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番外篇·出宮

琴師［四十六］番外·出宮

奉天二年，冬日某夜

承帝晚上在書記批奏折時，小順子随侍立在左右。

承帝累了，呷了口茶，幽幽吐出一句話來：“……師父！…………12年了！……小順子、你可想他！？”

小順子身子猛然一震，那個名字從“太和之變”之後，便無人再提起。

自清唯死後，一度被朝野上下貼上“反臣、叛臣……”的名字，遭人唾棄，更被長帝痛恨！某次有人無意提起，惹得長帝駁然大怒。此後，再無人敢在長帝面前提起他。

如今，承帝提起他是什麽意思呢？

承帝自然是将小順子那瞬間的動搖看在眼裏，就算小順子什麽也不說，他也知道，小順子時時刻刻都在念着清唯。

承帝嘆了口氣，站直了聲，遠處隐約傳來琴聲，起身說道：“取琴來，朕、許久不拂琴了，十分想念！……”

小順子早已回複平靜，依言去取琴。承帝調了幾個音，便閉目彈起來。

承帝的琴技是清唯親手教的，自然技藝不凡。想當年小順子很想學卻什麽也沒學成，後來，清唯死了，他也只能在若雙的指導下，彈上幾支不完整的琴曲。

而承帝的琴音一響起，小順子就呆了，不可思議的表情看向承帝，一時間難以自控、心神激蕩。

因為承帝所彈的正是，當年清唯在雨天所寫之曲！也算是清唯與小順子的定情之曲。那日之後，他不再聽清唯彈過。

而他明明記得那曲，當時交下去，讓人排練的，可不知為何，那只曲杳無音信了，宮中無人彈過。

忽然聽到如此熟悉的琴音，小順子心裏重複叫着清的名字，卻痛得無法呼吸，他艱澀地問出口：“陛下……為何會彈此曲？”

承帝雙目微睜，手中不停，答道：“……呵呵，自然是師父所親傳！……你也知道，師父所著之曲，皆都是流傳于民間，在尋常百姓家中傳唱。朕曾聽得坊間戲言，尋常百姓，會因師父之曲，而有人歡笑有人哭泣！…………而、唯獨此曲，不知為何被師父雪藏了，還親手毀了那曲譜！許是、此曲對師父來說有着特殊的意義，他幾乎不曾教別人，除了朕！師父教朕時，曾說過，此曲叫作‘長相思’，是為心愛之人所作。朕曾見過師父彈此曲時，……哭過一次淚。……那時，朕不敢問，只知道師父心中定會藏着一個很重要的人，可他不敢對他說，不敢跟他太過親近。直到……‘太和之變’，朕才知道那個人便是你！”

小順子茫然的看着承帝，有些不知所措。清唯從未說過，根本不知道。

承帝嘆息着又道：“……師父總是為別人付出很多，給自己做得很少。…………12年了，師父、是不是還活着！……他過得苦嗎？！……如今，父皇也已經原諒他了！是時候，輪到朕為師父做點什麽了！………………”

承帝的話，說到小順子的痛處，忍不住輕聲低泣出聲。

承帝看他那樣，有些不忍，別開目光，又道：“朕知道，師父最牽挂的人，是你！所以，若他見了你，定會很開心的…………，小順子，你可想見他？”

“…………”小順子已然說不出話，只用力點頭。

“好……，那你、出宮去吧，去找他吧！若找到了，便留在他身邊，好好照顧他！把父皇和朕的心意，代過去，就說父皇……很想念他！………………若找不到人，就是屍首、墳墓也得找出來……！讓朕有個可以祭拜的地方，知道嗎？！”

承帝在說這番話，小順子一時間竟收不住眼淚，傻愣地那兒，不敢相信地看着承帝，懷疑自己聽錯了。

承帝此際已彈完這一曲，對他點點頭，揮揮手道：“去吧！收拾收拾，明天便送你出宮！朕答應過師父一直照顧你的，……若…………師父不在了，你一個人也是孤苦無依，……便回來！若你實在不願回宮，……也要跟朕禀一聲，莫讓朕覺得……愧對了師父……！”

小順子終于相信自己聽到的，的确是讓自己出宮的消息，一如間又驚又喜，抹了眼淚，跪下謝恩。

是的！清唯當年的确沒死！

不過，這個消息，僅有長帝身邊最親近的幾人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