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羞恥感瞬間席卷而來, 溫芯葉感覺自己不是站在鮮花叢中，不是接受顧言斯的求婚。而是當着全世界的面，把他們感情裏最不堪的部分剖解出來。
溫芯葉回頭, 顧言斯已然呆在原地。
這是她從未見過的神色。
顧言斯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雖然他在終于反應過來以後，壓低了聲音怒喝道：“你在發什麽瘋, 康穎然。”
溫芯葉茫然地看向四周，廣場上的人聚集的越來越多，無數的錄像設備，從對着大屏幕到對着他們。見證她幸福一刻的家人朋友, 此刻都面面相觑。
他們聽不到康穎然的話，只知道她沖了進來，不知說了些什麽, 然後顧言斯和溫芯葉的表情和氣氛, 突然大變。
屏幕上的視頻已經結束，周圍重歸安靜。
康穎然結束了歇斯底裏的狀态，滿臉淚痕地對顧言斯說道：“我說還給你就能還給你，只要你不和她結婚。”
溫芯葉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就像一只任人挑選的狗, 沒有任何話語權。
她好像只能搖尾乞憐，睜大着眼請求顧言斯的青睐。
周圍的人這時才反應過來。
死一般的安靜結束以後, 大家開始議論紛紛。溫芯葉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只覺得那指指點點的動作和表情，讓她的心像被蟲噬咬一般。
保安這才遲疑着過來。
康穎然連看都沒看保安一眼，只是緊緊盯着顧言斯的臉, 一字一句：“你告訴我答案了我自己走，把她還給你，你要嗎？”
溫芯葉偏頭, 正好看到顧言斯用力的下颌線，那是他隐忍的表現。
Advertisement
她突然就不敢聽他的答案了。
“顧言斯，你還求婚嗎？”溫芯葉輕聲說道。
她向來是語氣情緒極大的人，每句話的音調都上蹿下跳的。可她問他的時候，語氣淡淡，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顧言斯看向溫芯葉，鄭重點頭：“當然。”
“那我願意。”溫芯葉瞥了康穎然一眼：“我願意。”
搞不清楚狀況的張昕楠，手裏拿着一個禮炮，蹑手蹑腳地走了過來。她只聽到最後溫芯葉說願意，立馬拉響禮炮，彩色的紙片在天空中翻騰，帶着喜慶緩緩向下落。
“恭喜啊！恭喜！”張昕楠向後看，揮動着雙手引導大家一起。
這時，圍觀的人才開始起哄。
溫芯葉環顧四周，對着康穎然輕蔑一笑：“答案有了，不趕緊走嗎？等保安架着你走？”
……
那天的求婚，結局似乎非常美好。
康穎然離開，顧言斯和溫芯葉收獲了很多的祝福。
只是從那一刻開始，微妙的氣氛萦繞在顧言斯和溫芯葉之間，大家都好像有了不可言說的部分。
溫芯葉在家拿了件衣服，跑去和張昕楠住了一晚，很意外的，顧言斯并未阻止。
溫芯葉知道，大致顧言斯也需要消化消化。至于那個魏萊為什麽不在，又為什麽要回來，為什麽顧言斯對她回來的消息會是那樣震驚的表情，她一無所知。
她不敢問，顧言斯也沒說。
溫芯葉久違地回到了她們的“水簾洞”裏，兩個女孩這次睡到了一個床上，她們挑燈夜聊，把最近沒有聊的話題全部聊了個遍。
關于魏萊，張昕楠提出了自己想想法。
“這個人肯定是抛棄了顧言斯，不然也不會說什麽走了回來之類的話。你說顧言斯好像還蠻惦記她的，那就說明……”
溫芯葉突然出聲打斷：“說明他對抛棄他的人，記憶深刻。”
張昕楠震驚地看向溫芯葉：“你想幹嘛？”
“沒有。”溫芯葉笑笑：“随口一說，開個玩笑。”
“那你準備怎麽辦？”張昕楠小心翼翼問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都答應他的求婚了，還能跑了不成？”溫芯葉摸摸自己已經顯懷的肚子：“孩子也有了，對我們生活不造成影響的過去，我也不想多做糾纏。”
“那總得問清楚那個什麽魏萊的情況吧，萬一真的出現了怎麽辦？”
溫芯葉眨眨眼，沒再說話。
溫芯葉出現了鮮少的，一夜未眠。
-------------------------------------
第二天中午，溫芯葉按照慣例上去吃午飯。兩人之間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似乎沒有甜蜜的求婚，也沒有康穎然的打鬧。
溫芯葉心裏膈應得慌，昨夜又沒睡好，好久不出現的孕反又沖了上來。
她頭痛難忍，想要午睡休息一下，卻怎麽也睡不着。
溫芯葉不知怎麽就想起是誰說的，孕期的心情和休息會影響到激素，激素會影響到孩子的發育。
于是她終于坐不住了，起身來到顧言斯的桌子前。
顧言斯正在工作，見溫芯葉過來，擡眸看她：“怎麽不睡覺。”
“我睡不着。”
顧言斯抿唇，斟酌後道：“如果想問，你可以問。”
“那你告訴我，魏萊是誰。”溫芯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只是說到那個她從不認識的名字時，多少有些聲音顫抖。
“康穎然表姐，我的高中同學。”
“她去哪了？”
“去世了。”
溫芯葉不是沒想到這種可能的，可從顧言斯嘴裏聽到這個事實，卻還是有些驚訝，她張了張嘴：“意外？”
顧言斯盯着溫芯葉的眼睛，他黑沉如墨的眸子看不出情緒：“自.殺。”
溫芯葉一口氣堵在胸口，她感覺悶悶的，有些無法呼吸：“是……和車有關嗎？”
“開車自.殺。”
溫芯葉整個人沉浸在震驚的情緒裏，她緩了好久才緩過來，最後只能顫抖着聲音問他：“所以你就不讓我開車？”
顧言斯抿唇不語，沉默了。
溫芯葉接連着追問：“那康穎然為什麽說……”
“我不知道。”
“如果她真的回來，你怎麽辦？”
溫芯葉問出了自己最恐懼的那個問題，那個無法忽視的問題。
“她不會回來。”
“如果呢？”
她盯着顧言斯的眼睛，他的沉默和逃避，最終将溫芯葉擊潰。
她扔下平時午休時蓋的小毯子，語帶哭腔：“你哪怕是用嘴騙騙我呢。”
-------------------------------------
下午，顧言斯約了蘇景城。
康穎然還不出國，始終是顧言斯的心腹大患。
當初，康穎然為了能讓環康同意她的計劃，做了很大的努力。不聯姻卻按低價賣出技術和生産支持給星睿，損失的不只是合作的錢，還有兩家企業之間強有力的合作。
康穎然答應她的父親康總，等到完成了公司給的任務再出國。本來這對于顧言斯來說是無足輕重的，可康穎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抛出重磅炸彈擾亂他的生活，他實在無法忍受。
只要能拿下賽安，環康的錢，他願意賠。
蘇景城很給面子地按時赴了約，見到顧言斯一臉嚴肅，他輕聲笑了，那張魅惑衆生的臉，笑得十分欠打。
“顧總還是來找我了啊，你們不是和環康合作得很不錯嗎？”
“哦！”蘇景城恍然一笑：“康穎然最近給你找了不少麻煩。”
“上次和蘇總聊得很愉快，有些條款我也做了修改，你可以看看。”顧言斯并不搭理他的風涼話，直截了當地拿出了合約。
蘇景城并不伸手去接，只是斜斜倚在椅背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合約結束了康穎然就能滾蛋了？這事兒你說了算？”
顧言斯皺眉，他抿了抿唇，聲音低沉：“我會讓她走的。康總要求她把捅的簍子解決了再走，那我就把簍子給補回來。”
“哎喲，違約金可貴了。找賽安又要加更大一筆錢，劃算嗎？”
顧言斯咬了咬牙，隐忍道：“這個我自己會有考量。”
“好啊，我同意。”蘇景城點頭，看也沒看合約，就翻到最後一頁。
蘇景城提起筆，看向顧言斯：“我們做個交易，你答應我就立馬簽名。”
……
溫芯葉也不知道蘇景城是如何搞到自己手機號的，當她接到蘇景城的電話時，吓了一跳。
那邊的用蘇景城笑意滿滿的聲音，邀請她出來見個面吃個飯。
溫芯葉本不想前去，可蘇景城向她抛了一根長長的引線，說是關于顧言斯的事情。
溫芯葉不想和他過多糾纏，便只約他到公司門口的甜品店裏見面。
由于對蘇景城的印象太差，溫芯葉在去的路上，臉就已經耷拉下來了。等到見到他依舊那副笑意盈盈的樣子時，她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蘇景城對溫芯葉的表現絲毫不在意，只是輕輕一笑，細長的眸子裏滿是笑意：“小葉子，你來啦。”
甜品店裏都是四方的小桌子，下班時間正是人多的時候。來往路過的人，見到蘇景城都忍不住多看兩眼，便常有幾個女孩子指着他竊竊私語的樣子。
溫芯葉頓時有些後悔，早知道他那麽招搖過市引人注目，不如找個隐蔽點的包間聊。
“有什麽事嗎？說了我要回家了，蘇總。”
溫芯葉面無表情，直截了當地問道。
蘇景城“啧啧”兩聲，搖搖頭，靠在椅背上，眼裏滿是調笑的意味：“你們夫妻倆還真是一模一樣呢，對我的态度。”
溫芯葉皺眉，忍住噴他的沖動：“你不說我現在就走了。”
蘇景城這才拿出手機，又将無線耳機遞給她。
溫芯葉接過手機，這才發現，蘇景城是要給她放一段音頻。
溫芯葉有些緊張，她不知道她接下來面對的是什麽，只是憑着本能，戴上耳機，按下播放。
顧言斯那熟悉的低沉聲音出現在溫芯葉耳內。
“你說，你要什麽。”
“你和小葉子離婚，我現在立馬就簽字。”
“……”
溫芯葉下意識咬緊自己的下唇，忐忑地等着接下來顧言斯的回答。兩秒過後，音頻結束。
“你到底要幹嘛？”溫芯葉不爽，取下耳機扔在桌子上。
“沒什麽，就想給你聽聽。”
說着，蘇景城從包裏掏出一份合約，他含笑的眼盯着溫芯葉，手裏一頁頁地将合同往後翻。
紙張翻頁的聲音，每一下都十分鋒利，溫芯葉甚至能夠感覺自己的心髒被紙張的邊緣緩緩劃着。
一張、兩張、三張、四張……
一下、兩下、三下、四下……
蘇景城像是在享受折磨溫芯葉的快感，他的眼死死盯住她，不放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直到他的手，停留在最後一頁。
蘇景城将合同遞到溫芯葉面前。
蘇景城三個大字，龍飛鳳舞地出現在溫芯葉的眼前。
溫芯葉鮮血淋漓的心，一下子變得稀碎。
她的視線變得模糊，耳邊只有蘇景城愉悅的聲音。
“我說過了，你離婚了我娶你，怎麽樣，考慮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