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溫芯葉被擁在顧言斯懷裏, 她怯弱地擡頭看他。
顧言斯清晰分明的下颌線映在溫芯葉眼裏。
不知是害怕緊張還是什麽，溫芯葉只覺得自己的心髒一下又一下重重地跳着。她咬着牙，盡力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
幾個記者一時間亂成一團。她們的目的達到了, 卻得罪了顧言斯。
“你們不是想問嗎？”顧言斯冷冷地睨了她們一眼：“問。”
記者們遲疑着交換眼神。
顧言斯卻緊逼着道：“把你們剛剛問過的問題，逐字問我。”
提問的女記者再開口時, 聲音都微微顫抖了。
“顧總，我們只是問一些網友們比較感興趣的問題……”
“可以，你問我。”顧言斯的眼神落在記者帶着公司logo的白T，挑眉。
記者在顧言斯壓迫性極強的眼神下, 張了幾次嘴，眼見着顧言斯的表情越來越不耐，終于還是忍住強烈的恐懼, 言語模糊地問。
“請問, 溫小姐之前知道顧總有未婚妻的事情嗎？”
顧言斯淡淡道： “她不知道。”
“那您和環康解除婚約，和溫小姐有關系嗎？”
“有關系。”
記者們面面相觑，直播彈幕也有一瞬間的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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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彈幕炸開了花一般。
連溫芯葉都大驚失色，顧言斯的話無疑是把她往“插足者”上推。
果不其然, 記者抓住重點，膽子也大了起來：“那麽是否說明, 溫小姐是您和康二小姐之間的插足者？”
顧言斯冷笑：“準備采訪之前沒有整理新聞順序？”
記者早就整理過時間線了，婚約的消息剛傳出來沒幾天，環康和星睿就分別發文解除婚約。
兩邊各執一詞，環康說是因為康穎然要出國念書, 星睿則表示婚約不成買賣在，并未提及原因。
當時業界內外紛紛猜測，是康穎然拒絕顧言斯, 也就是環康拒絕了星睿。
直到兩家簽了合作合約，買賣做成，星睿才放新聞出來，顧言斯神秘女友已有身孕。
似乎是兩個不願意在一起的人有了婚約，又約好同時解除婚約，各自過自己完美人生的故事。
“至于結婚證。”顧言斯左手大拇指輕觸到無名指上的對戒，輕輕轉動。
他舉起左手，嗤笑道：“你們記者的素養真的很差。”
鏡頭聚焦到顧言斯無名指上的那個平平無奇的戒指。
彈幕沸騰起來，溫芯葉也感覺自己的血液也變得暖和了起來。
她擡頭，顧言斯的背影一如既往地挺拔。他修長的手指湊近記者手裏的手機鏡頭，另一只手背在身後，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似乎根本不把這場鬧劇放在眼裏。
“最後，我喜歡女兒。”
顧言斯撂下最後一句話，轉身去，彎腰扶溫芯葉起來。
“回家了。”
回家。
溫芯葉的心落回原處，她感覺自己漂浮的腳又重新踩在了地上。
……
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開始轉黑了，溫芯葉打開大門，伸手把燈打開了。
明亮的燈光一下子将整個客廳照亮，溫芯葉這才有回了家的實感。
她回過頭，看到顧言斯跟在她後面走進來，手裏拎着他們的行李箱。
他額前的頭發整個撩起，露出光滑的額頭。他很神奇，上學的時候就是個帥氣的學生樣，工作以後霸道總裁的氣質十足。
溫芯葉不禁淺淺笑了。
這是她的男人。
顧言斯瞥她一眼：“嗯？”
溫芯葉“呵呵”地傻笑：“我們上熱搜了。”
從機場回到家的路上，溫芯葉一直在看他們倆的新聞。
【星睿顧言斯承認女友懷孕，直播時怒怼記者】
【星睿小顧總拒絕環康，竟是為了懷孕素人女友】
……
新聞和微博的圖片，都是顧言斯在直播時的截圖。
他冷笑，他皺眉，他把溫芯葉護在懷裏，他撫摸手上的戒指，他轉身去扶她起來。每一張圖都是一個定格，而溫芯葉卻像是看動圖一般。
每一幀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顧言斯不甚在意，輕飄飄地：“嗯。”
“我們倆的事都被你曝光了。”
顧言斯放好箱子，擡眼看她，他眯着眸子：“不願意？”
“願意願意，老公說了算。”溫芯葉一臉狗腿。
顧言斯聽她這麽說，表情緩和多了。
“對了。”溫芯葉蹿到顧言斯面前，睜大眼對上他的視線：“那幾個記者是一個叫什麽‘看秀新聞社’的。”
顧言斯默默地看着她擠眉弄眼，點頭：“我知道。”
“就這？”
“嗯？”
溫芯葉謹慎地試探：“不是應該在大大的落地窗前沉思，然後——”
溫芯葉邊說，手指在嘴邊翻飛，模仿抽煙的模樣。她壓低聲音：“天涼了，讓他們集團破産吧。”
“不是應該這樣嗎？”溫芯葉是真的不解，顧言斯就這麽放過他們，和普通的霸總情節不一樣啊。
顧言斯一臉無語，擡手在她額間探了探。
“你沒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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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溫芯葉接到了來自于張昕楠的慰問電話。
“你被罵死了，可憐的葉子。”
“是嗎？我怎麽看到都是誇我老公帥的？”
顧言斯直播截圖的熱搜被越頂越前，溫芯葉本人也被扒得一幹二淨。
下面大部分都是感嘆顧言斯帥，恨不得給他生猴子的。剩下的，就都是罵溫芯葉的。
她們說她婊，說她未婚先孕勾引顧言斯。
溫芯葉語氣淡淡，像是毫不在意一般：“罵就罵吧，反正罵了我，顧言斯老婆也還是我。”
張昕楠感嘆：“你變強大了啊！”
“她們說得也沒錯，我那天還真是趁着顧言斯喝醉了，趁虛而入的。”
“但是……網友把你人肉了。”
溫芯葉一頓，嘴硬道：“沒關系，顧言斯會保護我的。”
……
周五晚上，是最令人放松的時刻。
溫芯葉整理好了一整周的工作內容，便跟着顧言斯回家。
最近溫芯葉的身體有了些許的變化，她的肚子稍稍變大了一些，為了防止妊娠紋，她買了一大堆護理産品。
塗的抹的擦的，應有盡有。
本以為顧言斯對這些東西沒有興趣，卻沒曾想，溫芯葉一邊在拆包裹，他就坐在一邊看說明書。
說明書上會有塗抹部位的示意圖，顧言斯翻看了下，擡眼問她。
“這個，你自己能塗嗎？”
溫芯葉拆包裹的手一頓：“能塗到哪算哪吧……”
有些産品會需要抹到比較私.密的地方，現在溫芯葉肚子還未變得太大，暫時還能自己完成。可等到以後肚子變大，就會有很多死角存在了。
溫芯葉一下子就體會到杜允琪說的話了——懷孕生子的時候，夫妻兩人要感情好。
她和顧言斯不如其他夫妻感情深，甚至不如普通情侶的肢體接觸多。真要讓她撩着衣服，讓顧言斯在她身體上抹來抹去，她還确實有些不太好意思。
至于那些私.密部位，就更不用說了。溫芯葉只要想想都覺得害羞。
“那如果長紋了呢。”
顧言斯語氣淡淡，聽不出情緒。溫芯葉卻準确地從他眼裏看到了一絲揶揄。
“不會的。”
顧言斯将她的護理産品放在桌上，輕輕向後靠：“你可以求我。”
“求你？”溫芯葉裝傻：“求你什麽？”
“我幫你塗。”
溫芯葉的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不用了。”
顧言斯拿眼睨她：“怎麽，需要的時候一口一個‘老公’。現在就‘不用了’？”
溫芯葉愕然：“你這個怨夫行為是從哪學來的？”
顧言斯不接她的話。
他身體坐正，一本正經，仿佛剛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明天早點去，回爺爺那。”
溫芯葉點頭應下。
他們倆上了熱搜以後，顧言斯的父母和家人才知道溫芯葉已經懷孕的事情。事情一下變得複雜起來。
顧爸顧媽對此很是不滿，顧家老爺子更是打電話過來罵了顧言斯一頓，勒令他們周末回宅子去看他。
溫芯葉知道接下來這一關會有點麻煩，卻只能硬着頭皮上。
誰讓她嫁給了顧言斯，懷了顧言斯的孩子呢。
溫芯葉嘆氣：“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嫁……”
見顧言斯面色不善，溫芯葉連忙改口：“嫁個總裁好幸福。”
溫芯葉一臉假笑，伸出大拇指。
溫芯葉起身：“我去洗澡。”
“洗完叫我。”
溫芯葉以為他是想跟在自己後面洗澡，輕聲應道：“好。”
“給你塗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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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一大早，顧老爺子就派人開車過來接他們了。
溫芯葉早早起來化了個淡妝，穿着樸素得體的連衣長裙。看着鏡子裏還算美好的自己，溫芯葉不斷在心底給自己打氣。
顧家老宅子坐落在一片湖邊，想要進入老宅子，要圍着湖繞個小半圈。
溫芯葉坐在車裏，望着車窗外怡人的景色，覺得心裏稍稍平靜了些。
車子開進宅子的大院裏，顧言斯扶着溫芯葉下了車。
顧爸顧長榮和顧媽柳悅等在一邊，見兩人下車，一臉嚴肅地過來囑咐顧言斯。
“你爺爺生氣得很，你待會不要犟，好好說話。”
溫芯葉聽來不妙，趕緊給兩人打招呼：“爸爸，媽媽。”
顧長榮和柳悅同時一愣：“好。”
柳悅從顧言斯懷裏把溫芯葉接過來：“你們上次來家裏，知道懷孕了嗎？”
溫芯葉為難地看了顧言斯一眼。
顧言斯替她解圍：“知道。”
顧長榮立馬給了顧言斯一拳：“臭小子，不早說！”
今天老宅子的人多，見兩人進來，大家紛紛給他們打招呼。
顧老爺子只有兩個兒子，小兒子顧長榮育有一子顧言斯，而大兒子有二子，就是顧言斯的兩個堂哥，顧言銘和顧言豫。
大哥顧言銘已經接手整個星睿集團，而二哥顧言豫則在星睿通訊工作。
反觀顧言斯，說是小顧總，實際上頭上還有個管整個星睿集團的大哥。
顧老爺子一早就等在大堂了，見兩人過來，只狠狠地用眼睛剜了顧言斯一眼，偏過頭去：“哼。”
老爺子身上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又有種老來頑童的感覺。
溫芯葉有點慫，只能跟在顧言斯身邊，慢慢往老爺子那走。
顧言斯微微鞠躬：“爺爺。”
溫芯葉也連忙鞠躬：“爺爺。”
顧老爺子根本不看溫芯葉，指着顧言斯的鼻子開始大罵了起來。
“你眼裏還有我這個爺爺嗎？你這麽久不來看我，讓你跟環康聯姻你不幹，自己偷偷跑去結婚懷孕？”
溫芯葉不自覺地開始顫抖起來，她知道顧老爺子脾氣大，也知道他不會喜歡自己。但當着她的面就發這麽大火，她是真的沒有想到。
顧言斯一把握住溫芯葉的手，直立起身子。
他的聲音淡淡的，似乎并未受到顧老爺子的影響。
“您有那麽多聽話的孫子，不差我一個。”
顧老爺子有兩個親弟弟，生得枝繁葉茂，顧言斯嘴裏所說的“聽話的孫子”，便是二爺三爺的子孫後代們。
顧老爺子聞言，氣得從椅子上一躍而起。
“他們都能做到的事情，你憑什麽做不到？”
“因為他們能家裏一個外面一堆。”顧言斯語氣堅定：“我不能。”
“你！”
顧老爺子還要發火，大哥二哥便過來勸慰。
大哥顧言銘來勸顧老爺子：“爺爺，他把星睿電子做得那麽好，沒靠聯姻也成了，您寬容點。他這個個性您還不了解？”
二哥顧言豫來勸顧言斯：“行了言斯，你少說幾句。爺爺畢竟歲數大，你把爺爺身體氣壞，大家沒得好果子給你吃。”
顧言斯冷哼一聲：“爺爺的身體，比我老婆身體還好。”
劉長榮聞言不悅了：“芯葉身體怎麽了？你沒招呼好？你照顧不好，要麽送我們家，要麽送爺爺家！你哪會照顧人。”
顧言斯搖頭：“送爺爺家，還不得把我老婆和女兒給吃了？”
顧老爺子精神一震：“你女兒？你都知道是女兒了？”
顧言斯：“差不多吧，我做了女兒的胎夢。”
溫芯葉本來沉浸在巨大的恐懼和悲傷裏，聞言也是一愣，不解地看向顧言斯。
只聽顧言斯悠悠說道：“如果爺爺再鬧，說不定會翻盤成兒子。”
顧老爺子顫抖着手指着顧言斯的鼻子：“你威脅我？”
顧言斯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他聳了聳肩，承認了。
……
吃過午飯，溫芯葉跟着顧言斯回他們房間。顧言斯鮮少在這邊住，但房間裏總是打掃得幹幹淨淨，似是随時都在等着他回來一般。
溫芯葉興致不高，一進房間就躺下了。
她一直知道自己和顧言斯之間有差距，可到今天為止，她才知道，有錢人的世界是她想象不來的。
本市像顧家老宅這樣的宅子，總共不超過五個。而顧宅則是其中頂尖價格的一套，不僅傍水，還離市中心不算遠，交通便利。
就單論這個宅子，溫芯葉能有幸來參觀一次，已經算得上能出去吹一遛了。
顧老爺子對她的态度，算得上是惡劣，但也是情理之中。
就溫芯葉本人站到顧老爺子的角度，也一定不會那麽欣然就接受她。
溫芯葉不能給顧言斯帶來任何的益處，甚至因為她，好像拉低了整個星睿集團的level。
顧家人，嫁娶皆是非富即貴。
而溫芯葉算什麽？還不如宅子裏的一根草貴。
“不要多想。”
顧言斯的聲音打斷了溫芯葉的思緒。
顧言斯的聲音比往常要更加輕柔些，帶着些許小心翼翼，又帶着一絲安撫的意味。
溫芯葉點點頭，撒謊：“我知道。”
這個慌撒得，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顧言斯起身，在溫芯葉身邊躺下。他伸手撫上了溫芯葉的肚子，輕輕摸了摸。
“你信我嗎？”
“嗯？”溫芯葉一愣，被他不明不白的話弄得有些懵。
“我保護你們。”
顧言斯的聲音沉穩中帶着一些力量。
明明這不是什麽甜言蜜語，溫芯葉聽在耳朵裏卻鼻尖一酸。
這麽久以來，無論自己遇到了什麽，無論身邊發生了什麽，溫芯葉都沒有想哭過。可顧言斯這三言兩語，卻像是打進了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溫芯葉眨眨眼，試圖把眼裏的濕潤給收回去。
她故作輕松：“我當然相信了，就算不信你，我也得信我自己啊。”
顧言斯輕笑，擡眸看她。
“相信你能搞定他們？”
溫芯葉搖頭：“不是，相信我懷的是個女兒。”
溫芯葉一臉神秘：“其實我一直都覺得是個女兒，但是我也不敢說，我怕你們家重男輕女，萬一我是女兒，你就不要我了。”
溫芯葉吸了吸鼻子，繼續說道：“但是我聽你剛剛的意思，爺爺是喜歡女兒嗎？那太好了，正中我下懷啊！”
溫芯葉的眼眶和鼻尖都微微泛紅。她的眼裏亮晶晶的，說不上是淚還是光。
顧言斯就那樣盯着她，看她忍住難過還在逗他開心的樣子，終于伸手過去攬住她。
他的下巴擱在她頭頂，兩人就那樣靜靜地待着。
“對了。”溫芯葉掙紮着從顧言斯懷裏探起頭來：“你真的做女兒的胎夢了？男人也能做胎夢？”
顧言斯對上她的眼睛。
“我騙人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