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離開

晨曦的微光, 将白清雅雪白的衣裳映襯的飄然若仙。

三月的時光,卻仍是春寒料峭的。

小丫頭一向是個古靈精怪的,一看白清雅和妃暝互瞪,便自覺地拉着十一要離開。

“皇上,這個皇後之位,不過是我們彼此受人之托的束縛罷了。”白清雅潔白的臉上,帶着清淺的微笑, 漸漸地從妃暝陰霾的面色裏看向十一:“我知道你不想立後, 所以才答應了當初父親的要求, 可是現在,你喜歡的人已經回來了,我也應該去找我的幸福了。”

“可是你的身體?”妃暝看着白清雅眼中的堅定,知道她心意已決,只是想到當初太傅所留遺言, 心中仍有些顧慮。

“天命終有所歸,強求不得。”白清雅見 妃暝皺眉的樣子, 不禁笑了出來說道:“我的天下第一宮,也是有絕世神醫的, 皇上不必擔憂。”

白清雅說着, 上前拍了拍妃暝的肩膀,一副好哥們的樣子說道:“他日皇上若有興致,來我天下第一宮,必然也會豔羨我的。”

“也罷,朕也知道留不住你, 當初你會答應這個皇後之位 ,不過是為了寬慰太傅,能老老實實地在這個皇宮裏一呆便是五年,讓朕不辜負太傅之托,已經實屬不易。”妃暝靜靜地看着白清雅許久,才緩緩地長嘆一聲,無奈地搖頭道:“不過白南霜如今身在戰場,待朕與她說過後你再離開吧,否則突然聞聽你的消息,她必然不能接受。”

“好……”白清雅微笑地點頭,站在偌大的海皇宮之中,擡眼看向天空,堇色的霞光慢慢地将整個大地都渲染開來,甚是美麗,就像她眼前的路一樣,巍巍地開出一路的花海。

“皇上……”蘇少洵見白清雅轉身離去的背影,微微俯身在妃暝身邊小聲道:“太子殿下和七王爺還在禦書房等着。”

妃暝轉身看向十一的時候,才發現他已經被小丫頭拉着不見了身影,當下便慌了神問道:“十一呢?”

“回皇上,公主帶着楚公子先去禦書房了。”少洵見妃暝此時終于有些慌亂的表情,忍不住掩嘴,心中輕笑,皇上也只有遇上楚十一的事情,才會像個正常人一樣。

“竟然先走了?”妃暝懊惱地看向兩人離去的方向,不高興地在心裏盤算着,逮着兩個人要怎麽懲罰。

三月的春光,還有些寒風,不過萬物複蘇的向榮之意,卻讓人看着心中異常舒坦。

妃暝平日卯時三刻上朝,如此積累了數年的習慣,每日睡到辰時便醒了,即便如今身邊有了一個人,他卻依然是到了時辰就睜開了眼。

帳外的燭火幽幽地燃燒着光芒,妃暝輕輕地睜開眼,甚是小心翼翼,卻沒有想到仍是将十一給吵醒了。

“醒了?”十一睡眼惺忪地睜眼,緩了一會兒才清明過來,看妃暝半坐着靠在床頭,神情微怔地看着他,不禁疑惑地問道:“怎麽了?”

“這個畫面……就像是一場夢……”妃暝見十一滿目怔忡撐起身來,微微一笑,坐到他身邊輕聲道:“朕害怕,睜開眼的時候,你卻突然消失了。”

十一被妃暝幽幽的神情吓了一跳,忙小心地坐正了身體答道:“其實回到這裏的時候,我想過很多,如果是五年前,我還能做一個暗衛,可是現在,我卻找不到自己生活下去的目标,妃暝,這個皇宮,我确實很不适應。”

妃暝看着十一有些茫然的表情,心中一片微涼,本以為自己一片真心定能換得同樣真心,可如今卻見他仍一味躲着自己,倒是有些傷感,可是轉念一想來日方長,也不怕沒機會磨得他點頭,也就稍稍釋然。

“可是我答應過你和孩子,就絕不會再食言。”十一見妃暝失落的眼神,知道他會錯了意,頓了頓才緩緩地牽過他的手握住掌心淡淡笑着。

“那你為什麽要拒絕七弟的意見,朕的臣子千萬,可是你卻只有一個,朕自從登基,便無有一日不再想着許諾你皇後之位,可是你卻總是推拒,你有沒有想過,朕也不想後半輩子一個人。”妃暝這一番話出自肺腑,雖是平靜地娓娓道來,卻讓十一聽得滿耳悲怆,心中悲傷,握着妃暝的手也漸漸地收緊,低沉的聲音亦是沉斂地說道:“皇上,你待我至誠,我又如何能恩将仇報,污了你一代明君的名聲。”

“名聲?”妃暝苦澀将他伸手摟入懷中,靜靜地說道:“你總是有千萬種借口拒絕朕,因為你知道朕不想勉強你,楚十一,朕不怕被你一次次的拒絕,只要你在朕的身邊,總有一日,朕會讓你心甘情願地答應朕。”

蕭瑟的天地,帶着風,呼嘯着從身邊而過。

大燕崇寧七年,四月,燕國孝闵皇後病重,朝中太醫束手無策,燕帝廣尋民間神醫,卻仍是沒能留住皇後,于五月十七亥時,魂歸崇陽殿。

燕帝大悲,休朝七日,舉國皆悼,後親自送皇後葬入皇陵,大赦天下,并頒下震驚朝野之令,言此生都不再立後,一時流言四起,民間怨詞甚多。

恰在此時,封國大将軍楚麟卻領兵十萬,鎮守兩國交界處,其中不明之意,亦讓大燕之中人心惶惶,就連朝中也一連幾日沉斂陰霾,甚是壓抑。

白清雅的事情好不容易處理好,妃暝便陷入朝中瑣事,接踵而來。

六月的暴雨連綿不斷,燕國兩蕲沿岸,山洪暴發,良田萬頃,皆被摧毀,天災人禍不斷,讓妃暝甚是焦頭爛額。

妃暝立刻責令戶部撥出糧銀,派遣三王爺妃成祈前往赈濟災民,卻不想時日不過三月,他便接到彈劾妃成祈的折子,上面滿滿地列了數十宗罪,皆是劣跡斑斑,讓他恨得咬牙切齒,尤其是克扣赈災餘糧,罔報災民人數,吞罄災銀,其中任何一條都足夠誅他十餘次,妃暝一怒之下,将與三王所有牽連者全部下獄,只除了他的王妃和一個女兒留了活口。

七月十五,妃暝下令百官休朝一天,因為這一日,是妃成祈被砍頭的日子,由皇帝親自監斬。

百名禦林軍把持場內,衛士分布場外各處戒備,街道人頭湧動,黑壓壓占了整個大道,兩旁商鋪酒樓客棧的高層都開了窗戶來看,一時間千家出動萬人空巷。

十一坐在書雅閣的雅間裏,窗外剛好對着刑臺,身邊坐着兩個孩子,臺上跪着妃成祈和這次私吞案有所牽連的官員,皆是反縛手腳,身穿囚衣,刑部尚書站在觀刑臺上,手持聖旨朗聲宣讀,聲聲震耳,直達天宵。

妃暝的臉色烏雲密布地很是陰霾,黑沉沉的,帶着威儀的肅殺之氣。

十一遠遠地看着,居高臨下地,在人群攢動之中,似乎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慕容九?”十一突然站了起來,走到窗口,眼神再向剛才的地方看去,卻已經沒有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可是十一卻知道,他沒有看錯,那個人,分明就是慕容九。

“傾夏,你有沒有看見慕容九?”十一一瞬不轉地凝視着底下仍然攢動不休的人群,微微地蹙眉。

“沒有。”蘇傾夏見十一面色凝重,輕聲地說道。

“難道真的是我看錯了?”十一緊蹙的眉頭并沒有放松,反而愈加擔憂。

“公子何須在意,她就算真的回來了,也不能傷公子分毫。”蘇傾夏見十一擔憂的樣子,終是忍不住開口說道。

“不,我擔心的是慕容大夫和慕容穎。”十一默默地沉吟了半晌,卻沒有再言。

豔紅的血,與夕陽比肩,仿佛血契的杜鵑,點點滴滴都是殺戮的顏色。

十一回到皇宮的時候,剛好撞上從禦書房回來的妃暝。

“怎麽出來了?”妃暝一見十一,便嚴肅地皺了眉頭,上前便将人抱起,昂首闊步地進了內殿。

十一被妃暝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邊上還有許多的宮女內侍,卻不想妃暝竟然這樣不顧及,一時臉上被染得通紅,待妃暝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到龍床上時,臉上幾乎紅的滴血了。

十一知道妃暝是擔心他,回到京中之後,他身上的蠱毒發作了兩次,痛不欲生的模樣看得妃暝心疼又無可奈何。

慕容珏說他身上的相思蠱解不了,而十一也不想解開它。因為它是連接十一和那個孩子唯一的東西,每次毒發的時候,不止妃暝心疼十一,他更心疼那個孩子,心中日思夜想的都是那個孩子是不是也像他一樣,忍受着這非人的折磨。

可是妃暝卻愈加小心謹慎,他禁止他下床,除了如廁,就連用膳也就在床上搭了小幾,每日的沐浴,也都是他親自伺候,弄得十一赧然卻又阻止不了。

別說給他另尋住所,妃暝壓根就沒想他搬到別處去,就連離開禦床一步都不行,可是如此這般五日六日就算了,可他無時無刻不看着他,就讓他心裏很難過了。

十一中毒休養的這十幾日,妃暝更是免去大朝會,每日召來內閣重要官員在正陽開小朝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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