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滿園的玫瑰
電影的名字叫《魚》,講述的是一名被拐賣到海邊山村裏的男孩,用盡一生去尋找未來與自由的故事。倪丞佑扮演的男孩于楠三歲時被拐賣,賣給了山村中一對老夫婦。結果于楠十一歲的時候,這對夫婦在一個雨夜雙雙從山崖下墜下,于楠徹底變成了一個人。好在當地政府知道了他的情況,一直給予他幫助,讓他沒有被餓死,還能在學校裏繼續讀書。于楠自此以後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不斷努力學習,走出這座山。
天不負有心人,于楠最終考入了一所大學,學習氣象學。從小缺乏關愛的他,在大學期間愛上了一個物理系三十八歲的女教授。可女教授并不愛于楠,她有自己的家庭、丈夫、孩子,只是将于楠當做解悶消遣的對象,可于楠卻貪戀女教授施舍給他的一點點可憐的溫暖。一次于楠在餐廳打工,看見了女教授和她的丈夫恩愛地出現在餐廳裏之後,至此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
畢業之後的于楠不知道應該做什麽,他又回到了那座大山中,成了一名小學教師。逐漸地,于楠尋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變得沉默寡言,整個人就像那座走不出去的大山一樣,永遠被陰雲籠罩着。于楠每天清晨都會來到海邊的懸崖上,想象着自己會從這裏一躍而下,但他始終都沒有邁出這一步。後來于楠再一次離開了大山,來到一座旅游城市的海島上做了一名氣象分析師,工作之餘會和前來島上的游客聊天,通過游客們的描述去了解這個世界。三年之後,他背上了背包,開始徒步游覽各個城市,去拜訪那些鮮有人知地方,去看那些在角落裏卻被人們忽視的美景。影片的最後是于楠飽經風霜,又來到了那個懸崖上,望向下面的懸崖,張開雙臂從上面一躍而下。
畫面最後定格在于楠在海水裏,穿梭在魚群中,向着更深處游去。至此,整個影片結束。
整個電影的主色調是青藍色,給人帶來凄涼感,但卻不會讓人感到絕望和窒息。宋夏被影片帶入,直到滾動出字幕也沒有緩過神來。在看見于楠一次又一次回到大山裏時,宋夏覺得很壓抑,就像走進了一個迷宮,永遠找不到出口,幾經掙紮還是回到了原地。可是在看見于楠縱身潛入海底時,宋夏突然松了一口氣,心中感到釋然,就如同自己昨晚做完夢醒過來一樣。
随着緩緩亮起的燈光,影廳裏響起了掌聲,經久不衰。倪丞佑和主創人員走上了臺前,向所有的觀衆鞠了一躬。
主持人先是采訪了導演,王冕談了一下這部電影的創作靈感以及一些創新拍攝手法,并且會讓下面的觀衆向導演提問,王冕都一一作了回答。
采訪完導演,主持人又讓倪丞佑向前一步,讓他談一下拍攝過程中的心路歷程。倪丞佑在臺上時,宋夏仿佛看見了《榆樹》中的那個男孩,那個眼神清澈、質樸純真的那個男孩,而現在站在臺上的倪丞佑,變成了一個剪掉标簽,勇于突破的電影人。
在最後,倪丞佑說了這樣一段話:“這部電影我還要送給我的一個朋友,一個特殊的朋友,我希望她可以像影片裏的于楠一樣,尋找到自己活下去的意義,勇敢地向前,尋找到真正的自由,迎接愛與明天。”
而倪丞佑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自始至終都在望向宋夏。
宋夏看着倪丞佑炙熱的眼神,突然覺得今天晚上的一切,像是一場夢,而此刻,自己已經大夢初醒。
首映禮結束之後,武媚把車鑰匙遞給宋夏,就匆忙地離開走向了後臺。宋夏接過鑰匙,來到了車旁,等待着倪丞佑。
不多時,宋夏就看見倪丞佑匆忙地向自己跑來 。
“等很久了吧。”倪丞佑忙着接受采訪,結束後第一時間就跑了過來,此刻氣喘籲籲地叉着腰笑着看向宋夏。
“電影很好看。”宋夏很重視今天的首映禮,特意穿了純白色的長款連衣裙,外面搭了一件黑色西服,配上清爽的短發,看起來十分優雅。
“你今天也很好看。”倪丞佑覺得此刻的氣氛剛剛好,便開口對宋夏說:“我家院子裏的花開了,想去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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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種了花?”宋夏想起楊尋之前說的話,對倪丞佑的新家産生了好奇。
“嗯,要去看看嗎?”
“好。”宋夏點了點頭。
倪丞佑趕緊拉開車門邀請宋夏坐進去,小跑到駕駛位。
現在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街上的車很少,尤其是越向郊區走去車輛越少,就連光亮也暗了下去,可宋夏卻覺得坐在車裏十分安逸,享受着窗外寧靜的夜色。
“你覺得于楠最後從懸崖上跳海的那一幕,是在自|殺嗎?”倪丞佑開口和宋夏讨論電影。
“不是,我覺得那一幕只是對他內心的寫照,并不是真實發生的。”電影的最後是一個開放的結局,沒人知道于楠最後有沒有躍出水面,可是宋夏卻覺得那一幕并不是真實發生的。
“是在暗喻他最後終于突破內心的恐懼,獲得了自由了嗎?”宋夏轉頭問倪丞佑。
“每個人對電影的理解都是不同的,你內心當中感受到的,就是于楠感受到的。”倪丞佑也曾和導演談論過這一鏡頭的寓意,可導演只說讓倪丞佑自己去體會。
“那你感受到的是什麽?”宋夏很想知道倪丞佑作為主人公對這個角色的感悟。
“我感受到的是解脫和釋然。”倪丞佑前期在拍攝過程中內心當中感到十分壓抑,尤其是在電影裏父母死後,在被女教授抛棄,自己尋找不到生活的意義的時候,像是在走一條望不到盡頭的路,情緒也一直處于低落的狀态。可當拍攝最後一場跳海的戲時,當冰涼的海水蔓延在全身時,他突然覺得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倪丞佑還是于楠,不知道自己是和電影裏的自己,還是現實中的自己和解了。倪丞佑覺得自己和于楠很像,但有時候又覺得自己的人生甚至不如于楠。于楠是被人**拐進深山,他無法做出選擇,只能被動地接受這一切。而倪丞佑自己呢,則是被親生父母為了利益“賣掉”,親手将他推進黑暗。
“你是說于楠還是說你自己?”宋夏看見倪丞佑的眼角閃過一絲憂傷。
“于楠,我沒那麽豁達和灑脫,暫時沒能和自己的過去和解。”倪丞佑面露一絲苦笑。
“這次你演得很棒,我有悄悄看見許多人看到後來都哭了。”宋夏由衷地誇贊倪丞佑。
“那你哭了嗎?”
“眼眶微微濕潤而已。”宋夏保持着最後的倔強。
經過城郊公路,來到了一片房區。房區的位置可謂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每幢房子之間都離得很遠,并且每家都有一個院子,将自己和別人家隔離開來。
“是這裏?”宋夏見倪丞佑開始減速,估摸着應該是這裏。
“到了。”倪丞佑将車停到一個院子前面。外面很黑,宋夏看不清院牆裏面的情況,只看見院牆之中有一道黑色的門。
倪丞佑走過副駕駛打開車門,宋夏一下車,宛若聞到了一陣花香。倪丞佑打開門,按了牆壁上的一個按鈕,圍牆四周的燈帶瞬亮了起來,将整個院子照亮。
“進來。”倪丞佑突然牽起了宋夏的手,走進了院子裏。
在進入院子的那一剎那,宋夏瞬間怔在原地。伴着月光,宋夏看見了滿滿一院子的白玫瑰在夜晚怒放着。整個院子除了一個石子鋪設的小路是用來走路的,其餘的地方,包括圍牆上,都是玫瑰。
“都是你種的?”宋夏緩了好久才從驚訝中回過意識。
“嗯,不過在英國的時候,是麻煩潇潇來幫我打理的,剛才邀請你來,生怕你會不答應,怕這一院子的玫瑰謝了都沒能等到你。”
倪丞佑雖然未說這一院子的玫瑰是為宋夏種的,可宋夏又怎能不明白倪丞佑的心意。只是她無意間說的一句話,倪丞佑竟然記住了她喜歡白玫瑰,而她只是送了倪丞佑一束,而倪丞佑則用滿園的玫瑰作回禮。
宋夏覺得這份禮物太大了,這份心意也太重了。
“進來吧,外面冷。”宋夏踏過石子路,來到屋內。
“你先轉轉,我去換身衣服,這西服太板人。”倪丞佑轉身上樓,留宋夏一個人在客廳。
宋夏來到客廳,摸索着點開燈,環視了一圈,竟發現整個房子的裝修很有格調,簡約而不失自己的特點。宋夏朝陽臺走去,而踏入陽臺的那一剎那,宋夏覺得血液瞬間從腳底倒流來到顱內,突然上湧的血液,摧毀了自己的理智,讓她無法在清醒地面對這一切。
因為在陽臺上,放着一個畫架,畫架上是被倪丞佑偷過來宋夏畫的那幅作品,還有宋夏曾經在醫院随手塗鴉的玫瑰,以及給倪丞佑畫的那一張速寫。望着畫中兩個并排靠一起的背影,畫中的玫瑰仿佛和院子裏的玫瑰融為了一體,讓宋夏分不清是此刻是在現實中還是畫裏。
“你什麽時候偷走了我的畫?”宋夏問身邊的倪丞佑。
“裏面畫着的是我,所以也不能算是‘偷’吧。”
“誰說是你。”宋夏小聲地呢喃,不願意承認自己畫的那個背影就是倪丞佑。
“其實……那天我去了你家 。”倪丞佑的聲音突然變得傷感。
宋夏不解地看向倪丞佑。
“在你打算離開這個世界的那天。”
聽見倪丞佑的話,宋夏驚恐地望向倪丞佑,嘴唇不自主地微微顫抖,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宋夏一直以為那天只有盛夏一個人來到家中将自己帶去醫院,而盛夏也從來沒有說過倪丞佑曾在那一天也來到了家裏。
那他豈不是看見了自己當時的樣子?
他一定對我失望透了。
宋夏突然感到雙腿發軟,扶着畫架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讓自己保持鎮定。
“所以你看,我們有了一樣的痕跡。”倪丞佑輕輕牽起宋夏的左手,将手腕翻了過來。
那條細小的傷疤,瞬間暴露在燈光下。
宋夏今天走得匆忙,忘記了戴手表,她下意識地想要将手縮回,可是倪丞佑再一次握緊了手腕,沒有讓宋夏掙脫。
惶恐間,宋夏看見倪丞佑從口袋裏拿出一條手繩,纏在了她的左手手腕間。而那條手繩,和宋夏曾在普吉島買來送給倪丞佑,現在正戴在倪丞佑手腕間的那一條,竟是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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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被抓去上班 明天還要上 我的周末啊!!!大哭.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