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海灘與秋千
“剛才和他們聊什麽呢?”宋夏好奇地問盛夏。
“被你的同事八卦。”盛夏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幾天,茶莊搞了茶藝表演,晚上有不少顧客來喝茶,所以盛夏下班會很晚。宋夏最近很少加班,從律所離開就去茶莊找盛夏,等盛夏忙完,兩個人再一起回家。
“我怎麽感覺你的同事都有些怕你。”盛夏感覺剛剛宋夏從辦公室出來的那一刻,本來還在和他聊天的同事,全都收起了笑容,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可能我平時比較嚴肅吧。”宋夏不在意地說。
“還是應該開朗一些。”盛夏想着以前的妹妹看到電視劇裏有趣的片段,會癱在他懷裏哈哈大笑,周圍鄰居家的小孩,也都願意來家裏找她玩。看着現在宋夏對人疏離的态度,知道終究是生活的殘酷将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我天天面對着的都是複雜難搞的案子,怎麽能開心得起來。”
“周末也不見你和閨蜜去逛逛街,在家裏一躺就是一整天。”
“我沒有朋友,我也不需要朋友。”宋夏覺得,如果說可以一起吃飯、聊天,并且不會讓她感到局促不安的人可以被定義為朋友的話,那她的朋友應該只有高天翔和倪丞佑了。只可惜,現在倪丞佑也不在身邊了。
盛夏聽見宋夏的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下周我要去雲城取貨,你想不想一起去?”在最近的相處中,盛夏覺得宋夏的生活過于單調,好像除了工作以外,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看着她最近的情緒也總是淡淡的,盛夏想着曾經答應宋夏一起去雲城看花,便想這次帶她一起去雲城,就當是度假散心。
“好啊。”聽見“雲城”兩個字,宋夏還是會心痛。宋夏發現原來自己和盛夏曾經離得那麽近,在雲城的酒店裏,她曾經因為找不到盛夏而崩潰失态,心中充滿了絕望。
那座總是陰雨綿綿的小城中,處處都透露着悲傷。
宋夏突然看到街邊有一家賣繪畫用品的店。
“哥,這裏能停車嗎?我想買點東西。”宋夏望着那一家店面挪不開目光。
盛夏靠邊停了車,陪着宋夏來到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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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夏選了一些水彩和繪畫用品,在看見架子上擺放着的油畫刮刀時,頓時覺得格外刺眼,連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胸口不斷地起伏着,努力想讓自己保持鎮定。
而這一切,都被盛夏看在眼裏。他知道宋夏自從父親去世之後就再也沒能拿起畫筆,現在竟然願意重新開始繪畫,表示着她願意試圖放下曾經的事情。可是看見宋夏剛才驚慌的神情,盛夏明白了,那件事情至今還在影響着她。
“要買哪個型號的?”盛夏試圖幫助宋夏去消除刮刀帶給她的不良刺激。
“我……”宋夏努力地讓自己去接受,可是她還是做不到,連拿起刮刀的勇氣也沒有。
“那來一個最大號、中號、最小號,好不好?”盛夏的語調很輕,詢問着宋夏的意見。
“好……”宋夏木讷地點了點頭。
盛夏結好賬,拎着一袋子繪畫用品,載着宋夏回到了家裏。
一進家門,宋夏就将自己藏到卧室,面對着畫架發呆。畫架還是曾經小時候用的那個。宋夏記得,這個畫架還是父親送給她的,買的時候父親還笑着和她說,這個世界自此以後又多了一個女梵高。
宋夏調了一些藍色的顏料,随意地畫了幾筆。她突然想起了在普吉島的那個夏天,那個充滿精油香氣,和燦爛笑容的夏天。
宋夏随意地畫着,畫布上逐漸呈現出一片湛藍的海灘,海灘上有一棵歪脖樹,樹枝上懸挂着一個秋千,正在随風蕩漾着。
倪丞佑最近得到了一個電影邀約,導演王冕是一名名不見經傳、剛從大學畢業的新人,正在籌拍他的處女作。王冕在和團隊創作完劇本後,就找過武媚洽談,想要邀請倪丞佑來當電影的男主角。武媚一看是小制作電影,并且還是新人導演,連劇本都沒有看就回絕了。
而王冕不死心,他始終覺得倪丞佑的外形和男主角的形象很符合,而且《榕樹》是王冕的啓蒙電影,也是因為這部電影,他才決定學習導演專業,渴望自己以後也能拍出像《榕樹》一樣能夠讓人感同身受、引發共鳴的影片。他很喜歡倪丞佑在電影裏面對角色的塑造,所以在打造自己第一部 電影的時候,第一個想邀請的演員就是倪丞佑。
雖然武媚拒絕了王冕的拍攝邀請,王冕還是輾轉地找到了倪丞佑本人,并且遞上了劇本,希望他可以考慮一下。倪丞佑在看完劇本之後覺得內容很吸引人,雖然是小衆的文藝片,但的确是他喜歡的電影風格。倪丞佑和武媚商量了一下,打算最近就電影的細節部分和王冕聊一聊,并且安排一下拍攝時間,考慮着接下這部電影。
“你可想好了,這部電影的片酬,還不如你直播一次粉絲打賞的收入。”武媚沒有預料到倪丞佑會想接下這部電影。
“反正現在也不缺錢,我也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十多年了,是該有些拿得出手的作品了,我不想再拍那些雷人的電視劇了,沒意思。”倪丞佑翻看着王冕送過來的劇本。
“新人導演,萬一配合不默契呢?”
“不默契就慢慢磨合呗。”
“行吧,你覺得合适就接下吧。”倪丞佑能主動接下一部電影,也是之前沒有過的事情,武媚不禁覺得,倪丞佑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
倪丞佑搬走之後,租了一間郊區的院子。當武媚第一次來到倪丞佑的新家時,不禁覺得倪丞佑可能真的因為宋夏的事情受了很大的刺激,才會住到這麽一個偏遠的地方,宛若要與世隔絕、修身養性的架勢。雖然房子很大,并且裝修的風格很獨特,散發着恬靜、閑适的感覺,但是碩大的院子卻殘敗不堪,處處透露着荒涼。
可倪丞佑卻很喜歡這個地方,雖然每次去市裏工作路途有些遙遠,但是每當工作結束後回到這裏,都會覺得身心放松。
晚上,倪丞佑回到家中,整理了一下院子,用磚塊鋪設了一條小路,避免陰天下雨進屋的時候會踩到泥。鋪完路之後,才發現已經是後半夜了,回到屋裏沖了澡,筋疲力盡地躺在了床上。
最近倪丞佑有些失眠,本想着去找寧鈞言開一些幫助睡眠的藥,可是總是怕會碰見宋夏,所以一直拖着沒有去。失眠的時候,倪丞佑總會想起那天看見宋夏躺在浴缸裏的情形,會想起她垂下的手,和她曾經的笑容。
倪丞佑對于那天兩個人在警局門口發生争吵的事情已經釋懷了,可是在看見宋夏畫的那幅畫時,還是會忍不住地想起她。那幅畫現在就擺在倪丞佑的卧室,當早晨的陽光灑向房間內時,他望着那幅畫,會覺得此刻宋夏就在自己的身邊,而兩個人也正坐在山頂上,等待着太陽的升起。
倪丞佑百無聊賴地翻看起微博,鬼使神差地點開了宋夏的微博,突然發現宋夏竟然換了頭像。
此刻宋夏的頭像,換成了倪丞佑曾經在沙灘上偷拍宋夏回眸的那張照片。
倪丞佑頓時感到震驚。
更讓倪丞佑震驚的是,此刻就放在自己床頭上的那張畫,被宋夏拍下來傳到了微博上。而微博裏的最新內容,是宋夏新上傳的一張畫,裏面畫的是一片海灘和一個秋千。
倪丞佑不可置信地看着這兩幅畫,心裏五味雜陳。他為宋夏能夠願意重新拿起畫筆而感到開心,但他想不明白,為什麽這兩幅畫作,仿佛都與自己有關系。
宋夏,不是說好了要做陌生人的嗎?
宋夏結束了手頭的案子,和高天翔請假,說要去雲城幾天。宋夏說完起身要走,高天翔示意她等一下。
“怎麽了?”宋夏見高天翔神情有些嚴肅。
“你哥哥回來了?”自從那天在公司看見盛夏之後,高天翔就有些惴惴不安。高天翔對于宋夏的過往并不是全都了解,但是他知道,在盛夏出獄之後,肖伯桀曾想方設法不讓兩個人見面,最後宋夏為了能和盛夏在一起,直接從肖伯桀的家裏搬了出來,兩個人就此鬧翻,肖伯桀也曾經幾次來到律所找宋夏。
雖然高天翔不知道其中的隐情,但他敏銳地覺察到宋夏和他哥哥的感情很好,好到讓肖伯桀那樣城府頗深的人産生了危機感,但是他不知道肖伯桀從中使用了什麽手段,最後使得盛夏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從宋夏的身邊消失了。而現在,盛夏又重新出現了。
“嗯,我們倆現在住在一起。”宋夏不在意高天翔知道這件事情。
“去雲城也是和他一起?”
“嗯。”
“回來也好,這樣你也不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了。”高天翔還想再說些什麽,卻忍住了沒有說出口。
盛夏每次去雲城,都是開車去。一來是兩個城市之間離得并不算遠,二來也可以沿路欣賞一下風景,能讓自己暫時忘記一些憂愁。
盛夏開着車,宋夏一邊坐在副駕駛上吃着薯片,一邊看着窗外的風景,偶爾遞給盛夏一片。
“你的手機能連車載藍牙嗎?放點音樂吧,我弄了幾次都沒弄出音樂來。”
宋夏拿出手機,随便擺弄了幾下就連上了,順便還對盛夏嘲笑了一番。
“想聽什麽歌?”宋夏在音樂軟件上挑着歌曲。
“聽你平時喜歡聽的就可以。”盛夏缺席了宋夏很長一段人生,他現在很想了解宋夏,即使是她喜歡的歌曲,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
宋夏點開最近播放列表,點開最上面的一首歌播放了起來。
“還挺應景。”盛夏輕聲跟着音樂哼了起來。
音響裏傳來了樸樹的《平凡之路》。
我曾經毀了我的一切
只想永遠地離開
我曾經墜入無邊黑暗
想掙紮無法自拔
“是挺應景的。”宋夏覺得此刻的音樂,應的不是窗外的景,更像是自己心裏的景。
一曲作罷,印象裏突然播放了倪丞佑唱的電視劇片尾曲。
之前和倪丞佑在一起的時候,宋夏在車裏放過這首歌曲,倪丞佑還和她吹噓自己的唱功。突兀的歌聲,讓宋夏有些不知所措。想着如果換掉,會顯得自己此刻特別的心虛,宋夏便沒有換歌。
“你這音樂涉獵的範圍還挺廣。”盛夏看着屏幕中顯示着倪丞佑的名字,沒有揭穿宋夏,只是看着她略帶緊張的神情笑了笑。
“我之前認識了一個男明星,你知道嗎?”宋夏開口和盛夏訴說着自己曾經的生活。
“不知道。”盛夏對宋夏說了謊。
“我幫他打官司,結果發現我們兩個竟然還是鄰居。他這個人,別看戲演得不怎麽樣,但是飯卻做得很好吃。”宋夏想到倪丞佑煎的牛排,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盛夏望向宋夏,心底不禁一沉。
可能連宋夏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在提到倪丞佑時,她的眼角閃着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