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真相
寒雪的天氣, 幽幽地落着白色的飛花。
小竹樓依然伫立在小溪之側,冬天的雪剛剛開始下, 河中的水還沒有被凍結成冰,潺潺地, 帶着刺骨的冰涼。
小丫頭一回到小竹樓,腦海中的許多記憶便像破土的春筍一樣,刷刷地冒了出來。
“卿卿, 快來看, 這是那條小溪, 要是滾滾在就好了。”妃鳳泠激動地拉着妃卿絕上跳下竄,晃得妃卿絕頭疼異常。
“父皇,父皇, 能不能把滾滾帶回來, 我們一起陪着爹爹, 就好像回到了以前那樣。”小丫頭一旋身便蹦到了妃暝面前,跳着嚷道。
“好了, 你給朕安靜點。”妃暝用狐裘将十一裹得緊緊的,甚怕他着涼。
“人家就是想滾滾了嘛。”小丫頭見妃暝冷着臉, 不高興地蹭到十一身邊,揚起一張精致的小臉泫然欲泣地看着十一道:“爹爹,你也想, 是不是?”
小丫頭的眼中,星星點點地,猶如天上的星辰, 直直地看着十一。
清翠的山樹,已經疊滿了白霜,晶瑩的枝條,滿眼的飛絮,十一看着眼前的景致,便想起他初來的時候。
妃暝随着十一的眼神看向遠方,茫茫的寒氣,猶如一片煙水,絮落雲飛。
遠處的飛花,已經散盡,十一目色盡處,似天與地都交融在一起,蒼茫地一片雪白。
寒冬的涼氣,随着風 ,從腳上幽幽地掠起,帶起衣擺飄搖不定。
十一胸腹的疼痛來得有些急,熟悉的刺痛,讓他皺了皺眉頭。
“你去哪裏……”十一隐忍地轉身,欲離去,卻不想剛轉身便被妃暝給拉住了。
“放手……”十一的額頭已經漸漸地沁出了汗來,他不想被妃暝看到,卻拗不過妃暝強硬地将他轉過身去。
“你的毒發作了?”妃暝修長的指尖,強迫地擡起十一的臉,看着蒼白的臉上,涔涔的汗水,瞳孔一緊,忙地将十一抱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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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此時身體裏就像有一團火一樣,灼燒着他的四肢百骸。
晏青岑說,相思蠱是最殘忍的□□,因為它折磨你的時候,就是鐵人也是忍受不住的。
十一疼得忍不住蜷縮起了身子,口中哇地吐了一口血,濺落在白色的雪地上,就像妖嬈的紅梅一樣,豔麗刺目。
“爹爹……”小丫頭和妃卿絕也被吓住了,雖然之前見過十一毒發的樣子,但心中依然害怕着,忙地上前扶住十一。
“皇上,快……先送公子進屋,屬下立刻去将蕭少音找來。”蘇傾夏冷靜地抿了抿唇,對妃暝說道。
“好……”妃暝未等蘇傾夏說完,便将十一抱起,向竹樓而去。
盛大的飛雪,墨紋的披風,在煙水朦胧的雲下,急切地飛奔而去。
“皇上,屋中地龍已經暖好了。”妃暝抱着十一,正欲進房,便被叫住,帶進了一個屋子。
屋中暖暖地,床上置了好幾個手爐,捂在被子裏,早已将寒氣驅盡。
蘇傾夏找到蕭少音的時候,他正被沈靜亭壓在身下,兩只手被固定在頭頂,暧昧地相視而定,原本空闊的馬車,因為兩個人的姿勢顯得有些窄小。
蘇傾夏着實沒有想到會撞上這種事,她一向耳聰目明,若是早早地聽見,她都會很識趣地避開,不過這次因為十一,她心中着急,因此也忽略了這些,卻不想,這一下,就撞破了……□□……
“那個……公子身上的毒發作了,皇上命屬下來請蕭公子。”蘇傾夏也只是微微地赧然了一下,臉上常年冷淡的表情稍稍有些尴尬,卻很快地被她掩了下去。
“毒發了……”蕭少音一聽蘇傾夏的話,也來不及解釋什麽,手中使勁兒推開了身上的沈靜亭,連衣服也來不及整理,便忙地下了馬車。
沈靜亭反應過來後,也忙地跟着出了馬車,見蕭少音深一腳淺一腳地跟着蘇傾夏,默然無言地便上前抱住他,腳上施展輕功,極快地向前走去。
“沈靜亭,你幹什麽?”蕭少音驀然被沈靜亭抱住,心中一緊,便忍不住掙紮了起來。
“好了,不要亂動,像你那樣走,他不知道要被折磨多久。”沈靜亭緊了緊手,腳下未停,如一陣風一樣,極快地從雪地上,一掠而過。
蘇傾夏見兩人漸漸遠去,不禁微微地搖了搖頭,而後也向竹樓極快地掠去。
細長的銀針,撚在白皙晶瑩的指尖,在燭火下,纖毫畢現地印了出來。
十一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雙目緊閉,臉上因為疼痛涔涔地落下汗來。
“皇上,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邊上走來走去?”蕭少音實在是被耳中傳來的腳步聲幹擾得有些分神。
妃暝聽着蕭少音的話,步子微微頓了一頓,而後僵硬地站在邊上,臉色青黑地,猶如墨汁一般,看得人不寒而栗。
竹樓的門扉緊緊地關閉着,蘇傾夏站在門外,風雪扔在蕭蕭地落下,寒風揚起她耳邊的細發,缭繞地在空中飛舞着。
“卿卿,爹爹……會不會有事啊?”小丫頭站在竹樓的外廊上,冰涼的小手,握得緊緊的,眼中撲簌簌地掉着眼淚。
“不會有事的,父皇已經派人快馬加鞭地去皇宮找慕容大夫了。”森冷的雪,也及不上妃卿絕此時的神色,與妃暝異常相似的臉,額頭上的痣,恍如陰沉的墨跡一般。
由遠及近的馬蹄聲,突然踢踏作響,帶着急迫地聲聲入耳。
蘇傾夏微微地轉身,回頭看着竹廊外。
“統領……”馬蹄已近,從馬上極快地翻身下來一個人影,帶着風塵的冷氣,身上的披風沾染了冰冷的雪漬,帶着極是壓迫的氣勢,向蘇傾夏而來。
“皇上呢?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報。”蕭寒殷的面色有些緊,雙目如閃電一般,帶着攝人的戾氣。
“公子毒發,皇上正在裏面守着蕭公子用針。”蘇傾夏一跪之後,被蕭寒殷随意地揮手而起。
“我要禀報的,正是公子的事情。”蕭寒殷粗狂的眉頭一皺,站在門口,臉色有些冷厲。
“是什麽事?”妃卿絕緩緩地走近兩人,聽見蕭寒殷的話,忍不住出口問道。
“太子殿下,天聖公主……”蕭寒殷看見妃卿絕和妃鳳泠,恭敬地俯身道:“此事事關重大,屬下必須親自像皇上禀告。
妃卿絕眼色微微沉了沉,卻是未再多言,而是轉身推開了門扉,極快地走了進去。
妃暝出來的時候,臉上仍是一片殺氣騰騰的樣子,身上陰冷的氣息甚是惑人,就連蕭寒殷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什麽事?”妃暝眼眸中的冰霜,猶如一柄嗜血的利劍,被他強制地按捺住,卻是蠢蠢欲動。
“皇上,屬下查到公子當年是落在了晏蘇魂手中,被晏家當做藥人,送給了後山一個叫晏青岑的女人。”蕭寒殷單膝跪在地上,努力地讓自己的氣息變得平穩地說道:“聽說……”
蕭寒殷的聲音有點欲言又止,埋着頭不敢看妃暝。
“聽說什麽?”妃暝的雙手背在身後,緊緊地握住,指甲深深地陷進了肉裏,也深不自覺。
“聽說公子被晏青岑當做藥人,還……”蕭寒殷說到這裏的時候頓了一頓,後面的話,連他都不知道該如何說出來。
妃暝的冰涼的視線,在蕭寒殷的脖子上游移,讓他渾身都起了一層顫栗。
“還懷孕生了一個孩子……”蕭寒殷眼睛一閉,終于将剩下的話說了出來,只是……此言一出,卻是讓妃暝和身邊的幾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個孩子……在哪裏?”妃暝腦中一片空白地愣了許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眼神幽幽看向遠方,讓人瞧不出在想什麽。
“皇上,公子生下的,是死胎……”蕭寒殷緩緩地擡起頭,看着妃暝,臉色從陰暗變成青黑,最後變得蒼白。
“死胎?”妃暝緩緩地放在了背後的雙手,點點滴滴的血,順着指尖,滴答地落在褪了色竹竿上,豔豔地猶如紅梅。
妃暝看着蕭寒殷嚴肅臉色,指尖微微地有些顫抖,他說不出此時是多麽地盛怒,就像心裏住着的那個魔鬼,開始蘇醒過來,壓制不住地嗜血,想屠盡蒼生。
“這就是他藏在心底的秘密嗎?”妃暝轉身,看着緊緊關着的門扉,想着裏面躺着的那個人,是如何地受盡了折磨,心中就顫栗地開始害怕。
天上的雪,幽幽地從廊外吹過,落在身上,卻又立刻地化成冰水,消失不見。
妃暝的眼中,隐隐地彌漫起一層水霧,他突然想起小時候,母後對他說的話,這世上有許多悲傷是哭不出來的,就像一個人心裏的那條河已經幹枯了,心裏不管藏了多少痛苦,卻都覺得無所謂了,心死了,哭還有什麽用,這世上,最沒有用的,就是眼淚了。
擡起頭,妃暝将淚水咽進了心裏。
“立刻調遣衢州的所有将士,朕要……親自滅了晏家。”冰冷的嗓音,就像他此時的心境一樣,無情地,沒有絲毫溫度。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章,不過,應該有點晚。十一點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