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絕境大逃亡(9)

“安尋,該醒了……”

躺在玻璃臺上的安尋慢慢睜開眼,映入眼簾是銀灰色的半圓屋頂。他頭上戴着一個類似探測器的東西,那東西在他太陽穴附近震動,震得他頭疼,意識恍惚,費了好大勁才把那玩意從頭上扯下來,支撐着從玻璃臺上下來。

這是哪裏?

四周挂滿了大大小小的液晶屏幕,每塊屏幕上顯示不同的場景還有小人在穿梭,仔細看,那場景不像是現實中場景,荒蕪的城區,凋零的草木,最重要的是人物像素畫面看起來像是在游戲裏。

其中一塊屏幕發出聲音:“安尋,快走,離開這裏。”

“戈涅?”

那個聲音沒有回答,只是反複說:“快離開這裏,他馬上要回來了,我不能待太久,”話音剛落,一扇鐵門滑開,安尋搖搖晃晃朝着那扇門走去,邁出大門的一刻,突然傳來“滴滴滴”警報聲。尖銳的警報聲刺激了他的大腦,令他清醒不少,右手側是一條長廊,左側是一個奇怪的圓柱形玻璃臺,看起來有幾分眼熟。當他走上前,玻璃門自動打開,他側身進去,正好能容納一人。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腳步聲響起,長廊盡頭出現一個微胖的中年男子,一臉驚訝大喊:“別動!”

眼見玻璃門緩緩關上,中年男子跑得更急了,但再怎麽着急也是無能為力。

安尋腳下的站臺微微晃動,玻璃門外的世界突然一片模糊,像闖進了大霧,什麽都看不清。

等到世界重新恢複清晰,他知道為什麽這個圓柱形玻璃臺看着熟悉,他見過的,在無煙無火的別墅,也是他此刻身在的地方。

——“看起來像是一個傳送儀器。”

沒想到被竹溪說中了,這就是一個傳送儀器。

那剛才是在哪裏?

這會兒想再回去探查已經不可能了,只能先離開再說。

整棟別墅空蕩蕩的,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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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哪裏不對勁,安尋轉身看向敞開的房門,那座傳送儀還好端端地立在那兒,這一切也太容易了,容易到讓人懷疑這是不是一個圈套。又或者他依然身在圈套裏,并沒有離開。

右手一翻,召出銀劍橫在胸前,無論前面是什麽,只有走過去才知道。

當他下樓進到大廳,突然地面開始震動,一端下沉,另一端上翹,安尋迅速矮下身體,三十度、六十度、九十度甚至一百八十度也沒有停下,頭頂的燈“啪”的一聲掉下來,四周的物品也開始朝着一個方位移動。大廳開始旋轉,像個萬花筒一樣,而且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

但落地窗外的景色依舊如常,安尋一面跟上大廳旋轉的速度,一面向泳池方向挪去。

一劍劈向落地窗,但窗戶完好無損。

安尋将自己定在旋轉的地面上,忍着眩暈感催動銀劍,帶着一往無前的破勁,銀劍擊碎玻璃窗,他緊跟着沖了出去。等他停下來回看大廳,一切卻又如常,仿佛剛才一切只是他的幻覺。

泳池外就自由了,他翻了出去,記得上次來這裏時還是跟竹溪一起,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身上一張符紙,一分錢都沒有,只能走回去。也沒有手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安尋直覺自己離開很長時間了,她一定急壞了,想到這裏,他想找人借手機打電話,可是問了幾個,都是以戒備的眼神打量他一陣,然後擺手拒絕。

只能一步步走回書店嗎?

但是……貌似不記得路了,安尋迷茫地站在十字路口,他不認路,只能憑着模糊的記憶邊走邊辨認方向。

另一邊還在書店休息的花姐突然被靈兒四號驚醒:“發現安尋的蹤跡。”

“在哪裏?定位發給我,我派人過去。”

梅绫說:“我去。”

花姐點頭:“安尋的事先不要告訴九叔和白竹溪。”

梅绫不解:“為什麽?”

“總之聽我的,還有你,聽到了嗎?”花姐盯着電腦裏的四號靈兒說。

靈兒沒有回答。

花姐加重語氣強調了一遍:“聽到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隔着屏幕都能察覺靈兒語氣裏的不耐煩。

一輛出租車停在安尋面前,坐在出租車裏的梅绫打開門招呼他上車。

“你是?”

梅绫撸起袖子,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攏,擦過左手手臂,一個精致紋身出現了,安尋認得那個花紋,那是見素盟的印記。

“大家都在找你,你去哪兒了?你先別回答,回書店再說。”

“書店?”

“是啊,花姐這會兒就在溪年書店。”

“那竹溪呢?”

“她……”

梅绫神色猶豫,安尋心裏一沉:“竹溪出事了?”

汪慶低頭站在牆角,心頭惴惴不安。那個人踱來踱去的腳步每一步都踩在他心上,只要再踩重點就能将他心踩裂。

腳步停了,汪慶的心懸起來。

鍵盤敲擊聲響起,沒多久,他冷笑一聲:“戈涅,你真得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嗎?就算安尋這把鑰匙跑了。但白竹溪已經進入游戲,只要她一天不離開,你和安尋早晚會來求我。”

“汪慶。”

“在,”他上前一步。

“既然絕境之門暫時無法開啓,那就沒必要再區分什麽地獄模式和人間模式了,你去撤掉圭元牆,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我已經重啓捷達地圖項目,但地圖之門是雙向開啓,所以這件事不能走漏出去,無論是人是妖是鬼,都只能進入絕境之地,絕對不允許有從絕境之地逃出來,你知道該怎麽做了。”他拍了拍汪慶肩膀,“好好看着這裏,別再出岔子了,不然……”

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好像有千斤重,壓得他擡不起頭,只能戰戰兢兢說:“是,主人。”

等他離開,汪慶松了口氣,他擡頭看向的造夢匣,半個小時前安尋戴着造夢儀躺在那兒,但現在已經空了。他按下造夢匣側邊一個凸起的灰色按鈕,匣子底臺打開,下面是一座冰棺,裏面躺着一個人,靠近仔細一看,那人的長相和安尋有幾分相像,雙眸緊閉,平靜如常的面色總讓人以為他只是睡着了。

汪慶也不知道該說他是活着還是已經死了,若說活着,他沒有呼吸心跳,全身上下毫無知覺;但若說是死了,他的大腦還是活的。

安印東,設計了《絕境大逃亡》的天才程序員,如果他知道自己設計的游戲有一天被改造成一個非人間非地獄的無序空間,他是否還會設計呢?

這個問題恐怕永遠也不會有答案了。

當初他和見素盟簽下契約書,以性命作為永久封閉絕境之門的代價,卻被巫遠澤橫插一杠,他本想以安季成的生命作為要挾,沒想到安印東竟然寧願讓兒子和自己一起赴死,既然如此,巫遠澤只好選擇這種方式讓他“活着”,并且作為懲罰,讓他的兒子在造夢匣裏一次次弑父,讓他嘗試不斷被自己親人殺死的痛苦,并且每一次殺死他的那一刻,就是絕境之門開啓的時候,這樣的懲罰對于一個一心想要關閉絕境之門的人來說實在太過殘忍。

汪慶看着安印東的面容,寒意慢慢侵入心底,造夢匣的玻璃臺也越發冰冷了。

違抗主人的下場就是這樣,他又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人間混亂的那十年,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巫遠澤曲解神谕,以致萬鬼橫行人間,背後一定有一個故事,或者不得了的原因。

然而實際上,汪慶永遠忘不了他提起此事時,輕描淡寫地說:“哦,那次啊,因為巫族人太無聊了,就是人與神的傳聲筒,我就想試下,假如曲解神谕會有什麽後果。”神情和語氣仿佛在說,這道菜我不喜歡,想換個口味。

他輕笑一聲:“有什麽可後悔的,我無意間得到了永生的秘訣,至于旁人的生死和我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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