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絕境大逃亡(7)
晚上十點多,梅绫在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腦,手指在鍵盤上翻飛,正當她敲得入迷時,身後傳來腳步聲,她的手指速度慢下來,歪着頭看向那行代碼,似是不解。
“小梅,你還沒回去?”張主管走到她身邊,她聞到一陣咖啡香。
梅绫擡頭,苦惱地說:“嗯,遇到點問題,主管你能幫我看看嘛?”
“哪裏?我看看,”主管彎腰,看小梅的電腦:“哦,小問題,”他挪過鍵盤,删除幾行代碼,又敲了幾行說:“這樣就行了。”
“原來如此,謝謝主管。”
“小事,早點回去吧,都這麽晚了。”
“沒事,我看大家最近好像都很忙,部門人手又緊張,我也是多做多學。聶哥真的辭職了嗎?”
“是的,”張主管喝了口咖啡。
“佳勇哥和周姐也辭職了嗎?好幾天沒見着他們了。”
“他們休假了,這麽晚了,你先回去吧。”
“好,那我先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
梅绫收拾東西走出盛源大廈,大廈許多樓層還亮着燈光,她攔了一輛出租,報了個小區的名字。
宥城的夜空空蕩蕩的,街道也是空蕩蕩的,她趴在車窗上迎着正面吹過來的涼涼夜風,突然對司機說:“師傅,麻煩你去南山路23號,溪年書店。”
她推開書店的門,半倚在沙發上的花姐睜開眼,見是她來了,坐起來皺眉問:“你怎麽來了?不是說了不許來這裏嗎?”
梅绫放下手裏的零食說:“剛下班,路過這裏,我想過來看看。”
Advertisement
花姐走到門口警惕地往外看,梅绫說:“沒有人看到我過來,而且馬上要進入地獄模式了,那個人這會兒應該沒空理我們。”
花姐關上門,又拉上窗簾将書店捂得嚴嚴實實,嚴肅地說:“那也不能大意,你該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萬一暴露了……”
“我知道了,花姐,喝點什麽?我買了好多東西。”梅绫讨好道。
“有啤酒嗎?”
“有的!”梅绫趕緊遞過去一罐,她自己拿了一罐可樂,插入吸管,開始四處打量這間她早就想來的書店。
乳白色的沙發上放着幾個綠色的抱枕,梅绫只見過白竹溪幾次,但總感覺她不是那種會選這種或是溫和或是活潑顏色的人,前臺上放的一株仙人掌倒是像是她會養的,一根根刺長得結結實實,貿貿然碰一下,有些疼。
“她怎麽樣了?”
花姐看了眼手機屏幕,“還在湖裏。”
“湖裏?”梅绫好奇地拿過手機,白竹溪半身泡在湖裏,她抱着雙臂,雙眼緊閉,全身瑟瑟發抖,隔着屏幕都能感覺到她的寒意。
“泡了一晚上了,怎麽都不肯離開,說是一定要見到安尋。”
“安尋在湖裏?”
花姐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那一會地獄模式怎麽辦?”
“已經安排人過去幫她了,”花姐眉頭微皺,像看麻煩一樣看着手機屏幕。
“安尋還沒有消息嗎?”
“沒有。”
見花姐神情有些厭倦,不願多說話,梅绫也不敢多問,默默坐在一旁咬着吸管喝着可樂。
安尋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他好像忘記了一些事,一些很重要的人。
“師父,我們現在去哪裏?”
走在前面的師父頭也不回地說:“去朱雀巷,昨天不是才跟你說過的,朱雀巷有戶人家家裏出現了一只厲鬼,傷了不少人,警局那邊請我們過去收鬼。”
安尋記得昨天他将銀劍刺入一只妖的腹部,那只妖突然化成一個男人的模樣,看着他,痛苦地叫他:“小成,小成。”
和那個男人痛苦的眼神對上時,他只覺得心裏堵得慌,好像做了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
“師父,我們昨天都做什麽了?”
師父停下腳步,轉過身疑惑地看着他:“小尋尋,你怎麽了?發燒了嗎?”說着摸了摸他額頭,“不燙啊。”
“師父,昨天我們是不是收服了一只妖怪?”
師父搖頭說:“昨天一天我們都在車上,你忘了嗎?”
“車上?”安尋皺眉想努力回想一些車上的事,但怎麽想都想不起來,“我怎麽什麽都不記得了。”
“是不是最近沒睡好?”
“不知道,”安尋搖頭,有些茫然。
“安尋……”
有人在叫他,他回頭,沒有人,那個聲音像是憑空出現。
“快跟上,”已經走出很遠的師父叫他。
安尋小跑跟了上去,他什麽時候才能學會師父的瞬移呢。
“師父,我還有多久才能學會瞬移?我都練了快一年了。”
“你才十三歲,功力還不到家,着急也沒用,師父像你這麽大的時候,足足練了兩年多才練成。”
十三歲?
安尋對這個年齡有些恍惚。
“你怎麽又停下來了?”
“師父,我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
“我說不上來,我覺得我好像忘記了一些事情。”
“你就是整天想太多,把腦子都想壞了。不都跟你說了你小時候腦袋受過傷,所以七歲前的事都記不得了嗎?一會兒去抓鬼的時候,可不能走神。”
“知道了,師父。”
“快跟上,馬上到了,而且這天也快黑了。”
安尋不再多想,跟上師父的腳步。
這棟房子籠罩在森森的陰氣中,沒有活人活物氣息,連院子裏那棵老樹都枯萎凋零。
“師父,這裏戾氣好重,”安尋翻出銀劍。
“我去後院看看,你守在這裏,自己當心,見到什麽先別問,直接撒符。”
“是。”
師父燃起一張明火符去了後院,安尋也趕緊燃了一張,夜風夾着一些不明氣味刮來,他手中的明火符晃了晃,在涼風的侵擾下,竟然滅了。
什麽都看不清了,什麽都蒙上了黑影。
安尋心裏一驚!一般的風是不可能刮滅明火符的。
“锵!”後院傳來聲音,師父的叫聲傳來:“安尋快走!”
安尋沒走,怎麽可能仍下師父自己一個人走,他朝後院跑過去。
沒有人,只有一扇後門開着,晃悠悠,似乎在朝他招手,請他進屋。
他重新點燃明火符,右手持劍在胸從後門進入屋內。
先湧來的是一陣刺鼻血腥味,地上一道沒幹的拖行血跡一直延伸到屋子裏。安尋心裏怕得很,發出的聲音都在發抖:“師父,你,你在哪兒?”
無人回應。
他跟着血跡往裏走,路過廚房,有光,是從沒有關緊的冰箱裏露出來的。
冰箱怎麽會有光呢?
這裏明明早就沒人住。
他小心打開冰箱,是空的。
“安尋……醒醒……”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在這幽幽的房子裏如同鬼魅的呼喚,他立刻轉頭,身後只有一片黑暗。
又是幻聽嗎?
安尋搖搖頭,想将自己的幻覺甩開,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師父。他關上冰箱門,繼續沿着血跡尋找。
“安尋!”師父的聲音在房子裏乍起,帶着一絲掙紮和求救的信號。
安尋的心被這聲叫聲攪亂了,師父出事了嗎?
不會的,師父這麽厲害,不會這麽輕易就出事的。
他趕緊循聲追去,慌亂中他甚至來不及思考除了那一聲喊叫,這棟房裏一點打鬥聲都沒有。
一道藍色的火光從房子裏竄過,照亮了冷冰冰的地板。
安尋只覺得全身的血都凝住了,他看見地板上躺了幾具屍體,每一具屍體的腹部都被撕開,裏頭的腸子脾肺都血肉模糊了。
他轉過身靠着牆“哇”的一聲嘔吐起來,幾乎把胃酸都嘔出來了。
“嚯嚯哈哈……”從樓頂傳來奇怪的聲音。
安尋忍着未完的嘔吐感,側過頭盡量不去看客廳那幾具屍體,上樓。
二樓客廳的壁燈亮着,借着燈光,安尋看到師父被釘在牆上,幾根粗壯的鐵釘穿過他的四肢和胸膛,将他釘在牆上,鮮紅的血順着牆壁流下來。
安尋被血刺激了眼睛,幾乎不能呼吸。
師父,他的師父,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
他沖過去,抓着師父的衣服喊他:“師父,師父!你,醒醒啊。”
悲傷恐懼一起湧上他心頭,他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小……尋尋……”師父的聲音有氣無力:“快,快走……”
“不,師父。不會的,我,我救你下來。”
他想去拔掉那幾顆釘子,但一碰,師父痛苦的呻吟聲刺進耳膜,他不敢動。
一定很痛。
怎麽辦?
眼淚洶湧而下,“師父,我怎麽救你?”
“小……心……”
身後傳了“呼呼”響聲,一道黑影沖了過來,安尋提劍一擋,震開那道黑影。
是你,是你殺了我師父?
安尋擦掉眼淚,悲憤沖上他的大腦,他瘋了一樣追着那道黑影,想跟它拼命。
只有滅了它,才能救師父!
他不敢去想師父現在的樣子,只是一心想除掉那道黑影。
“呲”,安尋一劍刺向那道黑影,一直閃來閃去的黑影突然定住不動,仿佛就等着他這一劍。
劍的那頭仿佛刺入一團肉裏,身邊的一切開始起了變化。
安尋轉頭,被釘在牆上的師父已經不見了,眼前的那道黑影也漸漸成了一個人影,是一個男人,他痛苦地看着他,喊他:“小成,小成。”
安尋的頭開始疼起來,像要裂開一樣。
他聽到一聲“轟隆”,像開啓了一扇沉重的鐵門。
在“轟隆”聲中他還聽到一絲絲的呼喚:“安尋……醒醒,竹溪……”
竹溪?這個名字好熟。
……
身邊一切重新歸入黑暗,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想不起來。
梅绫盯着那扇準時出現的門,吸了一口手中的可樂,可樂罐發出空響,她才發現早已喝完了,她順手将可樂扔進一旁的垃圾桶。
花姐緊張的盯着手機屏幕,游戲裏正在切換進入地獄模式。
白竹溪卻依然泡在湖裏,一臉冷漠地盯着周圍漸漸暗下來的世界。
她真的不怕嗎?
還是說想見安尋的渴望已經令她無所畏懼了。
她身下的湖裏有一團團的黑影游過……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