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沈薇從樓上下來時發現,其他隊員們都已經坐在自己位置上認真訓練了。想着自己昨天還鬥志高昂地想要積極進取,今天居然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心裏不免有了那麽些許的心虛,走進訓練大廳後卻是發現她旁邊的位置居然空着,不由問:“咦,覃銘哪去了?”
“報告柚神,隊長一大早就和裘哥一起出去了!”陸朝辛回答時候,用的赫然是跟大哥的女人說話的語調。
“一大早?”沈薇琢磨了一下這三個字之後不由嘀咕道,“知道要早起昨天還那麽晚睡,也不怕頂着個熊貓眼出去壞了形象。”
“柚神,我在直播,一起雙排嗎?”簡柯毛茸茸的腦袋忽然探了出來,一臉的期待,“麥克風我已經關了。”
“好啊,走起。”沈薇本來就急需了解各位隊友們的基本屬性,這時候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當即坐上了自己的座位開機登陸,正式開啓了今天的排位之旅。
到了一點左右,大家一起吃完午飯後再次回道訓練大廳,覃銘才和裘哥一起才外面回來,一言不發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沈薇回頭打量了一眼之後确定他的精神不錯,也就沒有說什麽,但是視線一掃掠過他微紅的下唇,不由好奇地問:“你的嘴怎麽了?”
話音剛落,只聽“咣當”一聲,坐在對面的陸朝辛不知怎麽的身子一歪,直接從自己的座位上摔了下去,旁邊的肖淺鳴和簡柯慌忙伸手去扶,頓時一片兵荒馬亂。
在這樣巨大的動靜下,覃銘卻仿似什麽都沒聽到一般,目不斜視地把玩着手機,語調平靜:“沒什麽,不小心被一只野貓咬了。”
“野,貓?”沈薇的嘴角抽了一抽,一副“你當我傻”的表情看着他,“愛說不說,姐姐我要繼續排位了。”
她剛拿起手機,旁邊的人忽然有了動作,一只大手伸來,直接将她的手又按回到了桌子上。
覃銘的聲音響起:“是誰說過自己懶癌附體的,怎麽來了俱樂部之後絕症就治好了,這麽積極?”
“你以為我想啊,就兩個星期了,我不是怕自己拖後腿嗎。”沈薇揉了揉有些酸脹的眼睛,說道,“你昨天那瓶眼藥水還挺好用的,再借我幾天呗。”
“送你了。”覃銘從抽屜裏掏出來扔到了她的桌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道,“下午不用訓練了,跟我出去一趟。”
“幹嘛去?”沈薇一臉疑問。
“過幾天你的隊服就到了,到時候需要拍戰隊的宣傳照。”覃銘看着她那頭淩亂的頭發,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來,“我覺得你有必要處理一下發型,當然,如果你覺得你現在這雜草叢生的造型也很合适的話,我當然沒有什麽意見。”
“啊啊啊,我去,必須去!”沈薇聞言,“嗖”地一下就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雖然她也很着急訓練,但是頭可斷發型不可亂的道理她還是知道的。宣傳照可是會在她的職業生涯陪伴很久的東西,她的志向是要當電競小貂蟬,而不是什麽電競小乞丐。為了未來能夠吸收更多的顏粉,一個美麗的發型自然是成功的一半。
“隊長他什麽時候那麽關注隊員們的形象了?”看着那兩個人的身影肩并肩地消失在視野當中,被抛棄了雙排的簡柯委屈巴巴地嘀咕道。
“糾正一下,是關注柚神的形象。”肖淺鳴輕笑了兩聲,屏幕上點了兩下,準備再次進入排位隊列。
“唉!”離真相最近的陸朝辛深深地嘆了口氣,只覺得秘密埋藏在心底的日子簡直是越來越苦了,只能化悲憤為力量,問道,“口哨,雙排嗎?”
“好。”肖淺鳴應着,發去了組隊邀請。
……
兩人出門後就上了車,二十分鐘後來到了離俱樂部最近的一處商業中心。
這家美發沙龍從裝修上看就很是高端,剛走進就有一個淡粉色短發的服務生迎了上來,笑容甜美地問道:“美女,有什麽需要服務的嗎?”
“啊,那個,我想染個發。”沈薇往周圍看了一圈,原本想問價格的,在這樣的熱情招待之下終于還是沒好意思問出口。
“染發的話這邊請,我們可以先挑個發色。”服務生伸手往裏面示意了一下,轉身看向旁邊的覃銘時臉上不禁微微一紅,問,“這位帥哥,你呢?”
“我不需要,陪她來的。”覃銘說完,擡步跟着沈薇走了進去。
沈薇坐下後很快有個染燙師拿着一塊發色卡遞了上來:“這些都是我最近很流行的發色,美女你可以看看。”
“好的,謝謝。”沈薇接過來看了一眼,視線很快停留在了一個很醒目的奶奶灰上,不由伸手摸了摸,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這個發色時下還算流行,而自小到大都在太後視線下生活的她一直沒有什麽叛逆的機會,這時候有這麽難得的機會可以說非常的心動了,剛想開口詢問,就聽一個不冷不熱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五十年後你不用染都是這個顏色,就那麽心急?”
沈薇:“……”
視線往下移了下,看到了一抹耀眼無比的綠色。
“想要生活過得去,頭上總要帶點綠?”
“……”
再往下,是深邃無比的海洋藍。
“大晚上看到泛着藍光的會不會把人吓死?”
終于忍無可忍下,沈薇把發色板甩了過去:“你夠了啊!這個不好那個不好的,你倒是說你覺得哪個顏色合适啊?”
覃銘伸手指了一指,選中了生活色的區塊裏近乎于黑色的深栗色,道:“這個不錯。”
沈薇:“……這顏色染了和沒染有什麽區別?”
她就知道不用對這種老幹部的審美眼光抱有任何的期待。
旁邊的染燙師清了清嗓子,很是适時地調解道:“美女,看樣子你男朋友比較喜歡自然一點的發色嘛。”
沈薇擡頭,将手往覃銘身上一指,一字一頓地道:“你錯了,他可不是我男朋友。”
覃銘看了她一眼,輕笑一聲,不置可否。
沈薇沒搭理他,伸出細長的手指點了點,道:“就染這個顏色吧。”
她最後選的顏色離覃銘指的只隔了幾個色號,不過相比之下并沒有那麽偏向于黑色,而是在栗色的基礎上稍微偏白一些,顯然更适合她的膚色。
至于之前那些讓她心動的亮眼的色號——到底也只是有賊心想想可沒那賊膽付諸行動,來打職業的事她家太後可是知道的,萬一哪天忽然心血來潮來看比賽了,發現她頂着個油畫頭,怕是要直接沖到現場來抽死她。
顏色既然已經定下了,趁着染燙師去調配藥水的時間,沈薇争分奪秒地掏出手機來正準備打上一局排位,手上忽然一空,卻是在猝不及防下被某人奪了過去,頓時伸出手去:“拿我手機幹嘛?快還我!”
誰料,覃銘卻是随手至極地收入了口袋,眼睫都不帶多擡一下:“來染發就安靜地坐着,以後要訓練的時間多的是,該休息的時候還是得讓眼睛多休息。”說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這是作為一個前輩給你的忠告。”
沈薇:“倚老賣老!我去你丫的小餅幹!”
覃銘挑了挑眉,完全無視她的暴走,在架子上取了本時尚雜志後,就坐在等待區一臉平靜地翻看了起來。
沈薇從來沒有感受過在美發店裏的時間過得像現在這樣的難熬,只能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
過了半小時回頭看去,覃銘依舊坐在那裏翻看着雜志,一臉平靜;一個小時之後回頭看去,任然是那樣的姿勢,歲月靜好;等到一個半小時後回頭看去,雜志已經被放在了桌子上他開始抱着雙手閉目養神;到了兩個小時之後……靜坐的姿勢都怕他是不是就這樣真的睡了過去。
所以說,熬夜加早起或多或少總是有一些後遺症的。
三個小時之後,沈薇的染發修剪工作終于全部完成,當她在服務生的帶領下來到收營臺時,前一秒還在閉目淺睡的覃銘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自然至極地接過了單據,将一張信用卡遞了過去:“刷卡吧。”
沈薇:“唉?我有錢的!”
覃銘垂了垂眼眸,将單據放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在還沒拿到第一筆工資之前,你應該還是一個窮鬼。”
沈薇:“……艹,人艱不拆!”
……
離開美發中心之後,沈薇屁颠颠地跑隔壁買了一根冰淇淋,一邊有一口沒一口地舔着,想着剛才好歹讓人家枯燥地等了那麽久,很是客套地開口道:“也是不好意思啊,剛才讓你一直陪着我,一定很無聊吧。”
覃銘:“哦,知道就好。”
沈薇:“……當我沒說!”
天已經宣告聊死,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走着。
沈薇無意中一擡頭,恰好看到了一副碩大無比的電影海報,不由驚奇道:“咦,《我不是藥神》上映啦?”
覃銘順着她的話擡頭看去,問道:“想看?”
沈薇乖巧無比地頻頻點頭:“想看!”
覃銘盯着她那滿是期待的小眼神看了一會,無奈地嘆了口氣,取出手機來播了個號碼過去:“喂,裘哥,是我。今晚不用等我們回去吃飯了。哦,沒什麽事,女人嘛,一到街上就控制不住,你也知道的。”
沈薇擡頭瞪他。
靠,什麽叫一到街上就控制不住,她是小狗嗎?
覃銘顯然沒有受她目光的影響,依舊面不改色地說着,等挂斷了電話之後,才自然無比地往她的肩膀上一搭,擡步往環球影院走去:“你最好祈禱還有票,不然我也幫不了你。”
沈薇感受到男人忽然逼近的氣息,餘光掃過搭着的那只手,見覃銘一副平淡至極的神情,雙唇緊緊地抿了抿,最後還是沒有出聲。
運氣不錯的是,最近的那場電影恰好還有兩個不錯的位置。
沈薇滿臉期待地進了場,等出來的時候已經淚眼婆娑哭成了淚人,一邊往外走着一邊還在那啜啜泣泣,不時引得旁邊的人頻頻回頭圍觀,惹得覃銘只能繃着臉陪在她旁邊,面無表情地一張張遞着紙巾。
好在,作為一個男人他的耐心還算不錯,一直等到沈薇哭完了,才露出一抹嘲諷的表情來:“還好你是素顏出門,要不然臉上肯定像畫了張臉譜,都不敢帶你去吃飯。”
沈薇擡着一雙猩紅的眼睛,神情間滿滿的都是控訴:“笑吧笑吧你就盡管看笑話吧!”
覃銘臉上的弧度微微僵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撇開眼去,似是投降:“……我沒笑你。”
沈薇拿起紙巾重重地吸了下鼻涕,滿腦子還是剛才電影裏的劇情,忽然想到什麽感傷的事一般,語調悠遠地道:“現在的物價真的是越來越貴了,不知道等我老了之後,會不會也有窮得養不起自己的那天呢?”
這感慨,可以說很是情真意切了。
周圍忽然安靜了那麽一瞬,然後,男人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如果真有那麽一天的話,我養你好了。”
沈薇的步子忽然頓了頓,詫異地擡頭看去,便見覃銘也停下了腳步,垂眸看着她的神色間有一抹和平常不一樣的柔和。
怎麽說呢,突然這麽溫柔,讓人的感覺很不真實。
仿佛是認為她剛剛沒有聽清,覃銘在她的注視下,又認認真真地重複了一遍道:“如果你真的養不起自己,我養你。”
心中有那麽一股稱之為感動的情緒油然而生,沈薇好不容易控住住的淚水忽然再次決堤。
覃銘沒想到會産生這樣的效果,一時間也有些手忙腳亂地遞去紙巾替她擦着眼淚,便聽到跟前那人吸了吸鼻涕,一邊啜泣一邊斷斷續續地問道:“你……你養我……養我的話……那你……你的老婆……怎麽辦?”
覃銘忽然陷入了沉默,過了很久之後,才沉着一張臉再次開口道:“你這個問題,有點超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