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有聲小說(25)
林盛一的眼睛壞了,以後再也寫不了小說了。
躺在病床上,他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着喊着:“看不見了,哈哈哈……我什麽……都……看不見了。”
安尋站在床邊看着他,欲言又止,他想問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傷他眼睛的是不是上次那人?但是看林盛一現在的狀态,恐怕也問不出什麽來。
從別墅帶回來的聲祟被安尋收進一個玻璃瓶中,白竹溪拿着玻璃瓶放在燈光下看,聲祟成了食指大小的一條小蛇,在玻璃瓶裏游來游去,偶爾貼上玻璃,指甲大的臉上雙眼緊閉,露出現慌亂恐懼的神色。
白竹溪問:“什麽時候放它出來?”
浮在空中的戈涅說:“喲,這東西可不常見,你們從哪兒弄來的?”
安尋說:“無煙無火的別墅。”
“它不會就是無煙無火吧?”
“不清楚,畢竟沒有人見過無煙無火的真實面目。”
“問問它不就不知道了,”說着戈涅看向白竹溪:“到了該你展現的時候了。”
此刻書店已經關門了,白竹溪檢查了書店的窗簾是否拉嚴實後,對安尋說:“放它出來吧。”
安尋拔掉瓶塞,将聲祟倒進一個裝了海水的瓷碗中,聲祟不能離開海水太久,這也是為什麽別墅裏游泳池的水是鹹的。
倒進碗裏的聲祟比裝在瓶子裏時身子要大了些,它在碗裏撲騰了一會兒,游到瓷碗邊上發出類似“哼哼”的聲音來,聲音悅耳,讓人聽了心裏舒暢不少。
戈涅問:“它在說什麽?”
白竹溪說:“它在感謝我們,謝謝我們把它從牢籠裏救出來。”
安尋問:“它是無煙無火嗎?是誰抓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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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竹溪側耳傾聽了一會兒,時而眉頭微皺,時而若有所思。
等聲祟不再靠在瓷碗邊上,重新回到碗中央在水裏翻來覆去地撲騰,享受重獲自由的感受,安尋知道他們之間的交流結束了。
白竹溪閉上眼,腦海裏在整理剛才從聲祟得來的信息,信息量有點大,她必須靜一靜,好好捋一捋該怎麽說,從哪裏開始說,還有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出來。
“關采侖,也就是無煙無火早就失蹤了。”
話一出口,安尋和戈涅都沒有什麽大的表情,安尋是因為向來如此,無論發生什麽他都平平靜靜地接受。至于戈涅,自從他無法從網絡上獲得任何消息後,無煙無火就在他心裏離死也差不了多少。
白竹溪繼續說:“關采侖原本住在大嶼,在一家海鮮店做服務員。業餘愛好是自己讀些小說,然後發到網上論壇裏。他是林盛一的粉絲,《在線》剛出來時,他每天晚上下班後抱着書在海邊讀,就是在那時遇到了那個人。遇見他的時候,他在海邊散步,當他聽到關采侖讀書時,覺得他的聲音很好聽,說要錄下來推薦他去做聲優。關采侖當然很高興,就讓他錄了一段帶走。一個月之後,那個人回大嶼找關采侖,說要跟他簽約。一直做着服務員的關采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辭職跟他去了宥城別墅,但從此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
戈涅問:“那你為什麽肯定他是失蹤了,而不是死了?”
安尋說:“如果死了,尋符是無法定位他的位置,但是失蹤……”
白竹溪接着說:“聲祟有一個癖好,就是喜歡模仿人類的聲音,但是他們只能模仿人類已經說出來的話,就像複讀機一樣,不能自己組織語言說話。那個人讓關采侖通讀了《在線》,然後讓聲祟模仿了一遍,發到了驚夢上。聲祟的模仿不是簡單的模仿,它的聲音裏有幻術,可以讓人産生幻覺。聲祟說當關采侖讀完整本《在線》後,他就消失了,在它眼前消失了。但是這種失蹤很奇怪,是間斷性的,關采侖偶爾會出現在別墅裏。”白竹溪看向安尋說:“也許就在我們用尋符找他的時候,他恰好出現在別墅裏,可是後來又失蹤了……我想,可能是那個人特意吸引我們到別墅中去的。”
戈涅問:“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還有那網上幾張關采侖模糊不清的照片是怎麽來的?還有那個經紀人呢?如果關采侖消失了,一直和他聯系的又是誰?難道也是那個人?”
白竹溪說:“那個人為什麽要這麽做不清楚。至于經紀人汪慶,他應該知道那個人的身份。戈涅你快查查汪慶現在何處。”
戈涅利索的應了聲:“好,”縮回手機裏。
安尋問:“那聲祟是什麽時候被抓的?又是怎麽被抓的?”
聲祟一直生活在深海裏,想抓它們并不容易。
白竹溪看向在碗裏撲騰的聲祟,目光沉了沉,她猶豫了一會兒才說:“它說很早以前就被抓了,那時它很貪玩,經常游到淺灘玩耍,有一天它聽到一個孩子在哭,哭的很傷心,就忍不住過去想唱歌安撫那個孩子,結果……就被抓了。它也忘了自己被抓多久了,只記得被抓之後就一直被關在一個牢籠裏。因為聲祟常年閉眼,所以即使被抓了這麽久,它依然不知道那個人的長相。”
安尋對這個說法沒有提出疑問,但是不代表他認可白竹溪的話,實際上她的話裏有很多漏洞,比如聲祟雖然性情溫和,但很謹慎,怎麽會輕易就被在海邊哭的孩子吸引?即便聲祟常年閉眼,可是這麽久了難道一次睜眼都沒有?那個哭泣的孩子又是誰?
如果現在問她,她也不會說出來吧,安尋默默的看着白竹溪。
“安尋,我們放了它好嗎?”
安尋點頭:“好。”
他靜靜地看着白竹溪,白竹溪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就在此時戈涅回來了,他皺着眉頭說:“奇怪,汪慶的手機定位在家,但是他不在家,而且網上所有關于他的資料被删除了。”
白竹溪愣了下:“什麽意思?”
“就是,我找不到任何關于汪慶的資料,能删的都被删了,他的網購記錄,銀行收支等等。”
白竹溪有些不相信,她打開手機搜索“汪慶”“無煙無火經紀人”等多個關鍵詞,連戈涅都搜不出信息,白竹溪更加搜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戈涅說:“有人在一夜之間徹底删除了汪慶所有的信息,但這個……應該是不可能的,至少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做到的。”
安尋想起類似的事之前也有發生過,他聽楊啓桦說過有人曾去監獄探望過陳飛,但探望記錄被删除了,相似的手法應該是同一個人所為。
白竹溪說:“就算網上記錄被删了,線下的總不能删除。簽約那天我親眼看到汪慶在合同書上簽了自己的名字。我找筱筱要一下合同書就能定位到他的位置了。”
白竹溪給唐筱打了個電話,卻得知關采侖毀約了,支付了一大筆賠償金後就聯系不上他 ,連汪慶也聯系不上。而驚夢項目負責人接到通知,《在線》有聲小說被下架。不過幸好合同書被唐筱留下來。
拿到汪慶簽過名的合同書,安尋思索了一陣才使出追蹤符。如他所料,追蹤符無法定位汪慶的位置,也就是說他很可能已經不在世上了。
大嶼是宥城一處有名的沙灘,安尋和白竹溪去到海邊将聲祟放歸大海。回到海裏的聲祟瞬間變回原來的大小,直起的蛇身足有兩層樓高。它雙眼依然緊閉,嘴裏發出“哼哼”聲。
安尋聽不明白,白竹溪面帶微笑說:“好的。”
等聲祟重新游回大海,白竹溪主動說:“剛才聲祟是在感謝我們。”
安尋沒有說話,只是點頭。他的神色看不出什麽,白竹溪莫名有些緊張的說:“我們回去吧。”
“好。”
公交車上,白竹溪轉頭看向車窗外的景色,車窗上映出她的側臉,她神色肅穆,眼神中透出幾分壓抑和糾結。
安尋默默盯着車窗上倒影,他細細梳理了由白竹溪傳遞出來的話,關于關采侖那段應該是真的,安尋想不出她有替聲祟或者關采侖隐藏的必要,問題應該是出在聲祟究竟是怎麽被抓,還有何時被抓,以及她昏倒在房間時究竟發生了什麽。
竹溪,聲祟到底跟你說了什麽?你在隐藏什麽?
公交車到站了,從車上下來,安尋叫住白竹溪:“竹溪。”
白竹溪回頭:“嗯?”
“你會騙我嗎?”
白竹溪愣了一下,好半天她才慢慢吐出一個字:“會。”
白麒看見白竹溪和安尋一前一後的回到書店,兩個人不說話,眼神也不接觸。他拉住安尋低聲問:“你們兩個怎麽了?”
安尋搖頭:“沒什麽。”
“沒什麽才怪,你們兩個人臉上都寫着‘有事’兩個字。到底怎麽了?你又惹我姐生氣了?”
“我……要走了。”
白麒驚訝道:“什麽?又要走?去哪兒?”
《在線》有聲小說已經下架,關采侖和汪慶都不知所蹤,但聲祟已經回歸大海,不會再出之前那樣的事了,安尋想不到自己還有什麽理由留在宥城。
看他半天不說話,白麒感覺事情不妙,難道是姐姐惹安尋生氣了?白麒一點也不懷疑這個可能性,有時候自己也會被她悶聲不吭,又倔得不行的脾氣氣得半死。更何況姐姐一直和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混在一起,而安尋又偏偏是個天師,這兩人就是個死對頭啊。
自從書店重新裝修,安尋常待在這裏後,那些奇奇怪怪得聲音就不見了,白麒以為竹溪已經和那些東西斷了,但是現在……
白麒皺眉道:“走什麽走啊,你等會兒,我去找我姐,你先別走。”他進了小房間,白竹溪正在整理東西。
“姐,你跟安尋怎麽了?他說要走了。”
白竹溪身子僵了下,輕輕“哦”了聲。
白麒拉過她的身子:“哦什麽哦啊,你們兩怎麽了?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嗎?”
白竹溪神情冷淡,看不出喜怒。白麒幾乎要懷疑說要走的那個人和她沒有任何關系,就是一個陌生人而已。
“姐,你是喜歡安尋的對吧,你說話啊,”白麒急得要跳腳:“你要不想讓他走的話,我馬上去攔着他,拉着他,綁着他都行。”
白竹溪低下頭:“他有他自己的事要做。”
“可是,可是……”白麒“可是”了半天,卻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算了,你們兩的事我不管了,我也管不了,”他氣呼呼的走出房間,小房間的門被他狠狠關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像一把錘子捶在白竹溪心上,她慢慢蹲下身子。
戈涅浮在半空俯視蹲在地上的那個小小身子,發出嘆息:“你這個人啊……你到底騙了他什麽?聲祟跟你說什麽了?”
“你去查查林盛一還在醫院嗎?什麽時候出院?”白竹溪的聲音傳來。
知道她不會說出來,戈涅也無奈,他查了林盛一住的醫院電腦記錄:“他下周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