打擾公子休息。”
清唯也顯得有些不耐煩了,語氣不善的道:“快出去吧,中途誰也不準叫醒我!!我要睡了!”
小順子心裏十分不順,又氣又惱又恨,沒有輕手輕腳,反而重重地關上門才離開。
只留下清唯閉着眼,在心裏默默地哀嘆了一聲,這人也太笨了,還這麽不聽話!當初是怎麽看上他這麽個笨蛋的啊!
在清唯睡了一天之後,長帝夜晚卻沒過來,只派了人傳話,讓清唯明天一早到太極宮侯着,随時聽旨意。
清唯不由了然了,該來的,終是要來了。這下,戲會更精彩了!
清唯睡了一天,什麽都補回來了,就是天黑了,也再睡不着啊!
剛想踏步出門轉轉,就碰到小順子在那殿前院子裏,教育新調來的幾個半大小子……呃,……是小太監。
清唯腳縮回去,站在門口聽他教育人,還真是有板有眼的,再看看天,都入夜了,怎麽教育着不累啊。躇躊幾番,還是站出去了當起了惡人:“順公公,這當了管事,就是與平日不同,還真是勤快,這麽晚了還教育新人,也不嫌累?!行了,讓他們都回去吧!”
小順子沒想到他這時還會出來,更沒想到他會教訓自己,臉上有些挂不住,但想着清唯現在是自己的主子,只得忍了。
其實也不是他想這麽晚訓人,只是上午把殿裏的事情,全部過了一遍,理清楚哪裏缺人,哪裏該怎麽調整,心裏有數。下午就趕着去選新人了,好不容易把人選好,帶回來已是吃晚飯的時候了。只得在晚飯之後,開始訓這些小子。偏偏清唯不知道這些,還以為自己想過過當頭的瘾。
被清唯一嗆,小順子心裏沒覺委屈的,就只剩下氣了,僵着臉皮,應了聲,對着新人們使着眼色,讓他們知道,眼前這位,就是這殿裏的正主。
新人們得了主人的令,散得倒比什麽還快,馬上沒了人影。
清唯見小順子還沒動身形,忽想起什麽,便叫住小順子說道:“順公公,去把我的琴拿過來。”
小順子只怔了一下,便很快動起來了。
等他取了琴過來,清唯已經重新回房了,他剛想邁進他的房,卻想起,清唯不讓自己進去的話,只立在門口說:“主子,琴來了。”
清唯此時換了件長衫走出來,頭發也懶懶地束了下,便走出來,抱過琴,也沒理他,徑直走去這殿後園的那芙蓉樹下,坐在樹下石凳上,用腿支起琴,輕撥了幾個音試了下,擡頭看了眼漆黑天上那輪孤單的月亮,帶着嘲弄的語氣說着:“你還是一個人在那天上,慘兮兮的!跟我一樣!罷了,許久沒給你彈琴了,就讓你聽聽!”
清唯如若旁人地開始彈琴起來,琴聲在安靜地夜裏顯得特別悠揚,傳得遠遠的,那曲調如泣如訴,餘音袅袅,不絕如縷,叫人聽得如癡如醉。
小順子原本想離開,又見他衣衫太薄,雖然現在天氣很熱,但溫差大,夜裏涼的還的得蓋被子,怕他受涼,沒敢跟近,在遠遠的地方看着。
只見清唯坐在那裏,整個人沐在月光之中,合着琴音,目光淺淺如水,竟似月中嫦娥,美不勝收,不覺看得癡了,收不回目光,動不了身子,原本心頭的那份絕望、冷淡的深情,竟在此時重新勾了起來,甜如蜜、苦似藥,在心頭來回轉着,眼角不知不覺便濕了。
琴音完時,小順子還浸在其中,無法自撥。清唯也不看他,要他去取酒來,小順子這才回過神來,抹掉眼角淚花,忙去外面,給他要酒來。
清唯這才慢慢轉頭,看着小順子離開的身影,在心頭嘆着氣,用微不可察的聲音道:“你我之間便只剩這琴音了!我會一直給你彈琴聽的!你可會懂……?你這麽笨的……,真不該盼着你懂!”
等小順子再次取了酒回來,清唯早不在那了,已經回房了。小順子傻傻地立着,才想着是不是被清唯給耍了?一時又有氣來了,幹脆把一壺酒,自己喝了。
他昏呼呼地想着:“他這般長得美如天仙的人,怎麽心這麽黑?就知道騙人、耍人、欺負人、勾引人、算計人,……可、為何,就是再氣再恨,還每日每日的想着再見他一面,還盼着能這樣一直呆在他身邊!你是真傻!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